归海飞好生奇怪，人家现在又没有说要杀我们，这老头子怎么会怕得这么厉害？或者，他是得了虐疾，在打摆子？
流虬王目光如电，扫向发抖的幺老头，厉声说了几句什么话。
莫天郎翻译道：“那老头子，你是中国人吗？中国人怎么有如此孬种？老头子，本王不屑与你这种软骨头说话！没有本王许可，你不得出声！否则，烹刑伺候！文火熬制人肉汤！”
幺老头擅抖着点点头，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原木地板上，一股尿臊味从他的裆部发出，他的身下，已经湿了一大滩。幺老头竟然吓得尿了裤子！
归海飞说：“一百多年前，满清政府由慈禧当政，全国官员，极度腐败，致使国病力弱，被列强入侵，自身难保，无暇顾及流虬群岛。”
流虬王问：“那现在呢？现在中国的情况怎么样？”
归海飞说：“现在的中国，是历史上少有之盛世。”
流虬王问：“这么说，那现在中国有能力保护流虬国了？”
归海飞说：“我只是个普通的中国公民，对于大王这个问题，我实在是无从回答。”
多少天来，一直很少说话的倪尔邦开口了，他说：“中国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丝毫没把流虬那点弹丸之地放在眼里。”
“突！”流虬王猛地敲了一下砗磲壳，喝问：“说话者何人？在中国何等身份？来此海域，做何勾当？”
倪尔邦默然不语。
归海飞说：“这位先生名叫倪尔邦，这位小姐叫唐小雨。我是中国南海天远航运公司游轮‘梦想号’上的水手，令少爷本是梦想号上的大副。倪先生和唐小姐，在搭乘梦想号去南非的途中，遭遇了怪风然后，我们就出现在了这里。”
归海飞把这段时间来的经历简要地讲了一遍，他不知道莫天郎会不会如实翻译出来。不过他估计，流虬王不一定会说汉语普通话，但有可能听得懂。
流虬王听了莫天郎的翻译后，摇了摇头，说：“一派胡言！我估计，你们这些人，怕是东阳国混族人派来的奸细！之所以我不认为你们是中国人，因为，其一，中国人不会为我们这群人冒这么大的险；其二，中国人大多得过且过，据我所知，只要是中国的汉人当政，只有自己的土地被抢、自己的女人被抢的事情发生，没有主动抢别国的土地、别国的女人之事发生。所以，我认为你们不是中国人。而是东阳混族人！既然是混族人，那么，就要严惩不贷！相国，宣布法令！”
站在文官第一排的相国单复流，从身下的大肥人椅的屁股上站起身来，宣布道：“凡潜入流虬王国的混族人，一经抓住，先在沸水中煮死，再大卸九块，喂鱼兽鹰。”
单复流说的也是流虬语，仍由莫天郎翻译。在单复流说话时，归海飞盯住他的眼睛，希望从单复流的眼中，发现点暗示或者其他什么，但没有。单复流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流虬王说：“既然你们没有办法证明自己不是混族人，那么好，左右，准备下锅！”
“诺！”押着归海飞等人的八个鱼骨叉卫士，齐声应答。
“慢着！”唐小雨大声喝道。
流虬王说：“你这东阳女，还有什么话要说？你若不想死，也成，除非你愿意当众人的性奴。”
唐小雨说：“大王，你刚才说，只有东阳混族人，才有胆量侵占别国的疆土？才有胆量跑到这片汪洋大海中来，而中国汉人就不敢？”
“正是！”
唐小雨说：“我中国的汉朝，有一个皇帝，叫汉武帝。汉武帝开疆拓土，征服了西域三十六国，灭了北方一十八国。一时之间，万国来朝，众邦臣服，从那时起，神州大地，始称中国。”
流虬王赞许地点点头，说：“这么说来，那汉武帝确实算是汉人中的男人？你可暂且不煮，待孤作进一步查证后，再作处理。其他各位，既然你们说自己是汉人，那么，就像这位女子一样，每个人跟我说一件是汉人所做的，又令汉人自己扬眉吐气之事，你们就可暂且免煮。”
倪尔邦说：“唐太宗李世民，应该算是个汉人中的男人。他令中国唐朝的整整前两百年，都算得上是世界上最强盛的国家。”
流虬王说：“这个不算，唐世民不是纯汉人。李世民是有着鲜卑族血统的混血人，他的后代们，也不算是纯汉人。”
倪尔邦又说：“明代有个朱元璋，他算是汉人中的男人吧？流虬国从朱元璋当皇帝开始，才正式向中国称臣的。”
“朱元璋也不算！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朱元璋妄杀忠臣，是个变态汉人。凡是有如此行为的帝王，都不算是真正的男人！”
倪尔邦说：“明代还有个叫郑和的，率领庞大船队，七次下西洋。他。”
“突突！”流虬王扬起手中的海象牙，猛地敲了两下砗磲壳，打断了倪尔邦的话，说：“怎么把郑和也拿出来说事？一，郑和是个回回，非汉人也；二，郑和是个太监，非男人也；三，郑和七下西洋，是为朱家寻找失落民间的朱三太子，他算什么英雄？一百多年前，我流虬国被瀛洲的东阳人灭国，我们流虬国的渔香族部落，其时正在外洋捕鱼，才得以幸免。从此以后，我们就再也回不到流虬老家。我们的流虬祖先，再没有一片像样的陆地，只有无奈地漂流在这片海洋上，以原木扎成我们流球国最大的岛。游龙岛模样。据传，此岛早已被东阳人改名为‘冲索岛’。”说着说着，流虬王的语音有些发哽。
归海飞恍然大悟，原来，这只巨大木排，之所以扎造成龙的形状，是因为，这些流落在汪洋中的流虬国少数民族‘渔香族’思念故国之故！
流虬王继续说：“从此，我们的祖先发誓：若发现有东阳国人到此海域，格杀勿论！因为中国人保护我们不力，若有中国人至此，回答国王问题，令国王不满意者，杀！”
归海飞暗中观察周围环境，他知道，已方就四个人，其他三个，几乎全无战斗力，今天要想活命，怕是机会渺茫了。他想寻找时机，准备孤注一掷，把那流虬王擒住，然后，再要挟他们送己方几个人离开这片海域。
归海飞的眼睛再次扫了一眼相国单复流，这次，他察觉单复流的眼中，似乎有个东西闪过，但归海飞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他盯着流虬王，问：“大王，如果你想杀我们，随便我们怎么回答，你都表示不满意，那我们还是死定了。在杀我们之前，你还有什么话要讲？”
流虬王笑道：“这个问题应该由我问你们：在你们临死之前，还有什么话要说？这样吧，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若回答正确，就饶你们不杀。听好了，这次我不问汉人，这次我问整个中国人。中国人跟东阳人打仗，真正赢过一次没有？如果打赢过，为什么能打赢？如果没打赢过，为什么又打不赢？”说到这儿，流虬王语气有些伤感，接着说，“我只是想知道，中国，我们流虬人在心理上赖以依靠的母邦，在对付东阳人的时候，有没有一次，令我们流虬人也跟着扬眉吐气！”
归海飞努力回忆在历史上，中国与东阳国之间进行的战争，看有哪几次令国人扬眉吐气过。这时倪尔邦又说话了：“明朝将领戚继光和俞大猷，在对抗东海的东阳海寇中，屡患东阳寇，在横屿一战中，戚家军直捣东阳寇老巢，歼敌三千余人。这令人扬眉吐气了吧？”
流虬王问：“那横屿地处何处？”
“在中国福建省宁德县东部十里位置。”
“是否中国土地？”
“是。”
“突！”流虬王又用海象牙猛敲了一下砗磲壳，喝道：“那横屿既离中国土地那么近，如何又成了东阳寇的‘老巢’？一派胡言！”
归海飞一惊，本来，倪尔邦提到戚继光抗击东阳寇所取得的决定性胜利一战。横屿之战时，他心中一喜，以为流虬王听了后会觉得‘扬眉吐气’，结果，却被他否了。归海飞想拿二战时的抗日战争说事，又有些犹豫，怕说了也是白说。
唐小雨却替他说了：“一九三七年到一九四五年，中国人民经过八年抗战，把东阳寇赶出了中国。”
流虬王脸上一喜，但马上又火了，喝道：“什么？什么时候东阳寇又进入中国了？中国人口一直是东阳混族人的十倍以上，怎么老让人家打到家里来？为什么是赶出去？而不是彻底消灭他们？我们流虬人之所以无法与东阳混族人抗衡，是因为我们的人数比混族人少了数百倍。你们比他们多了那么多人，怎么反过来让人家欺压？我的母邦啊，你太令我失望了！”说着，流虬王的语音低沉下来，“现在，我已基本相信，你们不是东阳国的混族人。但是，你们的到来，令我们非常失望和生气。今天，我非把你们煮了不可！说吧，临死之前，你们还有什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