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两口子带着孩子,又在大洋之上度过了五年。而此时,莫天郎被莫有根夫妇不断教育灌输,已经完全认为他们就是自己的父母了。他五岁之前的记忆,已经逐渐模糊。
一百年多来,被各代流虬王扔到大洋中的王子,不下百个,这一百个孩子,也有少数几个是因为各种机缘活下来了的,可他们长大后,已经记不起自己五岁之前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可能回去当流虬国的王储了。
而莫天郎的生父蔡滔天,小时候被扔下大洋后,能回去当王,那是另有机缘。暂且不表。
莫天郎从天而降五年之后,莫有根夫妇开始启程回家。渔船为木帆船,经历近半年的航行,俩口子带着儿子,凯旋回到家乡孝儿岛。
经过几年的朝夕相处,莫天郎的表情动作,甚至眉目,已有几分跟养父养母相似。莫有根的家人及乡邻,谁也没怀疑这个叫“莫天郎”的孩子其实不姓莫。
莫天郎到了孝儿岛后,莫有根夫妇就让去上学。可这孩子人看起来很聪明,学习却不怎么样,勉强上完初中后,莫天郎就再也不想上学了,要跟着父母一起打鱼。
从此,莫天郎就成了打鱼仔。莫天郎读书不行,打鱼却进步很快,二十刚出头,他就成了孝儿岛上有名的打鱼好手。
渔民们在打鱼之余,其他时间,大多数就靠打牌度过,特别是休渔那几个月,更是无户不赌。莫有根老两口不赌,莫天郎却是养成了嗜赌的不良习性。在孝儿岛上,莫天郎打鱼有名,好赌也同样有名,且常常是输多赢少,打鱼所挣的钱,基本都被他输光了。三年前,莫有根夫妇先后去世,一半算是被这个养子气死的。
父母一死,莫天郎更是赌得肆无忌惮,很快,就把自己的机动渔船和渔具输掉了。从此,他就在岛上或对面的大陆沿海,东一家西一家给人打渔。除了生活,几乎把钱都送进了赌场。
莫天郎的打鱼技术、航海技术,以及好赌的性格,被天远公司股东之一、远航部主管卞一亨注意上了,他设下局,让莫天郎给他当了几乎免费的打工仔。
莫天郎。蔡击浪继续说:“卞一亨设局,让我做他的免费大副,这倒让我因祸得福,使我回到了我的出生之地。”
唐小雨问:“难道梦想号偏航,是你故意开偏的?你不是忘记你五岁之前的事情了吗?”
“这得要多亏了幺厨子。如果不是他无意之中钓到一条海洋蚺,我也就回不了流虬国。”
“这么说,在幺师傅被海洋蚺拖下海之前,你还没有记起自己是流虬王子蔡击浪?”
蔡击浪说,幺老头被“怪鱼”拖入海中的时候,正好是他开船。他目光敏锐,认出把幺老头拖走的,是一条头上长独角的大东西,当时,他也不知道那独角怪物是什么。趁船长卞一亨正在睡觉,他好奇地驾船偏离航道,追了上去。追着追着,天突然黑了下来,紧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并刮起了怪风。见此情景,莫天郎脑中有个幻像一闪而过,只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巨龙排所处的这片海域,是一片方圆数千海里的蛮荒之海,这片海域外围,有大大小小不知其数的“海漏。”海漏,也可称为“海底漏斗”,海水在那些地方漏下去,似乎漏入了无尽的深渊。那些海底漏斗,不断地吃进去海水,海面上,就形成了大小不一的旋窝,这些旋窝,带动了周围空气发生异常流动,从而产生各种奇特的天气变化。
那股把梦想号和救生艇托到雾岛上的怪风,是一种超强的、类似于“下击暴流”那样的超奇特自然现象。
在这片蛮荒海域,因为外围那圈“海漏”的关系,船只要撞上海漏,要么被卷入无底深渊,要么被超级怪风送进圈内海域。只要进来了,一般就出不去了,硬要出去,十之八九会葬身那些大小旋窝。
这片几乎算是“封闭式”的海域中,生活着两群人,一群,就是这群来自亚洲流虬国的少数民族。渔香人;一群,是生活在雾岛上的虾依人。
在梦想号撞入海漏区,天突然变黑的那会儿,莫天郎还在驾驶舱,他刚想下去,听见咚咚咚上铁梯的声音,船长卞一亨惊慌地摸黑从卧舱跑了上来,叫道:“小莫!”
莫天郎答应了一声,可紧接着,他迅速关掉了发电机,顿时,驾驶舱陷入一片黑暗。
“你关发电机干什啊!”
莫天郎已摸起一把大号扳手,猛地砸在卞一亨头上。就在那一瞬间,他对卞一亨起了杀心,并立即作了行动。
卞一亨仰天而倒。莫天郎推开驾驶舱的侧窗,摸索着抱起卞一亨,往海中扔去。巧的是,卞一亨刚好被他扔进归海飞所坐的塑料救生艇中。
处理完卞一亨,莫天郎一不做二不休,他拎起大扳手,摸黑扶着铁梯,要下二楼的卧舱杀古疤子。还没下到二楼,突然风雨大作,紧接着,梦想号在洋面上旋转起来。
此等情形,莫天郎又觉得似曾相识。他用手抓紧铁梯栏杆,努力回忆,似乎依稀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和一群大人在一艘大木排上,有过一次类似经历。只不过那次天没有黑,他们的木排在洋面忽然旋转起来,转着转着,被一股怪风托着,飞翔在海空之间!当时,一个年纪大一些的人,正站在排面撒尿,被甩下了海,再也没有回去,而其他人,则立即躲进了结实的大窝棚中,听候老天安排。
那是一艘捞香排。捞香排飞越了一个大雾弥漫的海岛后,又跌入大洋。除了失踪一个人外,其他人安然无恙,只是排上一些东西被甩飞了。
此刻,梦想号在旋转,莫天郎想到自己好像经历过这样的事,也不感到特别紧张了。旋转一会儿,梦想号开始平稳地飘起来。天,还是黑的,莫天郎拿着扳手,摸索着下到二层楼梯口,扶着楼梯坐下,任由梦想号飘行。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亮。朦胧间,莫天郎看见二楼大厅里一张固定的桌子下面,躲着一个人。仔细一看,那人正是古疤子。古疤子正双手抱着桌腿坐着,怕自己被甩出去。
莫天郎想,如果此时出手,那古疤子身有功夫,怕是没有把握。他把扳手紧握在手,盯着古疤子,伺机攻击。莫天郎不怕古疤子看见他手中的扳手,因为他估计,古疤子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要杀他的,手拿扳手,只是为了检修船上的机器设备。
“砰!”一声巨响,梦想号猛烈一震,震得船上没固定的东西都跳起来老高。古疤子猝不及防,抓住桌腿的手被震脱了,身体向后一仰。
说时迟,那时快,莫天郎两步蹿过去,挥起扳手,用劲全身力气,砸在古疤子的鼻梁上。
那只大扳手有七八斤重,只一下,古疤子就昏死过去了。莫天郎准备再砸几下,把古疤子彻底砸死,但此时天已放亮,他怕船上的其他人看见,快速向甲板外一望,见梦想号,居然搁置在一个山顶上!周围,一片雾蒙蒙。船体只有一大半搁在实地上,另一小半悬空。下面,同样是一片雾蒙蒙。
莫天郎有了主意,迅速抱起古疤子,往梦想号的悬空处一扔。古疤子没有死透,在半空中,被晾风一激,醒了过来,一睁眼,见自己正在往下急坠!古疤子“啊。”地惨叫着,掉在悬崖下的一个大树叉上,连摔带卡,死了。此时,距归海飞被豕牛追咬而在树上遭遇古疤子的尸体,还有一小段时间。
顺利解决古疤子后,莫天郎准备寻机杀了倪尔邦,再占有他的漂亮女人唐小雨。在动手之前,莫天郎把储水箱里的淡水通过排污口全部放光,把储藏室里桶装水全部倒掉,把几瓶液化气开关拧开。他如此做的目的,是怕自己万一失手,或者是倪尔邦和唐小雨有很强的反抗能力,反过来把他杀了,那样,这船上没有了水,没有了燃料,俩人就必须下船。这对男女,一个养尊处优,一个娇滴滴,在这地形复杂、野兽成群的雾岛上,不一定活得了多久。此时,五岁就离开了此片海域的莫天郎,并不知道雾岛上住有得人。
可倪尔邦和唐小雨,几乎形影不离,莫天郎难以找到单独动手的机会。在一起吃罐头的时候,看着对面唐小雨那曼妙的身材,艳丽的脸蛋,莫天郎实在是控制不住,趁倪尔邦不备,一啤酒瓶把他砸晕在地,开始对唐小雨欲行不轨。哪知唐小雨的性子竟然很刚烈,与莫天郎进行着“你攻我守”,就是不让他得手。
当听见归海飞在船下叫唐小雨,莫天郎顿时愣住了,连忙跑到船舷去应付归海飞。
几乎在一瞬间,莫天郎就下定决心,要杀归海飞。他放下软舷梯,把大扳手藏在身后,只等归海飞冒头出来,就一扳手砸在他脑袋上。
莫天郎正在软舷梯上方精神高度集中,等着归海飞上来,一时忘了唐小雨的存在,哪料后背被人猛推一把。莫天郎一个倒栽葱,栽在船下那坚硬的石滩上,七孔流血,昏死过去。
听见归海飞来了,唐小雨松了口气,趁机查看倪尔邦的伤势,见他头上血流不止,就起身想去卧舱找纱布,一眼瞥见莫天郎手握大扳手站在舷边,唐小雨猛地惊醒,此人要杀归海飞!她踮着脚尖,快步而无声地蹿过去,一把把莫天郎推下了船。莫天郎头下脚上地摔在船边的石滩上,七孔流血,昏死过去。
莫天郎醒来,只觉耳边有呼呼的风声,睁眼一瞧,见自己居然被一只巨嘴大鸟横叼着,飞行在海天之间!
幼小时的一些残缺记忆,渐渐在莫天郎脑中恢复。他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就曾被这样的一只巨鸟叼着在天上飞过。
在巨鸟的嘴中,莫天郎俯瞰着下面的景物,开始几个小时,他的眼中,除了海水还是海水。大半天后,视野中,出现了一艘大木排,木排上,一个个腰围鱼皮裙的男男女女,在忙碌着什么。莫天郎“哇啦啦”一声大叫,他想起来了,自己是流虬王子!是幼小时被扔进海里的小王子蔡击浪!
那艘木排,就是黑壮女子赛阿娃所率的捞香排;那只巨鸟,就是排上那只独腿鱼兽鹰。
独腿鱼兽鹰把莫天郎轻轻地放在木排上,众流虬渔香人立即好奇地围了上来。莫天郎此刻正头痛欲裂,用结结巴巴的流虬语说:“我是流虬小王子蔡击浪,快救我!”
头领赛阿娃,与莫天郎。蔡击浪同龄,小时候俩人经常在一起玩耍,一听见“流虬小王子蔡击浪”几个字,马上就惊呆了。她毫不顾忌地亲自褪下蔡击浪的裤子,见他的一爿屁股蛋上,果然烙有一条无角龙!赛阿娃高兴得一把搂起蔡击浪,抱回自己单独的小窝棚,精心照料起来。在这片海里,有一种鱼,叫人头鱼,因脑袋略像人头而得名,人头鱼吃了,对治疗人的内外伤,特别是头伤,有非常神效。赛阿娃亲自捞起几条人头鱼,蔡击浪吃了三天,头伤就恢复了六七分基本恢复了。他扔掉自己的衣服,穿上了鱼皮裙。
流虬国的少数民族渔香人,他们的性事是自由的,且有个奇怪的习性,性爱要潜入海水下进行,据说这样,如果能怀孩子,那么这个孩子一生下来,水性就很不错。
理所当然,顺理成章,蔡击浪和赛阿娃成了性伴侣。
一周后,蔡击浪伤就完全恢复了,他想起了还在雾岛上的美人儿唐小雨,就叫赛阿娃把木排驾向雾岛。
雾岛,是这片奇异的汪洋中,流虬渔香人发现的唯一一个较大的岛,也是唯一一个有人和野兽的岛。雾岛面积有几十平方公里,虽不是很大,可地形相当复杂,又终年笼罩在浓雾之中,如果不熟悉,进去之后,几天都有可能走不出来。
蔡击浪和赛阿娃指挥着捞香排,到达雾岛。他们先在海滩上发现了归海飞和幺老头,就把他们抓了。美人儿唐小雨,和倪尔邦,却不见了。因怕虾依人发现,渔香人不能在岛上久留,随便派人搜了个把小时后,就返航了。
虽然唐小雨介绍过虾依人的情况,但归海飞还是问:“雾岛上的虾依人又是一群什么样的人?跟你们有来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