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秋砚点头道:“我确实是如此想。所以打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做个巨细靡遗的搜寻,说不定真能于这地下牢笼的某个特殊角落里,找到通往外头的机关缩在,那么我们。就能够逃出去,重获自由了!”
吴秋砚话到后头,愈是难掩欢欣,目光神色中皆有藏不住的兴奋雀跃,然而萧灵臻听了吴秋砚的这种种分析,却是不喜反忧,秀美的面庞上几分阴郁,犹如罩着一层灰雾,显得有些愁眉不展。
吴秋砚自然看出萧灵臻的心中有事,关切问道:“灵臻,怎地妳不开心么?妳是否觉得我太过乐观,自以为是的猜测了这墓穴中的种种情节,却是胡思乱想居多,最终仍是空期待一场罢了?”
萧灵臻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认为你的猜测是胡思乱想,甚至觉得你的判断很有可能是对的,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担心。秋砚,你。你和我一起在这洞穴里过得不开心么?你还是。还是想念自由,想念外面的世界么?”
吴秋砚愣了一愣,似乎隐约知晓了萧灵臻的愁忧何在,脸容一转凝重,语气却十分温柔道:“灵臻。我和妳在一起,绝没有不开心,其实我这一辈子至今,所有最欢喜快乐的时光,无不是与妳相处共度过的日子,能够有妳在身边,是我吴秋砚此生最大的幸福。只是。只是我的心里,终究还有许多事放不下,我的爹爹妈妈,至今仍埋葬在圣城的地下,等着我去把他们安葬。我若早已丧命谷底,又或终身无法逃出这座牢笼便罢,一切就将只是个遗憾、只是个心中悬念而已,但如今,既然我还活着、既然我亦发现了些逃生出去的可能,我就无法抛却此愿,无法不紧紧惦念着,要去寻我爹爹妈妈一事。”
萧灵臻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我明白。我自然明白,你爹爹妈妈对于你的重要性,秋砚,我没要劝阻你的意思,如果有可能,你是应该要出去的,应该要去找你爹爹妈妈。我只是。只是无法不担心、不害怕。一旦出了这个墓穴之外,我们又得回到过去,回到过去相爱却不能相守的处境,你可知道过去这段时日,这个环境幽闭恶劣的地下牢笼,对我来说,却象是世外桃源那样美好的地方,只因为在这里头,我终于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言至最末,双目泛红,音声已然哽咽重重。
对此佳人诚言,吴秋砚实是感动莫名,不禁颤声低唤道:“灵臻。”却无法再吐语下去,只觉当下脸热如烧,胸口满烫,情意激荡已不能平息。
于是吴秋砚忽有动作,突地急牵了萧灵臻的纤纤玉手,一把拉其站起身来,当下且脚步甚快地,步向了这墓穴央心的那只大石棺处,连带地将萧灵臻也一起牵带过去。
此一举措事出突然,萧灵臻尚未明白过来,只是本能性地被吴秋砚牵拉而走,到得大石棺的面前,吴秋砚却一脸正经地看向石棺的立碑处,煞有其事说道:“前辈,晚辈吴秋砚,今日冒昧打扰您的清闲,想请您替在下主证一桩婚事,我吴秋砚今时今日,欲娶身旁这位女子萧灵臻为妻,此后不论命运何定,我都与她祸福相依、生死与共,誓言此生不离不弃!”说话之时,一掌且已举起过肩。
萧灵臻听得此誓,一时愕然不能反应,只愣愣地瞠目结舌道:“秋砚。你。你。”未及多说什么,已见吴秋砚款款深情地朝自己望来,声柔辞切说道:“灵臻,妳若愿意嫁给我的话,咱们今儿个就在这位棺中前辈的见证之下,正式结为夫妻,立下盟誓,此生不离不弃,从此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遇上什么样困难的考验,我们都会携手度过,一齐面对解决,天下的难关也都再拆我们不开!”
萧灵臻至此已听明白了,这是吴秋砚为了让自己安心,所给予一个最大的承诺保证,一旦今日他们成为夫妻,就再也不分彼此,纵使来日真能出了这个地下牢笼,他们的关系也已经坚不可破,同甘共苦、祸福紧系,哪怕又面对到像从前那样关涉上一代恩怨的矛盾处境,他们之间的感情都不会再被动摇了。
这本是萧灵臻内心的期盼与渴望,只是因于自己父亲的恶业,过去这段岁月,她从不敢要求吴秋砚娶她做妻子,她不愿意用名份与责任去绑住这男子,除非这男子是心甘情愿地接受自己,不去计较顾忌,自己身为仇人之女一事。
如今,萧灵臻确实等到了这个男人开口,确实听到了他愿意与自己成亲,不忌前尘往怨、不惧来日命运,只想与心爱的女子共结连理、生死相依。
于是萧灵臻的胸口涌动无比,眼眶泛泪满溢,鼻红身颤,却再是没有迟疑,亦跟着吴秋砚方才的动作而行,转首面向石棺,举掌过肩,略带咽声说道:“前辈,晚辈萧灵臻,今日想请您替在下主证婚事,我萧灵臻今时今日,愿嫁身旁这位男子吴秋砚为妻,此后不论命运何定,我都与他祸福相依、生死与共,誓言此生不离不弃!”
二人立誓完毕,相望相视,甚有默契地一齐跪了下来,朝这石棺拜了三拜,形同礼成之后,又即心情激动地,相互紧拥在了一起,久久不能自己。
如此陋地洞穴,本不拘束凡俗仪式,这对相爱情侣此般简礼,便已相互于心中认定:这是他们已然正式结为夫妻的意思。
于是二人紧密热拥了好些时候,无声胜有声了许久,终于由吴秋砚先开口道:“灵臻。此后我们就是夫妻了,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我们永远也不分开了好么?”一边说着,一边已温柔吻起萧灵臻的发丝。
萧灵臻珠泪未停,双颊却已泛起红晕,嗯了一声点头答应,亦回应起吴秋砚的情动之举,凑上朱唇去,轻贴在吴秋砚的面颊上。
吻发、吻颊、吻唇。
唇热怀暖,二人的感情已然无法压抑,于是热拥之间,双唇四瓣紧紧相贴,密不可分,吴秋砚不禁揽臂将萧灵臻一把抱起,入到洞穴另一头的卧铺草蓆上,在避开了墓穴中亡魂白骨的旁观注目下,继续着他二人的亲热与缠绵。
“灵臻。灵臻。”
“秋砚。秋砚。”
他们两人,鼻中吐着热气,轻轻呼唤着彼此的名,双手不规矩地,触摸探索着彼此的躯体,下身却相依相贴地,交缠在了一起,衣衫轻落,呼息沉重。
爱深情浓,欲燃焰起,温体相贴,已然没有距离。
是夜,洞房花烛,情意缠绵,交迭起伏,欢尽鱼水。
那日以后,二人关系更进一层,既然已经行过仪礼,便同正式夫妻无异,于是小俩口尽享新婚时期的欢爱甜蜜,谁也不多提外界烦恼之事,便是吴秋砚自己,也暂时放下意欲探寻逃生密道一事,只专注在心爱女子的温柔乡里,共度这一生中最幸福美好的时光。
直到十天半个月后,这对新婚夫妻的情意缠绵,稍微平缓下来,方才开始动念省起,本来计画要办的正事。
于是吴秋砚与萧灵臻开始对这墓穴牢笼,展开了一番地毯式的查探与搜寻,巨细靡遗、点滴不露,期望要能找出那疑似第八名工匠,当初所利用来逃生的密道。
经过了又十来天的搜索,二人几乎将这洞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看遍,却终究毫无所获,吴秋砚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推测是否有误,毕竟这个墓穴占地说小不小,说大却也没有极大,动用了他们小俩口这么个连日来的日夜探索,真有什么点关于逃生口的蛛丝马迹,也该要留意到了才是,如今既然全无发现的话,会否真代表了所谓的密道出口是不存在的?猜测中的第八名工匠,也仅仅是个凭空想象出来的人物而已?
一日萧灵臻见吴秋砚神情凝重,独坐天光一隅,暗想他应是为了找不到出路而正闷闷不乐,便即贴心过来安慰,落身下坐,将头首斜靠在他的肩上,说道:“秋砚。你烦恼着找不到出口么?其实你不用着急的,我们在这里有的是时间,慢慢找、仔细找,一定能够发现什么的。”
吴秋砚伸手一揽萧灵臻的腰臂,在她的秀发上轻轻一个嗅吻后,柔声说道:“灵臻,多谢妳的安慰,这几日来的搜索无功,确实让我有些儿气馁,不过我也不是太着急的,我知道自己有的是时间,只要与妳两人齐力,总有一天是能找到这个密道的。就只怕这个密道根本不存在而已。”
萧灵臻愣了一愣,问道:“你已开始怀疑当初的猜测了么?”
吴秋砚幽幽道:“我对于自己原本的猜测,是有些动摇了,因为我们已经仔仔细细地,几乎找过了这洞穴里的所有地方,除了一处遗漏。倘若这墓穴里真有密道,恐怕就是藏在那里。”
萧灵臻忽有所悟,一个惊呼道:“你说的是。那个大人物的石棺底下?”
她之所以如此反应,是因为这些日子来他俩夫妻尽心搜索,几乎点滴不露,惟基于对于墓地主人的尊重,始终未去动到那只石棺,如今既然毫无所获,想来仅存的可能性就是在那石棺里头了。
吴秋砚神情严肃,点头道:“的确,这是目前唯一还有希望的地方,如果连这里都找不到的话,就真的希望渺茫了,只是我本来一直不想打扰这位前辈的安息,如今却不得不冒犯了。”说罢,望了望前方,缓缓站起身来,向着那洞穴央心的石棺所在,踏步走去。
萧灵臻跟在后头,看着吴秋砚逐渐接近那只石棺,最终且停留在棺外的立碑处,唸诵了一段祭祷与请示的文字,象是在请求棺中大人物的谅解与同意,萧灵臻对于开棺一事还是有些忐忑,于是并未凑近过去,却也随之念诵起来,暗暗在心中祈求死者的宽容大量。
却见吴秋砚请示完毕后,缓缓推开了那只石棺的上盖,先是凝神注目其中,再是钻身探入,最终没影其间,显是做了极深入的查探。
萧灵臻原先等在后头,见吴秋砚探身入棺以后,一阵子没有动静,有些担心,快步走近,才正出声欲询,却见吴秋砚探出头来,神情颇显兴奋说道:“灵臻,妳过来看,这儿真有条通道!”一边说着,一边已伸手来牵萧灵臻的玉臂,将她带入棺里。
萧灵臻钻入之时,隐约见得,这只大石棺里,似乎有具衣着样式华美不凡的成人骸骨,正躺于里边,但她不敢多看,闪避了视线去,仅专注着吴秋砚的指引而去,果见石棺角落边的一席革榻掀起处,下方有一狭窄黑暗、却容一人通过的不规则孔径,看是一个人为凿建出的通道,不知可接往何地何方。
吴秋砚心中直觉,这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密道,也是那猜测中第八名工匠之所以消失的途径,于是没有一分迟疑,虽然这个通口看来狭小幽暗又不知所去,他也决定要探索到底。
于是吴秋砚回头看向萧灵臻,慎重却温柔地吩咐道:“灵臻,等会儿我们便随着这条小道走,看能走到什么地方去,但这里头的空间窄小又极不通风,我们需得先存一口气在胸中再进入,期间妳若有任何不适,务必立即告诉我。”说罢,已口鼻向外地深呼吸了一回,暗蕴浑厚浩然息气在膛。
萧灵臻随之照做,胸中除了藏蕴一股真气淳息以外,且还感觉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地,正紧张跳动着。
二人准备就绪以后,吴秋砚便开始了行动,移动身形,走在前头,率先钻入了那道通口小径中,缓慢却谨慎地,且往深处不断移动,行进间且不忘紧牵住萧灵臻的纤手,一时一刻也不放松。
但觉此条通道,初时直通向下,未久便是转了曲折,呈了个弧道后又走平,左右略拐一小段后,又变成了是微升往上的走势。
二人在这里头,忍受着密闭狭窄的恶劣环境,一路移行,虽然偶有停步迟疑,却未曾真正休息,直过了半个时辰以后,这通道口的另一端,陡然向上斜升不少,且于末段拔高处,隐约还瞧见了几许光线的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