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美丽的瞳孔转了转,思索片刻,轻轻说道:“你这么一说,倒似乎是有的。我坐拥圣城高位,可令下属成千,几乎没有什么金银财宝,是我想要却得不到的,所以再值钱的东西,在我眼里也不希罕。但是我曾经听说,这世间上有一种情人花,是用钱也买不到的稀世奇花,惟凭有情之人,才能见到此花、才能摘下此花,它的名字又叫奇轩花,传闻中摘回来以后,把它栽种在一对情人的寝房窗轩上,若是种得活,就会祝福这对情人,此生能够幸福白头。”
言及于此,心儿又把娇躯往冷月怀里钻去,撒娇说道:“冷月,如今在这世间我什么也不贪求,只希望能与你长相厮守而已,若是你真想送我个什么,就看能不能找到这传说中的奇轩花吧!若能找到,我们便把它种在窗头,祈求我俩一世白头。”
冷月没有迟疑,便点头道:“好,我答应妳,我一定会设法找到这情人花,不论上山下海,总是要将此花摘来给妳。”
心儿摇头浅笑,说道:“我要你摘花给我,可没要你深入什么险境拼命,传闻中这花虽然罕见,却也不是生长在什么艰恶之地,只要你是有情人,不需涉险也能找到它。”转而神色一诚,认真看视冷月又道:“冷月,其实这三月间,你亦是辛苦了,我那时直闯婚礼,执剑刺你胸口,说着恩断义绝的话语,想必也是伤透你心,我其实也极歉疚,想着要补偿你,你可有想要什么吗?”
冷月故作严肃,沉色说道:“妳确实。深深欠了我一个东西,妳可知道,那三个月我待在翠涵山庄,柳家千金可是怎么诱惑我的吗?每晚都穿着极薄、极媚、极曝露之衣,于我床畔现来晃去,勾引着我要与她圆房,但我却为了不违背内心对于妳的感情,而一再推托拒绝了。”言及于此,忽地身子一翻,搂抱着心儿倾倒铺上,已将健躯压在心儿娇体上,露牙笑道:“所以心儿。妳欠了我洞房之夜,欠了我三个月份的缠绵悱恻,现下总该还了吧?”
心儿羞赧无比,一张绝美的脸蛋上满是红晕,轻轻声说道:“你已是我夫婿,自然该还,随意你要我还几个晚上,我都是照偿不拒了。”
冷月欢喜,眼目中透着热情,低首凑近,紧紧便吻住了心儿的柔软双唇,与她亲热火辣,与她两躯交缠。
于是洞房花烛夜,这对爱欲正浓的新婚男女,紧密无间,转眼间衣衫尽去,袒体相接,两身两心,终于结合在一起。
冷月与心儿成亲后,过上了半个月的甜蜜光阴,处在无人打扰的幸福世界里,然而冷月胸怀未竟之责,始终耿耿于心,一日便稍为严肃地,向心儿提起了,必须将二十位师父的遗骨,自地下黑牢中挖出的事。
心儿自无不允,毕竟当初本说好了,只要冷月终返圣城娶她心儿为妻,这个已被封死的地下牢洞,就是不惜一切地须开挖了。
于是经过一番大动土木,人力投入,那已然沉寂于黑暗中多时的地下牢穴,终于见了天光,昔年悲惨葬送在里头的中原诸义士们,遗骨残骸也先后被挖了出来,包括此生影响冷月最巨的两个人,吴成忌以及唐恩娣。
天外圣城开始动土之前,冷月便已透过管道,通知了如今身为风云楼主之婿的吴秋砚此事。
吴秋砚这些年来念兹在兹,便是父母亲的英灵安顿,于是获知此事,便即偕同爱妻萧灵臻动身北上,几乎是以马不停蹄的最快速度,赶到了圣城处。
吴秋砚夫妇抵达时,地牢还未开挖完全,于是便有余暇与冷月相聚言欢,互问过去半月,彼此近况如何。
原来过去冷月犹在翠涵山庄之时,便与吴秋砚时有联络,或藉私信往来,或约私下见面,大致都了解对方生活何如,只是冷月与柳暮婵成亲之时,因为冷月非出自愿,委实不愿通知亲友到场,所以并未邀请吴秋砚夫妇前去。
至于后来,冷月北返圣城,与心儿随即成亲,则是在心儿的刻意低调下,亦未通知吴秋砚夫妇前往。
因此冷月的先后两次婚礼,与他情同兄弟的这个吴秋砚,反倒都无机会见证参与。
冰心本来因为江风毅一再被放过之事,而对吴秋砚及萧灵臻颇有恼怨,可如今她仍沉浸在新婚正甜的喜悦里,见着这对曾坏自己大事的吴氏夫妻,也就没那么讨厌,虽然仍不愿意亲自接待欢迎,至少不会阻挡冷月与他们说话。
却见小厅相聚时,冷月目透关心,问道:“秋砚,自我北返圣城以来,我两兄弟已有一段时间未见,不知你过得可好么?你与这。这萧姑娘的相处,可有遭到江楼主的为难?”他实在不太知道,应该怎么称呼萧灵臻,虽然明白她是自己同父异母之妹,还是无法开口直唤她妹子。
吴秋砚眼瞳间深情无限,看望了正坐于身畔的爱妻一眼,微笑答道:“没有为难,倒是很认命地接受了,接受我与灵臻相爱至深,且已经私定终身的事实。”一边说着,一边已探手去握住萧灵臻的玉掌,满目皆是幸福洋溢。
冷月安心地点了点头,又再关切道:“那么你的岳父。江楼主他,可还有再提要对天外圣城讨伐之事?”
吴秋砚摇头道:“没再提了,有我与灵臻不断地开导他、影响他,自然非让他放下对于天外双煞的仇恨不可。”
萧灵臻此时便接口道:“我爹爹自然是得放下仇恨不可的,想当初他那样迫害秋砚的爹爹妈妈,秋砚都可以为了我的缘故,而去宽容大度地原谅我爹爹了,我爹爹又怎能如此心胸狭隘,一再记恨当初伤害他的大师兄及二师兄?我爹爹知道自己错了,是从前的他受得阴灵附身引诱,这才变成个性凶残的大魔头,大师兄及二师兄也是为了除害,这才谋反他的,如今我爹爹身上的恶灵已散,良心发现,终究能够悔过向善,不再纠结于旧仇的。”
言及于此,萧灵臻忽自怀中取出二物,看似两本纸册之类,递给了冷月道:“大哥。这是我爹爹当初自程兰亭掌门及赵清山叔叔的手上,所夺取来的玄凌剑法和雷霆神拳完整抄本,想请你转交给我大师兄及二师兄,其中皆包含有当初爹爹私藏未传的那关键几招。两位师兄见了自会明白,算是我爹爹对于当初迫害他们亲人一事,聊表歉意弥补,更是藉此希望,展现与他们和解的诚意。”
冷月听之,不禁暗暗替心儿感觉欣悦,想着:“心儿说过,他家传的玄凌剑法,因为被萧狂魔撕了剑谱三页,以致他学得残缺不全,始终内心有憾,这下取回所失,心儿定是欢喜。”于是接过纸册,谨慎收妥。
却见萧灵臻目中透出晶芒,继续说道:“但真没想到,大师兄居然是个女人?我和我爹爹日前听闻此事,当真惊讶非常,回想大师兄从前种种精明厉害之处,真是一点也不逊色于男儿。”
吴秋砚在一旁笑了笑,更接口道:“尤其让人想不到、更大出我们三人意料之外的事,就是冰心城主不但是女儿身,且还是我们冷月大哥的秘密爱人?居然冷月大哥会娶了冰心城主,驯服这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冷月尴尬一笑,说道:“冰心城主确实不让须眉,其实是我被她给驯服了。”
三人谈笑间,气氛轻松,不知觉间时光流走,已过了大半天,地下黑牢的挖掘已经完成,所有曾经关过人的地方,都已明白可见。
冷月一闻此事,随即神情转为严肃,动身前往黑牢所在地,要凭着当初埋葬众师父们的记忆,去将二十具遗骨全部寻出辨认。
吴秋砚夫妇,亦在得知开挖完毕之消息时,颜面心情,霎时都转为沉重无比,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吴成忌夫妇的遗灵。
于是吴秋砚紧跟着冷月,到了已开凿成一大片方洞的地牢所在处,深入黑暗之中,去将吴成忌夫妇的遗骸徒手搬出,小心仔细,慎重非常,将他二人放在洞外已先预备好的一张铺绒大石台上。
见得父母的遗骨重见天日,吴秋砚首先跪了下来,激动万般,频频叩首,且泣且道:“爹爹、妈妈,孩儿不孝,这些年来一直让你们被困于牢中,无能为力,可待到如今孩儿有能力了,却已经来不及挽回你们的性命。孩儿愧对你们养育大恩,今生已无机会偿报,但望来世。但望来世能替你们做牛做马,以稍弥补一分。”
冷月亦是跟着拜倒,鼻首红通,潸然泪下,轻轻自语着:“师父、师娘。徒儿总算一圆你们生前的心愿,将你们的独生爱子秋砚,带来你们灵前,只望你们在天之灵,终于能够安息。”
萧灵臻也在一旁跟着跪下,虽然未如吴秋砚及冷月说出言语,却是于心中默祷着:“吴掌门、唐女侠。其实我应该称呼你们为公婆才是,但我实不知道你们内心,愿不愿意接受我这媳妇,毕竟我的亲生爹爹,当初那样害苦了你们。我知道自己爹爹对不住你们,我做女儿的实在很想替我爹爹赎罪,但如今你们已然仙逝,我想赔偿在你们身上已经无法了。所以我只能告诉自己,后半辈子用上自己的所有生命,去好好对待秋砚,以让你们泉下安心。”
正当三人慎重拜祭吴秋砚夫妇之际,冰心城主其实已悄然站于远处观看,神色凝肃,心中暗语:“吴成忌掌门。当年你与我爹爹程兰亭,是中原正派的两大领袖,我爹爹虽与你有瑜亮情结,可实际内心对你十分敬重,我今日让你与你夫人的遗骨重见天日,后续且会安排厚葬于福地,此般作为,相信我爹爹也会赞同。”并不现身走近,却是抬首望天,颇有复杂心绪。
这么前前后后,为了地牢开挖与中原诸义士的安葬,费了好些人力时间,总算半个月过去,一切大致安定,吴秋砚夫妇离开风云楼而北往,也有近二十天了,他事成之后,不愿再多打扰圣城,于是某个白昼,便携同爱妻萧灵臻辞别而去,说好与冷月常保联络,来日再见。
总算这一件悬宕多时的心头大事,尘埃落定,冷月的心情快慰踏实,暂无烦忧,便又与心儿欢喜过起了新婚夫妻的二人世界。
时光飞梭,不知觉间,冷月与冰心成亲已满半年,夫妻间恩爱甜蜜,床第间合谐欢愉,实是幸福无比。
但也因此,身为圣城之主的冰心,确实已无法把心思放在治理城务上,他已沉浸在与冷月的美好婚姻里,对于天下武林全失兴趣。
于是某一日间,冰心便把赵天雷私下叫来,要当面对他交托极重要的事情。
冰心如今早已原谅师弟的昔时冒犯之举,打从师弟将功赎罪,揭开柳暮婵的秘密,以将冷月夺回到心儿身边的那时候起,冰心便已原谅赵天雷。
所以此际,冰心对于赵天雷说起话来时,又回复到当初兄弟结义情的态度,赤诚相交,并无芥蒂,一脸温和说道:“小雷。过去这段期间,我想了很多,我觉得自己已经失格,不配再做天外圣城之主,所以我想,将城主之位让给你。圣城从此归你统治,所有下属听你号令,再不受我指挥。我卸下此职后,且有意彻底退出江湖,与冷月离开此地,另寻深山归隐,平静度过余生。”
赵天雷听之甚讶,他本知道冰心与冷月成亲后,已对圣城公务索然无趣,迟早有一日会卸下城主身分,转而让位给他这师弟,但赵天雷确实没想到,冰心可不单纯是要逊位而已,甚至进一步要辞教远走,与夫婿一同去山野隐居了。
赵天雷自然是不舍的,就算师兄不做城主,本来也能继续待在城中,让他赵天雷时常都能见到,这下子归隐山林,不就距离遥远,再见不知何期了?
于是赵天雷禁不住握住了冰心之掌,说道:“师兄,你何必要走?你若觉得城务烦心,以致不想再当城主,我自愿意承下此职,让你成为普通一员,从此随心无忧,那便妥了,你何必要离开。何必要让我。让我见不到你?”言至最末,竟觉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