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雷听得冰心命令,知道这个义兄一向心思果断、做事明快,一见义弟已于黑水使的面前,不慎叛心败露,便即当机立断,持剑来救,且又即刻转换阵营,将所有来自圣城的原本同伙,都立时变作他兄弟二人的敌众,而需得去拼命解决对付,不能留下任何一个会回去向他们师父告状的活口。
小雷于是不再慌张,立即应了义兄的吩咐,转去对付那些已然在战斗中占到上风的圣城群伙,且也不再掩藏自己实已十分高强的身手,将自“无名老祖”书中所学会的“惊雷掌”及“狂雷拳”双绝,一应开展使出,掌影幢幢、拳风呼啸地去对那些本来应该是同伙的圣城卫士们,打开了一轮强悍非常的攻击。
黑水使见状,一面口中咒骂连连:“他妈的!你们这两个臭小子想造反了?”一面手间“黑鹰十三剑”以秋风狂扫之姿,连连逼攻向少年冰心的身躯四肢,招招狠辣、式式狂急,是每一剑、每一寸都要对准要害的凶兽型打法。
岂料少年冰心,却非省油的灯,他以家学“玄凌剑法”为底,穿梭搭配上“无名老祖”书中所传授的“冰心剑法”为轴,走剑疾灵、精妙巧变;有“玄凌剑法”注重招式精妙而致千变万化的难料之长,又有“冰心剑法”着重使劲巧善而致令气为用的难挡之利,当场竟叫这黑水使,纵使身负二十多年的剑艺修为,资历经验等各方面,都不知比冰心高出多少倍去,对付起眼前这个使剑高明的神奇少年,却居然十分莫可奈何,不但连连猛攻却是久攻不下,甚至还有一种快要落居下风的狼狈之感。
黑水使愈攻愈气,却也愈攻愈惊,暗暗想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小鬼。这个小鬼的本事,难道不全是城主一人所授意指导的么?他的剑法、他的功力,怎么能够达到如此精妙厉害的程度?别说我自身的剑艺,眼下已几乎要及不上他,就是城主大人他自己的剑技,只怕也没有这个小鬼此际在我面前所展现的。这样地高深非凡!”
另一头的小雷,以“拳掌双绝”的威悍功夫,连连击倒了好几名的圣城卫士,这些圣城卫士,之所以会没能挡下小雷的攻击而败,一来自是因为小雷的拳掌双绝威力,确实非凡;二来却也是因为小雷突然翻脸倒戈的行为,确实叫他们事先全然没有预料到的可能,于是顷刻之间,小雷的身形左闪右窜,骤然飘忽到了他们的眼前之际,这些个圣城卫士,尚都还未能分清敌友,就已经横遭攻击,而一一中招上身,被小雷的重拳劲掌,转眼击倒在地。
便因冰心与小雷的突然转向,那位胸前烙上梅花印的用剑高手,陡然也觉察了情势有异,在将女儿赶紧拉回一旁角落避躲之后,便又提剑重新加入战局,且还亲以领袖之姿,提音吩咐身周同伙说道:“所有正道盟友听着,敌方已有二将倒戈,成为我们一方的相助之力,此际正是我方大好时机,务必要竭尽全力,趁势反击,但战斗间须得敌我分清,莫要不慎伤了同道!”
在那位使剑首领如此唤令之下,原先还正节节败退的正道诸将,陡然间士气大振,又个个毕使起自己的浑身解数,分向四方圣城群魔突围而出。
黑水使惊见此况,甚是忧心,极怕原先占有的优势全都失去,于是一边仗剑对付冰心,一边缓缓退往后头,到了几位下属所在的地方,呼声喝道:“你们几个,快来帮我解决这臭小子!他才是现场敌军的所有人中,最为难缠棘手的人物!”
黑水使叫唤一出,身周立时便有二位下属围将过来,一齐向冰心出手攻击而去,冰心见状,立知自己的处境不妙,毕竟他的剑法虽精,终究经验与膂力不及黑水使的深厚,要能与其斗至胜局作收,已需极为拼命勉强,若然又再有二敌加入对己,自己绝对应付不来。
于是冰心不愿再多纠缠,眼下必须立即就与黑水使分出胜败,将其击倒在地,方才能够替自己留下心神余力,以去应付另外冲将过来的二名敌军。
当下冰心兵行险着,使出了“冰心剑法”中的第四式“青龙摆尾”,轻将剑身一抖,达致剑诀中的“如扶船舵,不进不退,一左一右,徐徐拨动”要领,以虽轻实利、虽缓实劲的进招攻势,一剑刺中了黑水使的心窝,可与此同时,自己的胸胁部位,也露出了一大片的破绽面积,明明呈于对手的眼前。
黑水使心窝中剑,惨惨嚎叫一声,手中剑刃却前挺去,亦跟着刺往对手冰心的胸口。
冰心知晓势不能躲,并不强求,暗使自我的“风飞砂”身法,将体躯于急险中一个略侧,让黑水使的这一剑,虽然仍然命中了自己的胁下,得致己身重创,却陡失了剑着心口点的立即致命之能。
冰心胁下中剑,不痛不唉,却奋力将剑柄一按,狠狠地把那已然刺入黑水使心窝处的长剑,又再更加深入了几分,当场断了那黑水使的命去。
那黑水使遭剑深创,登时脸容一惨,身形跌软向地,已是立即断气丧命,冰心却知不能懈怠稍瞬,忍着创口身疼,左挪右移,奇巧避过另外二敌的来攻之后,将剑一抽,使离出黑水使的尸身之后,又再回剑一个劈削,使得“玄凌剑法”中的一式“百鸟朝凰”,左右各伤了两位敌军的肩际。
当此之际,冰心的前腹后背,却也分中了这两名圣城武士的一拳一腿,冰心身负三伤,血流血涌,却是拼命而为,足下使得萧圣月所传的“快羽三步”,疾动身形,同时间手中剑法再变,使出一招“冰心剑法”中的“苍龟探穴”,开展剑诀中的“如入土之象,一退三进,钻剔四方”凌厉划伤了其中一敌的颈脖要脉,再犀利刺穿了另外一敌的眼窝正中,让剑刃前进后出,一举贯穿他的颅脑,将他的首级连身,淋淋串在剑上。
至此,冰心已经杀死三敌,包括其中最高强的敌首黑水使在内,险中得胜之余,冰心其实也已经拼命至穷,于是在解决了第三个敌人之后,他便颓然垂倒地上,一手掩住胁下创口,另手连点伤口四旁经穴,以行封脉止血之举。
带头首领黑水使一死,圣城群魔的气势立即削弱大半,当场军心崩散,给小雷及一甘中原义士打得溃不成形,兵败犹如山倒,个个非死即伤,或跪或倒、或气绝或弃械地,给一一制服在了地上。
小雷眼见圣城一方,都已束手就擒,心底稍安,忙自争乱中抽手,回头去关切跌坐在地的师兄景况,转眼奔到冰心身畔,见冰心的胸胁一片染血,知其身伤非轻,一脸忧急问道:“师兄,你受伤了,要不要紧?我替你看看!”一边说着,一边已自怀中取出伤药,探手触向冰心的冒血伤处,意欲替其诊治伤势。
却见冰心并不领情,动作极快地一把拨开了小雷的手,神情极为严肃地吩咐道:“现在不是处理伤口的时候!小雷,我们的身分败露,不能让原先那些圣城的同伙中,有人留下活口,回去向师父报信,必须要将他们全数杀了!小雷,你快快去动手,去杀了那些已被中原正道擒住制服的人,一个。一个都不能留!”言至最末,词语虽然严厉非常,音声却是有些虚弱,显然冰心的伤势确实极重,连说话呼吸都已受到窒碍影响。
小雷虽然极为忧心师兄的状况,却无法违背他的严词吩咐,尤其冰心可以说是为了要替小雷解围,这才不得不发起叛变,与黑水使陷入激战,以致自身受创如此深重,小雷内心既是感激又是内疚之余,就更加难以拂逆师兄的要求。
于是小雷转过身去,行向那些已被中原诸士擒制在地的圣城活口所在,高举强拳,已欲出手夺命。
便在此时,那位胸前烙有梅花印、看似中原一方首领的中年男子,飞快奔步过来,一剑便横阻在小雷的出拳进路之前,神情凝重地沉声说道:“兄弟,这些圣城贼子,眼下已是我们翠涵山庄以及其他盟友门派的败将俘虏,你若要出手杀了他们,总也该先问过我们。”
小雷目光一沉,哼了一声说道:“问过你们?如果不是我与师兄出手,现在跪在地上任人发落的,可就是你们这些中原名门之士了!我们救了你们的性命,不得你们的感激也就罢了,难道就连现在要处理掉这些敌人,还必须经过你们的同意么?”说罢将拳转向,目光凶厉地恶瞪了那名中原首领,以及他身边几名随士,摆起架式喝道:“你们若想要阻止我,可也必须先问过我手上的拳头!”
其实小雷因为父亲的过往渊源之故,对这些翠涵山庄的成员本无敌意,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相助之心,但如今经历过一番乱战之后,受到师兄为了援己而身受重伤的心情影响,急着只想要达成师兄的命令,以赶快带师兄疗伤而去,便对这些阻止自己的翠涵山庄人员,变得极不客气起来。
那位中原领袖对于小雷,实有一份放过自己性命的感谢之情,不愿与他为敌,于是神色陡然和缓不少,温声说道:“兄弟,你莫冲动,我们不是不感激你们二位的援助之恩,也不是非要阻止你们杀了这些圣城贼子,只是。只是我始终没弄明白你们二位的用意,你们既属圣城同伙,一开始也明明是与我们中原门派相斗为敌的,为什么。为什么战斗中会突然转向,突然帮助起了我们?我只是希望能够先弄清楚你们二位的身分,以知你们究竟是敌是友,这才能够决定要不要将这些俘虏的性命,全数交到你们两人的手里。”
小雷脸露犹豫,一咬唇齿说道:“我和师兄,对你们来说是敌是友,实难分说,我只能明白地告诉你,我们的最终敌人,和你们中原正道的最大对头,确实都是同样的一个人,为了要打倒这个人,我和师兄忍辱负重,不惜投效成为天外圣城的一份子,如今因为我的莽撞,而致在此战役中泄露叛心,我若不把所有知情的圣城同伙全数杀尽,回头我和师兄都将落入风险之中,恐怕将遭圣城城主的严刑惩死。”
那位中原领袖听之,一阵沉吟,又道:“既然如此,你们二位何不与我翠涵山庄合作?我山庄今日邀集其他三门正道盟友至此密会,为的也是要讨论如何共同对付那萧圣月的事情,若是能有你们二位师兄弟作为内应,此后来个里应外合,相信要解决掉这位天外狂魔,便是指日可待!”
得此邀请,小雷未及回语,便闻身后传来一阵虚弱中带着坚毅的言语说道:“翠涵山庄柳庄主的好意,我们师兄弟心领了,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兄弟二人不论内心邪正,终究身属天外圣城的一份子,无法不听服圣城的命令行事,过去现在,只怕为非作歹的行事绝不会少,又岂能获得你们中原名门的认同?又岂能真正成为你们这些中原义士的同盟?所以我们两方,日后会不会成为敌人尚不知晓,却绝对可以肯定的是,怎样都不可能成为朋友。”说话之人,一张年轻俊美的脸面苍白严峻,一手尚还掩着胁下伤处,缓缓地站起身来,且言且走,正是那位剑法超卓的少年冰心。
那位负责发号施令的中原领袖,确实就是翠涵山庄的现任庄主,以“沧浪剑法”闻名当今武林的柳扬尘,听得冰心叫唤出自己的名号,心头一震,忍不住多瞧了冰心的面容几眼,暗想:“这少年识得我。但我识得他么?他的面貌看来是有一丝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但我确实辨认不出他的身分,这样俊秀非常的男孩子,若是我从前见过,应当会印象十分深刻,而不致于全然不记得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