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桂!妳还好么!”虞灵虹慌张一呼。
吴赖收剑,快步上前查探阿桂的伤势,没会儿,发出一声低叹,道:“她的肉身本已死去,是发娘靠妖气扣住她的魂魄才使她存活至今,如今发娘一死,再没妖气供她,她必死无疑。”
“什么。”斗大的泪珠瞬间在虞灵虹的眼眶里打转,原以为发娘一死,此事就该拨云见日,谁知这明明还有温度的小身躯,再过不久竟要告别人世?
“是太阳。呵呵。”此刻,阿桂却发出纯真笑靥,也不知她听不听得明白自己寿命已尽。
虞灵虹哽咽道:“妳辛苦了。”
阿桂努力睁着眼睛,道:“不必再受发娘欺负。阿桂很开心。真的谢谢妳。姐姐。谢谢。妳。”
一句话勉强说罢,阿桂再次阖上眼眸,没多久,身子和眼皮便再也不动了。
虞灵虹胸口起伏甚大,看得出她情绪激动如狂,可她强咬下唇忍着泪水不落,只和蔼地轻拍阿桂的身子,似是希望她安心的去,莫再受尘世的艰苦磨难。
“妳的伤势不轻,先治疗吧!”吴赖倒未多管阿桂死活,伸手轻触那受伤的右前臂,面透心疼和不舍。
“救出其他孩子要紧。”虞灵虹不只未瞧吴赖,甚至忽略他的关心,将他的手冷冷拨去。
吴赖一怔,蹙眉道:“发娘已死,那些孩子已经安全,眼下最重要的是处理妳的伤口!”
“麻烦你去村外带回双双和喜喜。”虞灵虹沉语一句,后忍着伤口发痛,缓缓抱起那娇弱的小身躯,往发娘囚禁孩子们的地方前去。
将那些孩童释放后,虞灵虹带他们回到青丝村。
由于阳光照得入内,村民们即猜到发娘应已死去,那么再过不久,他们的孩子定会平安归来,故已结群在村口等候。
“爹!”
“娘!”
“哇!我的心肝小宝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剎那间,欢哄声响动于街头巷尾,各家的长辈狂奔前去抱住自家孩子,劫后余生的他们纷纷喜极而泣,用力互揽彼此,深怕再次分离。
见这帮村众终于与孩子们重逢,虞灵虹甚觉动容,唯触景生情,反观自己孤身无亲,煞是发出苦笑,低颜不语。
“这是。”听到村民们喧闹的吵杂声,那性子高傲的村长夫人亦从屋宅中奔出,急欲找寻爱女阿桂。
然而,她茫然地张望四周、来回穿梭,却始终找不到阿桂的身影。
许久,她把目光放在虞灵虹手中抱着的女童,她面带迟疑缓步上前,方确认那睡得安详的孩童真是阿桂,泪水便如溃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阿桂呀!”这一声高吼尽是哀恸,如能震碎人心。
夫人伸臂抢过阿桂后,将阿桂的尸首轻轻放在地上,她颤着手抚着那可怜的小脸庞,道:“阿桂。我是娘呀。妳回答我。女儿呀。回答娘呀。”
唯阿桂的身子虽余有体温,却已无脉搏、无呼吸、无心跳。
瞧阿桂完全不搭理她,夫人越发越慌、越摇越剧,没多久,温柔的嗓音转而哽咽咆哮:“臭丫头,不许和娘玩了!妳再顽皮,娘等会儿就拿鸡毛毯子抽妳,看你还敢不敢调皮!起来!快起来!”
“阿桂已死,请妳节哀。”看夫人情绪濒临崩溃,虞灵虹缓声道破事实。
“呼。呼。”闻言,夫人停下动作,缓缓抬头看着虞灵虹,她边喘吁边起身,方和灵虹相望一瞬,“啪”一声,一个耳光已朝灵虹打去。
虞灵虹摆回正颜,却无多作反应,只歉疚道:“抱歉。”
“是妳!是妳害死阿桂!妳把阿桂还给我,把阿桂还给我啊!”夫人双眸红胀,不顾虞灵虹手臂有伤,用力紧握她的双臂剧烈摇晃。
“对不起。”虞灵虹未多作挣扎,仅轻轻阖眸,忍耐夫人对她的斥责和伤害。
村众没法袖手旁观恩人受害,纷纷上前欲劝离夫人,但那夫人不停咆哮嘶吼、目眦尽裂,模样和发疯的发娘根本无异,惹得村民因怯懦而噤声。
“喂!妳做什么!”
同时,吴赖从村外带回双喜兄妹,正见虞灵虹被人欺负还不还手,便是一跃上前,伸手拉开二人距离,并用力将夫人甩开。
“妳还好么!”吴赖心疼一呼,却见她颤着双唇,一语不发。
那夫人吼道:“阿桂的身子还是温热的,且知她才死没多久,一定是妳。是妳激怒了那妖妇,那妖妇才杀了阿桂对不对!”
闻言,吴赖面暴青筋、忍无可忍,喝斥:“事到如今,妳还只会怪罪于人?就是有妳这种王八蛋,才会把个好妖迫成恶妖,害得妳丈夫、女儿还有一堆孩童连着陪葬!依我瞧,最该死的根本是妳!”
“你。”夫人气得面红耳赤,那双凤眼瞠得甚大,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反驳。
只叹事已至此,她仍不愿省思,只一手指着村外方向,喝道:“你们给我滚,立刻给我滚!休想再踏进我青丝村一步,滚!”
“告辞。”虞灵虹失神地往村外离去,再不回头。
“灵虹,等我!”吴赖狠瞪夫人一眼,亦不再作流连,转身追上虞灵虹的脚步。
林里。
“灵虹!虞灵虹!等等!”吴赖一直在她身后喊着,虞灵虹却反而加快脚步,似乎有意躲避他。
吴赖脚程比她还快,好几次追上她、挡在她面前欲与她对谈,虞灵虹却看也不看,挪个身又掠过他。
吴赖试图抓住她,但瞧她身上有伤,实难出手。
无可奈何之下,他于指间集出一道气光,朝她背部射去,点住她的穴道。
“妳在怪我,对吗!”吴赖大吼一句。
虞灵虹不予回话。
吴赖慌声道:“妳怪我隐瞒会武功之事,且还这么冷血,不愿出手帮助这个破村?”
“人各有志,你不愿出手,我不会强迫于你,也不会因此怪你。”虞灵虹沉声道。
“妳明明故意无视我,还说没怪我!”
“不错,我是怪你!我怪你明明会武功,却还聘我这种连个孩子都救不了的弱者作护卫!到底你是同情我、可怜我,还是打从开始,这就是你捉弄我的手段!”虞灵虹咬牙大呼,言语中,透露出她对救不了阿桂一事十分界怀。
“我。”闻言,吴赖顿是语塞,不知该如何应答。
虞灵虹深吸一口气,再道:“你留个址给我吧,一年。不,半年内,我定会把欠你的五百两双手奉上,咱们现在别在一块儿,就此分道。”
“谁同情妳、可怜妳!”虞灵虹那“扬镳”二字还未脱口,吴赖已气恼地走到她面前,道:“我会这么做,是因为咱们都是害怕孤单的人,妳懂吗!”
此话一出,虞灵虹煞是愣住,她缓缓抬眸和他相视,见那双眼眸满是诚恳,同时,也完全倒映出她内心的孤寂。
转瞬间,虞灵虹湿红了眼眶,这回,她不再强忍泣意,反是任由泪水一滴一滴滑落。并发出饮泣之声。
她的双唇和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泣泪成珠的模样,就似利刃般深深割划着吴赖的心。
吴赖心疼她、怜悯她,不再顾虑男女有别,伸手将她抱于怀里,道:“想哭就放声哭吧。我会一直在这儿陪着妳,不再让妳孤单。”他边轻拍着她的背,同时,解开了她的穴道。
“呜。”得以自主行动,虞灵虹却无挣扎,她伸手牢牢紧抱吴赖,于他的怀里放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