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雷回过意识,虚弱起身,朝虞灵虹踉跄而去。
聂志弘轻拭泪水,认命地将灵虹交给她需要的人,道:“你别担心,灵虹只是昏了过去。”
“你不知回魂癸梦的副效力。灵虹受到严重刺激,只怕会。会失心疯。”说到最后三字,藏雷不禁哽咽,加重拥抱怀中女子的力道。
“失心疯?”众人大奇,异口同时呼声。
瞧藏雷激动难语,严灵空长叹,代藏雷将回魂癸梦的原理及副作用告诉众人,听毕,大伙儿面透扼腕,聂志弘尤其伤心,久别重逢,才与她相聚不到一个时辰,竟又遭逢厄劫?
这要他如何接受!
严灵空轻拍藏雷肩头,道:“抱歉,若我早一刻来,或许。”
藏雷闭住眼眸,喘道:“是我的错。是我没能保护好她。是我。”
严灵空蹲下身子给虞灵虹诊脉,道:“她的脉象还算平稳,剩下的,等她醒来时再作定论,咱们先找个安静之地让她歇息要紧。”
冯华榛道:“柳希希刚死,千鸟镇又是她的地盘,万一黎介木在这时找来了,咱们恐怕应付不来。”
杨锦宣附和道:“华榛说得没错,咱们这群人太过醒目,待在千鸟镇是下下之策,依杨某看,此处离关山崖不远,山上又盖有甚多屋宅,竹深林静的,是个极好的休憩之地。”
众人纷纷点头,唯有铁荷枫不甘心就这么离去,冯华榛柔声劝道:“荷枫,咱们还是先去关山崖,等安置好灵虹,再陪你一同回来,好吗?”
铁荷枫摆手道:“也罢,劳各位陪铁某在这儿等这么多日,大家也累了,灵虹的伤要紧,其他的容后再说。”
有了共识,严灵空道:“你们不懂御剑飞行,让为师先带灵虹上山,等仁景和小痕归来,你们尽速来至。”
“弟子遵命!”聂志弘拱手答允,双眸紧盯那面色惨白的冰山女子,不舍之心无法言喻,藏雷更是不在话下。
经过一番跋涉,众人来到关山崖上。夜深,竹林里飘着细雪,格外静谧苍凉。
此地屋舍虽多,却只有一处点灯,藏雷急奔入内,果真见到严灵空在此等候,才要开口询问虞灵虹的情况,却瞥见那张俊容上无端多出一条“爪痕”?
见此,藏雷业已有底,失意道:“她还是。”
严灵空哀婉道:“醒过一次,可惜已认不得我,她拼命挣扎,指着我说别靠近、不要杀她的同门。迫于无奈,我只能先点她的昏睡穴。此刻,让她睡着或许比醒着要好些。”
聂志弘急道:“师父懂医术,难道没法治好她吗?”
严灵空无奈道:“这失心疯与人间疾病不同,除非找到相克之物,不然,她此生便是如此了。”
辛痕心疼不已,道:“相克之物是什么?就算找遍天涯海角,咱们都会尽力去找呀!”
严灵空抿嘴轻叹:“恕为师才疏学浅,我当真不知。”
闻言,众人甚觉辛酸,面面相觑,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失陪。”过了好一会儿,藏雷才强忍哀伤,随意拱手,转身朝房内前去。
“藏公子,留步。”严灵空轻唤住他,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藏雷深吸口气,严灵空毕竟是他的长辈,方才又替他收回魔力,于情于理,都该和严灵空一谈。
“师父。”聂志弘亦喊了严灵空,深怕这回又和师父擦肩而过。
严灵空含笑道:“许久不见,为师也想与你叙旧,不会再径自离去,待我和藏公子谈完便去找你。”
“好。一言为定。”
目送二人出屋后,辛痕稍作整备,道:“各位舟车劳顿一定累了,在藏雷回来前,让我来照顾灵虹姐姐,你们先去歇息吧。”
“不。”聂志弘咽下一口水,道:“万一灵虹醒过来攻击妳,妳恐怕是压不住她,先让我来顾,等藏雷回来我就出去。”说罢,不等辛痕回话,转身入房。
竹林里。雪花飘落,气氛肃穆沉寂。
严灵空沉道:“我从仲宫主那儿听说过,你使用回魂癸梦后,身上只余下一成力?”
“嗯。”藏雷低眸应声。
“你对付柳希希所使的那招黄泉擎海是我魔族之奥义,每用一次,至少须花上五成力,且用毕后,因魔力强力反噬,必须全心休养三个月方可复原,若无,即可能造成魔元损毁;魔元一毁,就算还有神脉也支不住身子,到时,便是魂飞魄散!”越说,严灵空越是愤怒,心想这甥儿处事竟这般鲁莽?
藏雷沉默不语,静静聆听他的指责。
严灵空语重心长,续道:“你的情况又比平常更为窘迫,只有一成力的身子却强行催动五成力,这是在玩命!你可有想过,要是你出事了,你爹会怎么想?灵虹又该怎么办?好,就算你侥幸活下罢,魔元势必会严重耗损,到时,必须做出强烈的牺牲才能修复魔元,这些。你又承担得住吗?”
藏雷清楚严灵空责备他是为他好,但当众多复杂情绪一拥而上,亦耐不住性子,怒嚎:“我清楚!但逢身不由己时,我又该如何选择?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灵虹发疯,却什么都不做吗!”
一声吼完,僻静无声。
“你说的没错,身不由己时,咱们这些蜉蝣还能如何?”严灵空望着远方,不胜感喟,沉寂须臾,他走到藏雷身后,出手置于藏雷背上。
“你?”这时,阵阵清气传入藏雷体内,那清气不停发出鸣叫,似在与他背后的灰圆咒印对抗着!
盏茶时间过去,藏雷只觉通体舒畅,沉睡许久的力量不停在体内翻涌,他欣喜之余,却也讶异,从没想过严灵空竟会这么助他?
“抱歉,这咒印过于古怪,我最多只能冲破一半,让你恢复五成力,剩下的五成只能待到时效过去才能解开。”严灵空缓缓收掌,一阵疼处袭身,他不禁蹙眉,将差些吐出的鲜血强行吞回,烫喉、浓烈。
藏雷面透徬徨,转身望着严灵空,他真的很难想象,为了此人,他爹竟倾尽半生都沉浸于仇恨之中。
他清楚严灵空之所以愿意耗费修为替自己破咒,全是因为疼爱手足,爱屋及乌,也就无私对他好了。
这样善待手足的人,究竟有什么理由会让父亲恨之入骨呢?
瞧藏雷恍惚失神,严灵空轻轻摆手,道:“好好爱惜自己,你若出事,会有很多人为你伤神伤心。”说罢,转身道:“我先回房去,待会儿请你让志弘来找我。”
“谢谢你。空伯伯。”藏雷以极细的声音呢喃,至于严灵空有没有听着,怕是无人能知了。
另一间房。
房里的男子正亲吻床榻上那昏睡的女子,他的动作极其温柔,深怕会把心上人惊着,索吻一阵,才不舍地离开那片柔唇。
“别。别杀。他们。”虞灵虹小眉紧蹙,惧怕地喃着梦话,见此,聂志弘痛彻心扉。
他轻拨虞灵虹的额发,再顺着发丝抚到颊边,怜惜道:“别怕,师兄会一直陪着妳,妳一定要快些好起来。师兄等妳好起来。知道么?”
“雷。雷。”虞灵虹伸手捉着空气,试图寻找依靠。
听她唸着藏雷姓名,聂志弘更是寸心如割,他轻轻握住虞灵虹的手,觉得自己怎会可悲至此?
但过会儿,心疼即取代了负面情绪,谁让他依旧是那善良的少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