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聂志弘赶紧将那冰寒的手放回被褥中,起身和藏雷相应。
“令师让你去找他。”藏雷礼貌地和聂志弘点头,道完一句,掠过他来到虞灵虹身边。
看藏雷亲暱地抚着虞灵虹发丝,聂志弘怅然若失,缓步朝房门外走去。
“我爱她。”
一场寂寞凭谁诉?今日他终于按耐不住,脱口而出。
三个字忽然绕响于房内,藏雷顿是停下动作,不敢置信地转头,直盯那发语的少年,甚多回忆忽然于脑海中浮现,他恍然大悟,终于知道聂志弘之前为何会如此厌恶他。
原来。是出于妒忌吗?
“藏雷,我爱她,且程度远远超乎你的想象!但。”说到痛处,聂志弘双眸含泪,道:“她爱的是你、选择的是你,所以。我愿祝福你们,你千万不可负她,明白吗!”
“你。”藏雷起身来到聂志弘身前,犹记初见之时,志弘就像个不谙世事、有勇无谋的屁猴儿;今日再见,他的眼神含泪,却堪比泰山般坚定,显然已蜕变成一个懂事、有担当的男人。
顷刻过去,藏雷轻透笑容,那笑彷彿春风明月,足能洗涤人心,他许下承诺:“放心,不管她变得如何,我都会伴她一生,不离、不弃。”
得言,聂志弘亦透出浅笑,此笑,抿除了两人过去所有恩仇。
聂志弘稍作鞠躬,道:“曾经我因为嫉妒你和灵虹好,又误会你杀了范大哥,还被人误解为魔。种种加诸,导致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你说了许多难听话,在此。我正式向你道歉。”
“快别如此!咱们能化干戈为玉帛便是缘分,以后,我拿你当朋友了。”藏雷拿出腰间配酒酌上一口,后交给聂志弘。
以酒会友,快意江湖,聂志弘接过酒壶,豁达地灌下一口,道:“好!”
“你方才说你被误会成魔。实不相瞒,有些疑问我埋在心中已久,既然成了朋友,我便直问了。”藏雷耐着聂志弘的话寻味,道:“志弘,你可有想过你和令师的关系,可能如我和大人一样。是父子?”
聂志弘摸头苦笑,道:“我确实希望师父就是我亲爹,却被獬豸和吕立野严正否定。不过,数个月前我碰上仲宫主,他老人家说了些话,又让我燃起了丁点儿希望,这样前后不一,弄得我也糊涂了。”
“何不直接去问令师?”
聂志弘摇头道:“以前我就向师父问过好几回身世,可他从来不愿脱口。时至今日,我想答案还是一样的。”
“既然如此。”藏雷将那挂在颈上的红色护符拿下,道:“给。”
“这是?”聂志弘端视了会儿,这护符和寻常所见没甚不同,不懂藏雷将此物交给他的用意何在?
“护袋中有块布,你把它摊开看看。”
聂志弘点头照做,抽出那布细看,只见上头写满一串文字,曰为:“气聚丹田、手汇白光。”
藏雷道:“此为回魂癸梦的咒诀,你若是严灵空的儿子,必能使用此招。”
“这。!”聂志弘大奇,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回魂癸梦!
只要用了,就能知道自己是不是严灵空的孩儿!
此刻,他却生了踌躇,道:“此术一生只能使一次或受一次,我若真是师父的儿子。纵然欣喜,却也浪费了这等救命机会,会不会太可惜了?”
藏雷摇头道:“放心,只要你身上有南宫主这条血脉,照着口诀运气至第三行时,身子便会闪烁红黄凤光,到时,你赶紧收手便是。”
聂志弘激动如狂,真相就摆在面前,呼之欲出!
他握紧手中那写满咒语之布,思了许久,却不自觉生了怯懦。
万一施咒后没有反应呢?
藏雷轻拍他的肩头,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不必急于一时,待你准备好了再试不迟。”
“嗯,不管如何。多谢了。”聂志弘拱手谢过,道:“我先去找师父,藏兄,灵虹就劳烦你照顾了。”
“我会的。”藏雷含笑目送聂志弘出房后,回到虞灵虹身边相伴。
聂志弘重整好心情前去和严灵空会合,入了房间,就见朝思暮想的师父好端端地坐在眼前,他蹒跚的靠近师父,只见师父一如过往般露出慈蔼笑容,道:“许久不见,你看上去稳重很多,为师深觉欣慰。”
“师父。师父。呜。”他喊了两声,眼泪竟不由自主夺眶而出,在严灵空面前,他仍只是个孩子,想向长辈撒娇,不再理会这些世俗凄苦。
严灵空甚是不舍,伸手轻拍着聂志弘的背,像个慈父般聆听志弘这些日子所碰到的种种伤痛。
说罢,聂志弘喘吁哭泣,自责道:“师父,当初志弘若没坚持下山,就不会爱上灵虹,更不会害死晓芝,玉珊用不着削发为尼,华榛也不用为我日夜牵挂。有时我真的好想从活一遍,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处理得更好,不会害得她们一个个因我受苦。看她们苦,比我自己苦还要难受。还要痛啊。”
瞧他泣不成声,严灵空感喟道:“过去的事已无从弥补,就别因回首往事而错过现在。你记得。就算你做了再多错事,当你回头时,身后一定有为师撑着,只要累了,就回山上去,为师绝不会多加责备。”
“那。不管志弘是什么身分,您都不会嫌弃弟子,对吗?”
严灵空是聪明人,知道他说这话必有原因,道:“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聂志弘拭泪道:“嗯。我。我曾多次被误认为魔。”
“魔?”严灵空左右寻思,径自呢喃。
聂志弘心想若他就是严灵空的孩子,有点魔力还不打紧,唯这天魔才是让他最挂心的地方,道:“且是天魔?”
“什么?”严灵空大奇,他是这世上最清楚聂志弘身世之人,心想志弘被认成魔情有可原,但万万不可能和天魔扯上关系!
他道:“你做过何事,为何会出现天魔一说?”
聂志弘认定严灵空不会嫌弃他,便是起了胆子,运着《修罗功》上之咒诀,召唤出“缚焚鍊。”
见这鍊上盈满魔力,严灵空震怒,起身道:“你去哪学来这种武功!”
严灵空鲜少对他动怒,聂志弘吓得直接双膝落地,道:“师父!”
“说!”
聂志弘咬牙道:“请您原谅志弘,我答应过那人不能说啊。”
闻及“那人”二字,严灵空更觉不妙,莫非志弘口中之人就是叶云霸?
他急扶起聂志弘,气愤之余却是心疼,谁让这孩子太过憨直,恐是被人利用了尚不自知!
他道:“你长大了,要懂得分辨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人该信,什么人不该信。今日,你不就是对那人起了疑惑,才会向为师提问?”
“我。”知他、惜他、疼他的都莫若严灵空,寻思许久,聂志弘决定将《修罗功》秘籍交给严灵空。
“他化自在天,于他化中得自在故。这!荒唐!”望了开页第一句,严灵空已勃然大怒,道:“你老实告诉为师,交给你这书的人是否姓叶!”
吼斥疾厉,更吓得聂志弘全身僵直,道:“您、您是如何知道的?”
瞧聂志弘战战兢兢,连话都说不好,严灵空甚是心痛,强忍满腔怒火,不愿把志弘卷入这些难堪的恩怨之中,道:“你不必管。为师只问你,你目前练到何种境地?”
聂志弘支吾道:“呃,就差最后一重,每每到这第七重,身上就出现一股力量把我压住,不让我练上去。”
“还好。没练成就好。从今日起,不许你再练这本秘籍,上头的字也不准回想!明白吗!”说罢,严灵空造出焰火,一把烧了《修罗功》,唯愿此事能随灰烬般一了百了。
瞧师父如此果决,聂志弘满腹疑问,道:“师父,难道我身上的天魔之力真与这本书有关系?还有。和姓叶的又有什么关系?”
严灵空身心俱疲,不愿多提这些恩怨,只道:“你若相信为师就什么都别问,你只须谨记,以后要再碰上此人,无论他和你说什么、给你什么,你都不要信、不要收,好吗?”
“是。”聂志弘低眸,见师父如此反常,实在没胆再问下去。
且瞧师父的态度,聂志弘忽地一怔,脑中竟浮现一个可怕想法。
莫非那灭叶夫人全家、玷污叶夫人清白的贼人便是严灵空?而自己就是叶夫人失散多年的孩子?
不!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