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众人异口同声,喊声绕响于房内。
何桑气歪着脸,囔道:“爹!你这算哪门子从轻发落?若风门一向秉持济世救人之念,师妹就是有错,也是为了救人啊!”
何表严肃道:“错便是错,妳要替她求情,就与她同罪。”
“慢!”铁荷枫挡在苏妤臻面前道:“如果掌门非要打断一个人的腿才能消气,铁某愿意代替苏姑娘!”
何表不以为意道:“这是敝派之事,请诸位不要插手,否则何某只好下逐客令了!”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
片刻,两名弟子别扭地拿着大板进房,再三向何表使眼色,望能替师姐开脱。
何表不改原意,冷道:“再不动手,便与她同罪。”
“是。”
苏妤臻双手拽住衣裳,始终不敢吭出半声。
何表立场踏得硬,众人神色忧忡,无言以对。
“师姐,对不住了!”
“慢着!”板子落下前刻,杨锦宣喊出一声。
“杨少侠还有何见解?”
杨锦宣拱手,正经道:“何掌门,还请听晚辈说一句后再作打算。”
何表道:“如是替臻儿求情,少侠就不须再费唇舌。”
杨锦宣道:“非也。何掌门曾说过,如果晚辈等人能带走天山印,便成了贵派恩人,不知您还记不记得?”
“嗯。”何表深思一会,点头道:“不错,何某的确说过。”
杨锦宣道:“好!那晚辈现在就向您讨这恩情。苏姑娘是晚辈们的恩人,所以,就请您看在咱们的面子上,饶恕苏姑娘。”
“你。”何表打愣。
杨锦宣双眸炯炯,再道:“掌门声名远播,应该不会想落个过河拆桥的污名?”
闻言,何表不禁佩服杨锦宣,那强硬的态度总算稍稍放软,语重心长道:“臻儿是何某底下医术最了得的弟子,何某何尝舍得责罚她?但身为高阶弟子更应守规矩,若今日通融,日后该如何管教其它弟子?”
何桑撒娇道:“爹爹,若风门一向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视为门训,既然师妹有意悔改,爹爹何不给她一次机会?欸,你们说是不是?”
那两位拿着板子的弟子直点头道:“是。师父,请您原谅师姐吧!”
“要何某不罚臻儿也可,但。”
听有转圜余地,众人全然屏气凝神。
过上许久,何表闭眸道:“除非!臻儿非我门下弟子。”
“师父言下之意,是要将弟子逐出师门?”苏妤臻激动一语,眼眶中打转着泪水。
何表点头道:“这是唯一的法子。”
确定答案,两行清泪自面庞边流下,苏妤臻自幼便是孤儿,是何表将她带回门中扶养长大,于她心里,早将此地视为家,将师兄弟们视为亲人,更把何表当成亲爹般尊敬。
如今,她在医术上也有所成,现在要她放弃一切放弃家,等于将她此生梦想一次剥夺干净,哪能让她心服?
何桑苦求何表,道:“爹,您一定要这样吗?”
“只有此二条路。臻儿,妳自己选。”
苏妤臻半刻未犹,喊道:“恳请师父打断弟子的腿,弟子发誓,终身不会医治!”
“万万不可!”铁荷枫大喝道:“此事因我而起,岂能让妳一人担下!”
“牺牲条腿能保住一切,我甘愿!”说毕,苏妤臻不等师弟动手,伸出一掌,以毕生之所能运劲朝自己右腿落下。
此时,铁荷枫想也没想,便是猛地伸手紧握苏妤臻,因力道甚猛,那铁家传人力气纵然奇大,手皮仍让擦破渗血。
苏妤臻紧急收力,惊惶道:“铁公子,你这是何苦!”
铁荷枫将心上人的手贴在心上,正经道:“铁某在歧道上所言全是真心话,如今,又怎会看着心爱女子受伤还视而不见?”
闻言,苏妤臻感动地哭出声来。
聂志弘劝道:“苏姑娘,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这腿断了,别说医人,连照顾自己都有麻烦,那又如何能济世救人?妳放心,师父也懂医术,到时回山上我便请师父教妳。”
此言如当头棒喝,苏妤臻支吾应道:“你说的对,但我怎能背弃。”
见她心稍动摇,铁荷枫急附和道:“聂兄说的是,妳放心,有我铁荷枫一日,定会想法子替妳实现抱负,让妳成为一名伟大的大夫。”
纵有再多不舍,然而保住双腿才有机会实现梦想,孰轻孰重,寻思一刻,苏妤臻终于点下头,道:“好。我离开。”话毕,朝何表连磕响头,地上全让泪水沾湿,她哽咽道:“这些年多谢师父教诲,弟子感激于心,来世,弟子愿做牛做马报答师父恩情。”
“起来吧。既然决定了,为师有样东西交给妳。”何表心有不忍,上前扶起苏妤臻,并至书柜中拿出一红纸,道:“这是当年拾得妳时,留在妳身上之物,上头写的,应是妳的生辰八字不错。”
苏妤臻接过手,狐疑道:“师父不是说过,您并不知道徒儿的生辰么?”
何桑抽噎一声,忍不住好奇探头,这一望,直发出惊声道:“我今年二十一,怎么。原来师妹还比我大两岁呀!”
“一个黄花闺女把年岁挂在嘴边囔囔,都过二十了还没嫁人,怕不怕羞?”何表无奈喃道一句,续道:“为师是在妳两岁时捡到妳。那时,妳的习医天赋甚好,夫人担心妳年纪较长,长大后会抢了桑儿的风头,才谎骗妳比桑儿还小。”
“昨日听得聂公子说起册子之事,忽尔觉得这几年妳的模样似乎也。为师想让妳一试,如妳是聂公子所寻之人,以后有个地方可依靠,为师也放心了。”
聂志弘惊讶道:“听掌门之意,是猜测苏姑娘是咱们八人之一?。”
苏妤臻蹙眉道:“是铁公子先前所说的玄事?我。也是吗?”
聂志弘将册子拿出,期待道:“说的不准。苏姑娘,请妳拿着这本册子试试。”
习医多年,苏妤臻习惯了生老病死的循环真理,突然要她打破这“老”的信念,她难掩忧虑,颤抖着双手迟迟不肯触碰册子,却步不前。
铁荷枫彷彿能读穿她的心事,伸手轻牵住她,温和道:“我陪妳。”
杨锦宣嘿笑道:“哟?铁汉柔情,今日杨某总算见识到啦,哈哈!”
铁荷枫羞红脸道:“杨锦宣,什么时候你还。”
杨锦宣摸摸鼻头道:“行,杨某不说,不说!”
苏妤臻深呼吸一会儿,缓缓随铁荷枫一同触摸册子,当手放上那刻,册子颤动一阵,见状,聂志弘眉头展开,急将册子翻阅,果真如众人所想,第六页上,已然映上苏妤臻的面貌。
聂志弘开心大呼:“好极了!这么一来,就找到六个人啦!”
杨锦宣抚腮道:“看来这天下虽大,但老天却已经把咱们八人的命运牵在一起,想必再过不久,那最后二位也会出现啦!”
确信自己即是长生体质,苏妤臻忧喜参半,何表却是释然,面透一抹慈笑道:“聂公子,臻儿以后就拜托你们了。”
聂志弘拱手道:“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