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姑姑娘!剑下留情啊!”那说书人吓得摔了跟头,匍匐向后逃窜。
虞灵虹挥剑道:“这些话是从哪儿听来的!”
说书人颤抖道:“就是。就是有几个姓彭的高人和余说的,他们自称毒门中人,余才以为消息不假。不想却冒犯令堂。余还有一家老小要养,还请姑娘高抬贵手,饶余一条生路呀!”
虞灵虹放下长剑,咬牙道:“又是姓彭的,可恨!”
聂志弘左右为难,寻思片刻,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道:“先生,方才那些全是谣言,虞伯母已过世许久,以后请你别再以讹传讹,以免她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是。谢公子赏赐,谢姑娘不杀之恩!余以后定守口如瓶,不再议论毒门之事,告辞!”说毕,说书人拾起身边行囊,拔腿离开。
“灵虹,妳别放在心上。”聂志弘支吾一语,却见虞灵虹眼眸泛红,倔强咬着牙不肯吭声。
聂志弘心生怜惜,伸手欲牵着佳人以安慰她,谁料虞灵虹却侧身躲开,志弘眉头一锁,不知所以。
过去,有赵晓芝和陈华榛的经验,让聂志弘以为只要牵着女子,就能让对方感到安心,却不知这只对心仪他的女子有用。
看虞灵虹怏怏不乐,聂志弘不自觉随她难受,他一心想替心上人排解忧愁,哪怕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也行!
许久,聂志弘屏气凝神,试图安慰虞灵虹,道:“灵虹,对不住,都怪我胡乱提议。妳别把那说书人的话放在心上,以前我也常听他们乱说师父的事,虽然有些生气,但。”
“抱歉。”虞灵虹没让聂志弘说完,只道:“我想一个人静静,先回客栈。”说毕,轻微点头示礼,便是转身离开。
“灵。”那“虹”字再难喊出,看佳人形影单薄走远,好似迷失方向的鸟儿,无助却又没枝头能倚靠,聂志弘甚是心疼,多希望自己能成为她的依托。
聂志弘失落地走在街上,喃道:“原来看到喜欢的人难过会这么难受。不,看她那逞强模样,我只觉得比她难受百倍。唉,该怎样才能让她开心呢?”
想着,走回方才那面摊,老板瞧他独身,奇道:“小兄弟,你那位漂亮的娘子咧?”
聂志弘摸头,此时没杨锦宣在旁商议,只得寄托面摊老板,道:“老板,我惹她伤心了,你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讨姑娘家开心么?”
“那不简单,我也常惹我家那口子生气,只要送她些珠玉首饰,嘿嘿,马上就转了张脸啦!”
聂志弘轻叹道:“可惜她对那些东西似乎不感兴趣。”
“呃。行!像她这年纪的姑娘,都喜欢小动物,小兄弟不妨找些可爱的猫狗送她,她一定乐极啦!”
“猫狗。灵虹一向独来独往,恐怕也难让她上心。”
老板摸头道:“那待我想想。有啦!城外长有萱草,此草又名忘忧草,开出的花儿黄红夹杂,漂亮得很,非常适合娘子。”
聂志弘抚颚深思,嘀咕道:“诗云对萱草兮忧不忘,弹鸣琴兮情何伤。萱草虽唤作忘忧草,但灵虹性情阴郁,只怕赠她此物,反而让她触景伤怀。”
“也罢,现在也无他法,走一步算一步吧,谢谢老板。”
来至城外,聂志弘照老板指示寻觅萱草花丛。
“公子,小心啊!”
聂志弘左右张望,仰天一瞧,还没来得及反应,俊俏的面容已让一只白鸽砸个正着,他连喊几声“唉呦”,整个人坐倒在地。
聂志弘噗出几口气,将头上那白鸽甩开,那鸽身中一箭,已然无气。
“天外飞来横祸,今日真不知走了什么霉运!”
“呀,公子,真是对不住!”
此刻,一戴着轻纱斗笠、身材高挑之人快步靠近,由于薄纱覆面,聂志弘只得稍微瞄到此人轮廓,瞧她脸型甚小,声音娇嗲,应是位姑娘没错。
女子手持长弓,身着轻便,似乎以狩猎为生,她伸手扶起聂志弘,急赔罪道:“公子,可有伤着?”
聂志弘起身拍拍身子,尴尬笑道:“就是吓了一跳,不碍事。姑娘,妳下回要小心点!”
“噗哈!”此时,女子正眼瞧着聂志弘,看这小哥发乱如鸟巢,发上插有凌乱羽毛,还沾染了些鸟粪,模样好是狼狈。
聂志弘又惊又气,双手交叉置于胸前,碎语道:“姑娘,妳怎么瞧着我笑了?”
女子发现自己失态,急挥手道:“啊!对不起呀,我不该。但。噗哈。你的模样真是太好笑啦!快,这附近有个小溪,我带你去整理整理吧,你这样子进城,可会吓坏大家!”
女子伸手拉着聂志弘,谁知志弘却稳如泰山,一副若有所思之态,女子有些歉疚,试探道:“公子,你是在气我么?”
沉默半刻,聂志弘战战兢兢道:“姑娘言下之意,是说我这模样很好笑吗?哈啾!”志弘激动一语,头上一根羽毛飘落在他鼻尖,挠痒的他不禁打了喷嚏。
“哈哈!”女子捧腹一笑,咳声道:“都是让我害的,我还一直。这样吧,你这身衣裳多少钱,我赔给你吧?噗。”忍着笑意说了几句,女子终忍不住再笑出声。
原先碰到这天外飞来的衰事还有些气恼,但随着女子笑开怀,倒让聂志弘起了点子,大喜道:“姑娘,妳帮了我个大忙啊!”
“咦?你怎么。”听他反常开心,女子反而戒慎起来,觉得有些可怕,她狐疑望向聂志弘,心想莫不是这鸽子砸傻了他,便是想趁机诈财!
聂志弘傻笑道:“实不相瞒,我惹了一位很重要的朋友生气,一直找不到法子讨她开心,好在有姑娘的天外飞鸽相助!不知姑娘高姓大名,改日有机会,聂志弘一定报答!”
女子有些讶异,道:“呃。我叫珊儿。”
“珊儿姑娘是吧?好!后会有期啦!”聂志弘点头示意,而后转个身跃步离开。
“耶?等等。等等啊!”见傻小子越奔越远,珊儿抿嘴一笑,觉得这人行为虽然奇怪,却也有趣得很。
城内,见个野小子在路上奔驰,居民纷纷对他投以诡异眼光,并摀住口鼻,挥手散去那禽鸟臭味。
回到客栈,一见其入内,小二哥拿起扫帚想轰他出去,哪知方靠近,才发现聂志弘便是住于天字房的客官,小二紧张地将扫帚收到身后,别扭道:“客官,那后头有澡堂,你赶紧去沐浴弄个干净!”
聂志弘傻笑道:“等会儿再说,小二哥,和我同行的姑娘在房里么?”
“呦,那姑娘刚刚才又出去了,我瞧她从南市走去,现在追过去还能追上。”
“多谢。”聂志弘随意拱手,又朝南市奔去,这一路狂奔,惹得他长发飘散,如被风雨肆虐过后的鸟窝。
来到一唱曲人前,那唱曲者声音普通,字与字间含糊不清,曲调忽快忽慢,和叶夫人及琴米青相差甚远,只有三两居民带着嘲讽之心听着。
聂志弘心想虞灵虹不会在此,然而正想转身,眼神稍往侧巷张望,却见心上人正立于此地。
随着乐音谱奏,见她神情趋于平和,已没了方才那让聂志弘心疼的阴郁神态。
聂志弘不解,喃道:“这么难听的曲,灵虹怎么还听得入神?”
“呀?好臭啊!”傻小子才方靠近,三两听众一哄而散,唱曲人也挨不住气味,稍作收拾随后离开。
见状,虞灵虹轻叹一声,转身欲回客栈,这一转,才见志弘狼狈的站于眼前。
虞灵虹睁眸一惊道:“你是。志弘师兄?”
“咦?”瞧虞灵虹没像珊儿一般乐笑,聂志弘失望道:“不好笑吗?”
虞灵虹蹙眉道:“你是想让我开心。才弄成这样?”
聂志弘点头道:“是呀,很多人看到我都笑得哈哈,可妳好像不太喜欢。罢了,不管如何。”说着,聂志弘忽地僵直身躯,一本正经道:“我欠妳句道歉,要不是我拉妳去听说书,就不会惹妳难过了。”
“你又何必。”虞灵虹深觉歉疚,道:“如果咱们没去听,只怕那说书人日后会说给更多人听,说来。我该感谢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