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过后,申时。
虞灵虹来至别庄大厅,她没去赴约,本以为这是心之所向,可不知为何心头却还郁郁寡欢,一直为这事儿牵挂着。
“咦?灵虹?”此时,杨锦宣正剔着牙缝从外头回来,满脸满足模样,他走上前道:“怎么一个人待在这儿?”
“没事。”
杨锦宣心想:“糟。我没事热脸贴冷冰块做啥。得想个话题糊弄过去。”
沉默片刻,杨锦宣傻笑道:“是了,方才杨某和徐姑娘一起吃午饭,她让我转告大家,咱们下一战在六天后,对手是罡天门。”
杨锦宣托腮续道:“罡天门听说是惯用左手拿兵器的门派,杨某得去提醒大家,让大家多想点应对之法。”
“嗯。”
“那。杨某就先行一步啦。”说着,杨锦宣转身欲逃,多点人聊天还行,单独谈话,倒觉得十分别扭,还有点喘不过气。
“等、等等!锦宣,我。能不能请教你些问题?”虞灵虹喊住了他。
“咦?”杨锦宣睁大双眸,满是欣喜地转过身,哈笑道:“太难得啦!来,尽管说,杨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虞灵虹道:“你方才说你和徐姑娘一同用午膳。还有这两日,你是不是常和徐姑娘相约谈天?”
杨锦宣哈笑道:“是啊,可惜今日聊得少,她便匆忙走了,听说是那藏雷两日未归,昨晚又刮风下雪,祭炎有些担心,所以令他们一同找他。”
“什么?”虞灵虹愣怔半晌,轻握拳头,两日未归。难道他真在那等她?
杨锦宣尴尬道:“怎么啦?瞧妳一脸凝重?”
虞灵虹低颜道:“恕我冒昧,锦宣在意徐姑娘的身分吗?”
杨锦宣搔头道:“呃。怎么问了个跟铁兄一样迂腐的问题?唉,实不相瞒,杨某活到这岁数,外貌虽然没变,可能再遇到像兰儿一样情投意合的人实在不易。杨某时常在徐姑娘身上看到兰儿的影子,如此。杨某欣赏她,甚至喜欢她,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去和她熟识。妳这么问,是因为她是隐十仕?”
“对。”
杨锦宣苦笑道:“嗯,她嘴上虽没说明白,倒也明示暗示过几回,想让杨某认清彼此立场不同。不过立场不同又如何?咱们不过是良性竞争,没非说要比个你死我活啊!她不过是在祭炎底下做事,主仆之间,难不成还能管她的终身大事不成?除非是她自个儿不喜欢我,否则,那啥身分对杨某来说一点也不紧要。”
虞灵虹点头道:“嗯,那。依你所言,她和那位莫姑娘十分相像,你不怕自己只是将她当成莫姑娘在对待?”
闻言,杨锦宣总觉有些蹊跷,咳了几声,道:“她像兰儿的部分,不过是老天给杨某一个注意到她机会。然而普天之下,就是孪生兄弟,也不可能全然一模一样,她不像兰儿的部分,就是她的独特,也是我所青睐的徐蓉。”
虞灵虹恍然大悟,再道:“那。你能忘了莫姑娘,一心一意对着徐姑娘?”
杨锦宣闭眸道:“回忆是用来回味,而不是用来绊脚。我和兰儿的情分再深,全都已经过去。哪怕日后再见、哪怕她想重来,只要杨某下定决心,就不会再和她重来一回。和同样的人,刻骨铭心一次便够了。”
虞灵虹神透哀戚,道:“你早些进去和师兄他们谈对策吧,打扰你了。多谢,我出去走走。”
“行。”杨锦宣透出微笑,看虞灵虹走远后,面上笑意忽尔清显,他托腮喃道:“哈,杨某真佩服我这张嘴这么会说。瞧灵虹这副模样,肯定是不小心对谁动了心,想忘了那啥吴赖吧?综观她所熟识的人,不是我、铁兄,便是聂小弟啦!”
说到“聂小弟”三字,杨锦宣更笑得合不拢嘴,道:“这么说来,聂小弟身上有那吴赖的影子?嗯。想不着那吴赖也是这样的呆瓜?还是说长得和聂小弟一样俊俏?”
“啊。总之,聂小弟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好兆头,再经杨某这回开导,灵虹迟早打开心房。嘿嘿,这事暂别告诉聂小弟,好让他体会箇中惊妙,等他们日后成了,再来向他讨个媒人红包不迟。哈哈,原来撮合有情人这么爽快!”说着,他轻吹口哨,缓步走入院内,向众人告知比武之事。
虞灵虹步履缓慢,带着忐忑的心情,终是来到竹林。
她停下脚步,左右张望几回,然则除了竹林遍布,却无半个人影,细探片刻,地上的雪片也没烙上踩痕。
她苦笑了笑,心头竟萌生失落,道:“呵,我这是在做什么?”
虞灵虹轻摇了头,转身欲离开,这时,一个调子悠扬传出,那箫音甚好,曲调却还杂乱,这样的独特风格,灵虹一听即知是他。
她顺着箫声走入更深处,只见那黑衣长发男子轻倚竹身,看来风雅万千。
虞灵虹缓步走到他面前,道:“你。真在这儿?”
藏雷停下吹奏,道:“我说过,不见不散。”
虞灵虹低眸道:“这寒风冻骨,若我一直没来,你就不打算走了?”
藏雷抬头笑道:“不是。妳要是不来,便换我去找妳。”
虞灵虹心头怦然一跳,道:“你根本耍赖。你不知道,祭炎正急着找你?”
藏雷道:“放心,徐韩知道我在这儿,她知道怎么应付。”
“徐姑娘。她不生你气吗?”
藏雷呵笑道:“除却仁景,徐韩是最能和我说上心里话的人,这丫头话虽多,但极重义气,信得过。”
虞灵虹面色凝重,不发一语。
“妳吃醋了?”
“什么?我才没!”虞灵虹面瞬透红,支吾道:“我来这里,不是听你说这些。你快回去吧,莫让你的朋友们担心。”
“是吗。妳想说的只有这样?”
“这几日刮风下雪,你成日待在这,对身子也不好。快回去。”
藏雷微笑道:“那便热热身子就好,来吧,答应说要教妳武功。”
“你。”
藏雷怕她别扭下去,便自顾自地开话道:“徐韩和我说了,你们下一仗是与罡天门对决,这门派的左手剑法和一般惯用左手持剑挥舞略有差别,不过不足为惧。”
虞灵虹不解道:“略有差别?”
“不错。举例来说,徐韩持的双手剑,左手和右手并非共使一招,而是分别施得招式不同,才得如此变幻多端。然而罡天门中,虽有少数人亦是施双手剑,不过武功是以江湖中的行云剑法拆解,两手反向共使,说穿了,其实破绽一堆。那日见妳和彭峻比武,妳也懂施行云剑法?”
“嗯。”
“那好,可先省去一桩功夫。天下武功,凡能拆解对方步数,便有应对方式。咱们现在就改练习以左手施招,简言之,原先往右划式的,便换向左划招,明白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等全都明白了,再想应对之策便易如反掌。”
“可我不惯用左手,只怕。”
“别急,我先慢慢使一次,妳仔细看。”说着,藏雷以左手持剑,挥舞迅速,招招行云流水,落地挑起雪片,长发沾染白光,哪怕尚未得知此人真容,却有种说出不出的迷人风采。
虞灵虹目不转睛盯着每剑每式,着实和她所施剑招完全相反,且招招到位。
虽然藏雷口说此式破绽百出,可她却找不着一丝破绽。
片刻后,藏雷停步道:“这便是反式的意思。”
虞灵虹蹙眉道:“很厉害,但只怕我资质愚钝,没法。”
“没关系,那我们一式一式开始拆解,妳随我一起。”说着,藏雷拆分招式,每挥四步便停下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