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让绝愁逼退,那怕在这酷寒之地,聂志弘早已汗流浃背,心想:“糟,我到底该怎么做。不行,我连隐十仕都还没对上,要是在这输了,师父一定会很失望。可恶。”
为怕恐慌而继续乱了阵脚,聂志弘勉强深吸口气,暂时停缓脚步。
绝愁奇道:“小子想认输了?”
聂志弘没理会他,仅抚着下颚低头寻思。
片刻后,绝愁觉得情况有异,为避免志弘趁机调里气息,绝愁不再等待,再次使出“雷诀”,打算速战速决。
绝愁一剑如闪电般锐利刺来,聂志弘双眸忽睁,迅速反手划出一剑。
“呜!”绝愁一怔,硬是接住此剑,道:“你的招式老子全会,胜败乃迟早之事,小子还是快快认输吧。”
“是么?那请阁下说说我这招是什么?”聂志弘高举长剑,向前随意刺击,每一剑都未遵循任何一套剑法路数。
挡了约莫五招,绝愁领悟道:“哦?小子聪明,不过你就是随意攻击,久了还是会有相同步数产生。况且老子见过你的法术,无怪乎就是些石头和火焰,只要老子撑住,还是不会输你!”
“无怪乎就是石头和火焰?呵呵,那你瞧瞧这招如何?”
聂志弘才说完,绝愁忽尔打起冷颤,道:“这股寒意从何而来?”
只见聂志弘的剑上渐渐有冰晶冻结,半刻钟内,竟形成一把晶莹冰剑,冰剑散发浓重寒意,随便一挥,都带强大寒气。
见此,聂志弘欣喜大作,透出天真笑容,道:“哈哈,总算成功啦!”
“这是哪路妖术?”突如其来一把冰冻剑,绝愁大吃一惊。
聂志弘笑道:“你只会咱们平常用的招式,现下这个小意外,你可就学不来吧!”
“哼!谁说老子学不来?老子学给你看!”说着,绝愁不甘服输,蹲下身拾起溶雪洒在大槌上。
“啪搭!”普通冰雪连剑都附和不了,又怎可能附合在凹凸不平的槌子上?绝愁面色瘫痪,道:“可。可恶。”
“嘿嘿!看招!”聂志弘乘胜追击,但招招皆有游玩韵味,仅因他童心未泯,太过欣喜在情急时运出这冰寒之力。
绝愁方才情急赤手拾起大把冰雪,手让冻得难以负荷,只得将包裹中的火折子拿出来狂扔聂志弘,当然,还可以顺道取暖。
绝愁没法掌控聂志弘的武功步数,脑筋开始纠结,渐渐破绽百出,最后,志弘以熟悉之“炎诀”配合冰冻剑,如同水火交融,忽寒忽热朝绝愁挥下致胜之剑。
绝愁抱头颤抖大喊:“慢!老子。老子认输了!”面色苍白如雪,狼狈之态和方才那自傲模样判若两人。
得胜后,聂志弘退去紧张神情,放声大笑,完全释放内心喜悦,这场比武不仅让他学到许多,还让武功更上一层楼。
祭炎默默走到其身边,道:“此场比武是你胜了。哼,你的资质确实不错。”
闻言,藏雷默默低颜,心想聂志弘武艺虽不精通,但能在短时间内领悟并汇聚五行力着实非常人所能及。
藏雷虽能召唤五行力,却没有像聂志弘一样能将五行力固化之能耐;这下他似乎能体谅祭炎的心情,内心开始挣扎,想着究竟最后一场要不要出手。
让祭炎称赞,聂志弘心情亦是五味杂陈。
祭炎续道:“还有,下一局紧接在明日,对手是我飞云山庄陆剑湖副庄主所携领的慧剑别庄,你们好生准备。”
“明。明日?”铁荷枫高呼道:“祭炎,你这么做实在居心叵测!”
杨锦宣点头附和,道:“不错,短短一日又要再打,这对咱们不公。”
徐蓉走向前,稍稍行礼,并道:“诸位请莫着急,此乃拈阄决定,并非大人循私或刻意欺侮你们。”
陈华榛摇头道:“可是。哪有这么刚好的?”
祭炎哼道:“信不信由你。若怀疑公正性,大可不比,弃权离开!”
“你。!”聂志弘握紧双拳,好不容易对祭炎产生的好感瞬间又消失殆尽。
夜晚,大伙儿为应付隔日比武,只得早早歇下,未多花时间娱乐谈心。
可当烛火暗下,杨锦宣却缓缓走到别庄外,他倚靠在梁柱边,左右稍微张望似乎在等谁的到来。
半刻钟过,果真有一名女子前来此地,她看来端庄贤淑、气质婉约,其头发上盘,显然是为妇人。
此人,正是早些在场上和杨锦宣使眉的绝伤夫人。
见上她,杨锦宣透出微笑,道:“妳来了。”
夫人一怔,道:“你知道我会来?”
“嗯。”
夫人面透哀戚,道:“杨大哥,这些时日你过得好吗?”
杨锦宣拱手道:“有劳夫人挂心,杨某平日过得浪荡,自然不会不好。”
夫人低颜道:“你称我。夫人?”
“夫人已嫁给绝伤,杨某自当该如此称呼。”
那夫人苦笑几声,道:“不能像以前那样唤我兰儿么?还是,你怪我今日影响了你比武,才故意称呼得这么陌生?”
杨锦宣沉默不语,眼前这女子便是他过去的情人莫馨兰,他未曾想过会在关山崖上和她碰面,更没料到天意弄人,对手绝伤即是她的夫君。
杨锦宣过去和莫馨兰爱得深刻,又何尝希望两人变得如此陌生?然则事已至此,那怕他对莫馨兰有再多言语想倾诉,他全都忍了下来。
沉默片刻,杨锦宣开口道:“绝伤是妳夫君,妳为他担忧是人之常情,我怎么会怪妳?只不过。夫人既已成亲,杨某自然不该以亲暱之语称呼夫人。”
“呜呜。”莫馨兰难过到抽咽出声,杨锦宣心有不忍,但不敢多作安慰,只得闭眸道:“他对妳不好?”
莫馨兰摇头道:“不。绝伤虽然是个粗人,但对我着实体贴。”
杨锦宣露出释怀神情道:“那杨某便放心了。不过,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妳。”
“杨大哥请说。”
杨锦宣凝重道:“莲儿她已经去世了。”说着,心如淌血般难受。
闻言,莫馨兰张大嘴巴,面透诧异道:“你。你说什么?妹妹。妹妹她怎么会。那妹夫呢?”
杨锦宣叹道:“前段时日,雪梅村受一只狐妖侵袭,很遗憾,莲儿和她丈夫都双双罹难。”
“怎么会。呜呜。妹妹。妹妹。”莫馨兰双脚瘫软,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杨锦宣默默看她哭泣,想起莫馨莲临终前的遗言,锦宣感慨万千,心甚纠结。
良久,莫馨兰稍微平抚情绪,道:“妹妹她可有留话给我?”
杨锦宣沉静片刻,道:“她让妳好好照顾自己,别为她的事情难过。”
莫馨兰自责着,抬头望向杨锦宣,见他容颜仍如弱冠青年,不禁感叹道:“想当年,我因为你的容貌不变而任性和你分开。连莲儿我都放下不管。现下,你的容貌还是没变,可我和莲儿都已经不复从前。”说着,轻抚自己的脸庞,感概自己渐渐人老珠黄。
莫馨兰续道:“杨大哥,经过这些年,你找到不老的原因了么?”
杨锦宣微笑道:“嗯。”
莫馨兰诧异道:“啊?是什么?”
杨锦宣摇头道:“说来话长。况且,这事儿对咱们俩也不再重要,除了找到原因,杨某也碰上和我一样的人。杨某深觉庆幸,想来咱们的命运演变至此,对你我而言未尝不是个好结果。”
“你有喜欢的人了?”莫馨兰试探性地询问。
杨锦宣点头,想起徐蓉,不自觉露出愉悦神情。
莫馨兰甚觉失落,语带哽咽:“那你对我。真的毫无感觉了?”
杨锦宣一怔,道:“这答案并不重要。”
莫馨兰握紧拳头道:“可我还是。杨大哥,咱们在一起这么长的时日,如此深刻的回忆。我至今仍无法忘记啊,而且。我对你还是。”
“夫人。”杨锦宣紧急喊出,不让莫馨兰继续说下去,只道:“如今就算我们重修旧好,外貌的事情没解决,待时间一长,同样的事只会再次发生。今日我自愿败给绝伤,就当是。杨某弥补妳的方式吧。”
莫馨兰忍不住流下眼泪道:“所以你真的完全不在意我了?”
杨锦宣摇头道:“不是。如妳所说,过往的事这般深刻,就同我的血液一样一直在我体内流着,它曾是活过的回忆,永远没法抹灭。可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说再多,一切都还是过去了。”
“我懂了。”闻言,莫馨兰点头,纵有再多不舍,往事已难追悔,她擦拭眼泪,道:“那你能不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一个。就好。”
“妳说?”
“让我抱抱你,最后一次。好不好?”
杨锦宣摇头道:“不行。”
“一次。就一次!”莫馨兰难过道:“江湖五绝已败,明早我就要随夫君下山,人海茫茫,以后恐怕是见不着了。算我求你,让我再做一次莫馨兰,一个陪在杨锦宣身边闯荡江湖的红粉知己,而非绝伤夫人。好不好?求求你。”
“唉。”这番真挚告白,杨锦宣着实心疼,见过去的心上人哭得泪眼婆娑,锦宣终是心软,他走向前,伸手拥住莫馨兰,道:“兰儿,保重。”
这一拥,莫馨兰几近溃堤,她紧紧依偎在杨锦宣怀中啜泣不止,不舍放手,因为她知道,这真是最后一次。
片刻后。
“哦?小女子以为公子今日输了比武心情肯定不好,特地来这儿看看你,看来。是小女子多心了呢。”这时,一个清脆声音响起,说话者正是徐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