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跟兵部尚书只有利益关系的同党更不可能出来为他求情了,兵部尚书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就被人拖走了。
凤倾朝一息之间就处决了一个位高权重的大臣,却神色如常,无悲无喜,让人摸不清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底下众位曾经摆明支持兵部尚书的一派官员吓的战战兢兢缩在人群之中,凤倾朝扫了他们几眼便不再理会,径直开始同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官员开始讨论出兵的事宜。
御前侍卫权野脚蹬厚底皂靴,佩剑上挂着朱红的穗子,挺拔的立在一旁,自从兵部尚书被拖出去之后,虽然面上没什么表示,心中却犹如惊涛骇浪。
作为凤倾朝的贴身侍卫,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皇帝心中所想,兵部尚书虽然着实可恨,却真的还没到要处死的地步,权野觉得皇帝定然只是一时气急之下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想到这里,他缓缓的上前,附在凤倾朝的耳边说道:“陛下,兵部尚书就让他如此轻易一死,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会更为不利,眼看与凰朝交战在即,为防节外生枝,安抚兵部尚书一派的官员,还是先将他押入大牢看管起来为妙。”
凤倾朝此时,方才被兵部尚书惹起来的怒火已经不知不觉的消了下去,理智回过来,既然权野给了他台阶下,思索片刻后,也就顺势点了点头。
于是权野就悄无声息的转到金殿外,阻止了处决兵部尚书的刽子手,吩咐人把他送进大牢严加看管。
兵部尚书此时已经吓的昏了过去,整个身体萎顿在地,软趴趴的一坨肉,权野看到这个情景,还是忍不住想到,果然文人就是文人,就这么点惊吓受不住了,还非要拿话来要挟天子,简直是不自量力。
国库里的银子尽够,凤倾朝算是明君,治理国家很有手段,起码开战的话,粮草和军饷是足够的了,剩下就是择选带兵的将军,朝臣又开始在此事上有了分歧。
诚然凤倾朝肯定是要亲自出征的,后头奔赴边境之后,朝堂之上的事又要有人坐镇,凤倾朝这一点上也没想好究竟让谁来监国,官员们又嗡嗡的吵成一片。
权野默不作声的回来了,凤倾朝和他两个人一个站一个坐,看着底下一团乱的朝堂,觉得烦躁之余,心下又颇有些凄凉之意。
“瞧他们一个一个的,表面上看上去一副为国为民,为了我凤朝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的样子,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多往自己这边划拉点好处,一群跳梁小丑,看着就令人恶心。”
权野点了点头道:“他们都是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的,只不过多读了几年圣贤书,怕赤裸裸把自己的野心摆在台面上有辱斯文罢了,兵部尚书昏过去了,属下已经让人把他送进地牢里去了。”
凤倾朝的胳膊搭在椅背上用手支着脑袋,狭长冷静的眸中一片讥诮:“他也就咆哮金殿这点本事了吧,他要是服软,这件事解决完了,就打发他回去养老,别天天杵在朕面前碍眼。”
底下的人闹腾了有半个时辰,凤倾朝一问,其实什么问题也没解决,心里窝着一团火,忍耐着把能安排的安排完了,抬腿就走,后面的小太监直接告了退朝。
还起照常用了膳,只不过傍晚的时候,伺候的人送上来的奏折是前几天的几倍之多,凤倾朝坐在宽大的案桌前,随看随扔,绝大部分只是抬上来描了几眼写奏折的臣子姓名,直接便叫人撤了下去。
权野见他神情不耐烦至极,开口道:“陛下怎么把大部分的奏折都拿下去了?”
凤倾朝摆了摆手:“哼,朕要是不知道那些蠹虫心里怎么想的就怪了!这里面十之八九还是来劝朕不要出兵的,写了也是白写,朕不能让他们如意!”
权野见他说话之间又拿起了旁边用镇纸压着的信函,心中突然有些异样,他就知道凤倾朝是放不下云笙,也受不了她不呆在他身边的感觉,可兵部尚书说的话,仔细想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陛下他,这次确实是冲动过了,即使要出兵,理由也不应该是为了云笙,毕竟关心则乱,万一皇爵真的打定了主意要拿她威胁凤倾朝,一时不察很可能就会中计。
“陛下,虽然属下知道您如今不爱听这种话,可您不觉得贸然出兵攻打凰朝是件非常冒险的事吗?最近负责凰朝情报的探子也未及时将新的情报送回来,咱们也并不知道皇爵和他的人最近有什么动作,如此之下,还是慎重为妙。”
凤倾朝听了他这话,翻奏折的手跟着一顿,慢吞吞的说道:“权野,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权野突然抬起头来:“陛下,其实您不知道,您不觉得自己为了云笙姑娘过于杀伐决断了吗?兵部尚书管了几十年兵部,您一气之下就要把他处决实在会寒了臣子的心啊。”
凤倾朝神情有些不可思议:“权野,你竟然也是如此想朕的吗?难道在你眼里,凰朝挑衅到如此地步我们也要忍气吞声,任由他们践踏我凤朝的尊严?”
权野抬头深深地凝视了凤倾朝一眼,跪下磕了头:“属下深知陛下英明神武,这次出兵定然是带着必胜的决心,旁人再说什么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凤倾朝一甩长袖,面无表情道:“你知道就好,若是还有什么理由要劝朕不要出兵,还是免了,朕今天已经快要被朝堂上那帮酒囊饭袋烦死了,不在朝堂上,你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他伸手把旁边的信函拿过来又看了看,直接团成团扔进了一旁的香炉中,火焰腾起了一霎那又渐渐失去光亮,权野的瞳孔中跳动着火苗。
夜已深,蛙鸣不断。东方渐渐泛起了一缕缕的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