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也算得上是经历过事儿的人了,因为是一心一意的服侍柳琴鸢,故而她有个什么不痛快或是一时犯了糊涂的事儿,她总在一边儿跟着开解一番,“你且想啊,朝臣们怎么就那么异口同声的夸赞您,万岁爷不用想也知道是老爷从中作的好事儿。”
“你不必劝了,你说的这些本宫都知道,可是”柳琴鸢话音一顿,也很有些无奈的意味叹了口气,“可本宫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难道还有什么好怕的吗?本宫惦记着旁的,早晚得把自己赔进去。”
彩云知道她这是铁了心思不听劝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没的招惹柳琴鸢对她心生厌烦,故而只得领了旨意出了这宫门。
柳相入宫来的时候特意避开了御花园的那条道,柳琴鸢如今什么也不顾了,他可不能不顾,自己辛辛苦苦大半辈子爬上了这个宰相的位置,难不成为了一个女儿真的丢了不要了?他生怕打御花园过再碰上什么不该碰上的人,故而特意吩咐人选了个小路,虽然远了一些,可是清净不怕遇见人。
一路低着头进了柳琴鸢的寝宫中,也不同她见礼问安,老着嗓子阴沉个脸就呵斥柳琴鸢:“你当真是糊涂了不成,这会子是叫我进宫的时候吗?”
“我看父亲才是糊涂了”柳琴鸢心中一口恶气尚且撒不出去,柳相偏还要来数落她,她一口气提上来,对着柳相也没什么好脸子,“这会子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是时候?等到了上官无颜她狐媚着万岁爷打发了我出宫去,才是时候吗?”
柳相一愣,没想到这个女儿如今越来越不可理喻起来,这宫里头眼下他久留不得,故而只想着快些问清楚了她有什么事儿,自己好赶紧离开。
如是想着,便连茶水都顾不上吃一口,紧着话就问柳琴鸢:“你叫我进宫就是为了同我置气的?如果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也赶紧说出来,能拿的了主意的我自然给你拿个主意,如果是拿不了主意的,你也好另寻他法去。”
柳琴鸢见他问的急切,心中很是清楚他一心急着离宫,不由得冷哼一声儿,那声音硬生生的是从鼻子里挤出去的,带着些轻蔑和不屑,又含了点儿嘲讽的意味在里头:“几次三番的除不掉上官无颜,我瞧着万岁爷待她可真是不一样,多年前我是亲眼见过万岁爷待上官氏的那个样子的”她把眼儿一眯,里头透着些精明和算计,打量了柳相一回,继而添上一句。
“怎么就那么巧,万岁爷动了两次凡心都是对着姓上官的,我偏偏就是不信这个邪,父亲在宫外好歹容易办事儿,也托付几个可靠的人,仔细的查一查这个上官无颜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柳相心里算计了一番,却没想到这一层上来,听着柳琴鸢的话,像是对这个上官无颜的真实身份有些怀疑,也是让她这么一提点,柳相才有些回过味儿来。可不是嘛,从前都说万岁爷有多爱着那个上官氏,怎么就一转眼对着这个言妃千万般的宠爱起来呢,想到了这里,他对着柳琴鸢点了点头。
:“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就吩咐人好好地查一查,查出结果来我自然会进宫来告诉你”说完了这个话他起身往外头走,临到了门口的时候又停下脚步来,回头看了柳琴鸢一眼,“这些日子你在宫里好歹给我安分些,别去惹上官无颜,更别去惹万岁爷不痛快,至于召见的事儿最近也别再做,你再支使人来,我可不会再进宫。”
柳相说完一番话一震广袖提着步子出了门,柳琴鸢在背后朝着他啐了一口,心里很是忿忿不平,当即又叫了彩云进屋里来,也不让她行礼,就先吩咐:“你这些天派人盯着上官无颜,还有那个陆靖阳,本宫总是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有问题。”
彩云面上露出个难色,低着头支支吾吾的半天,生怕惹了柳琴鸢生气,而后才说起来:“那个陆靖阳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咱们的人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奴才,只怕不好盯他呢”说完这个接着就为难起上官无颜的这个事儿,平着声儿接上去,“上官无颜那里又有万岁爷整天没日没夜的陪着,咱们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万岁爷抓到的了的话……”
不再说下去,弯着腰应承下来了柳琴鸢刚才的吩咐,才退出了殿外去。
柳相再打发人传话进宫说要拜见的时候,已经是七天之后了。
这七天里傲宇天还是没来瞧过柳琴鸢半眼,就连柳琴鸢上勤政殿去看他,都被他吩咐总管太监拦了回来,打从这之后,柳琴鸢也生怕丢人,就再没去找过傲宇天,安安分分的在自己的宫里头数着指头过日子。
这一日柳相打发人从外头带进来的口信儿,她就急急忙忙的吩咐人传召柳相进宫。柳相才一进了她这屋里子来,她就奈不住性子的把屋里服饰的人都支了出去,急促的开口问了句:“爹,你在宫外查的这件事情可是有了眉目了?”
柳相一看她急的这个样子,有些不高兴了起来,沉着脸色说了句:“你也是做了这么久娘娘的人了,怎么遇上什么事儿还是这副着急忙慌的模样,说出去我都嫌给人打嘴,你却不怕丢人了?鸢儿,你的性子该改一改了”
柳琴鸢哪里有心思理会这些事儿,他自指责他的去,左右怎么行事儿是她的事情,故而把头略往一边儿扭了扭,尽量的平着声问了句:“女儿知道错了,父亲好歹也告诉我知道吧。”
“这才像个样子”柳相似乎很是满意柳琴鸢的这个模样,脸上才晕开了些笑意,“果真是如同你所猜想的那般一样,我支使人在外头查了这么久,这个上官无颜可当真藏得好啊,说是滴水不漏都不为过了,累的我的人查了七天才查出来。”
“怎么样!”柳琴鸢怕他再说自己急切,生生压着焦躁,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添上一句话问了句。
柳相面上的笑开始有些意味不明了起来,冲着柳琴鸢点了点头,声音也是晦涩难猜其深意的说了句:“她就是当年的上官氏。”
自打上官燕儿进了皇后之后便是专宠六宫引人侧目,柳琴鸢当年因为是尾随着傲宇天,故而她很是知道他们两个的一段往事,情意绵绵可真是羡煞旁人,加上从前先皇尚在之时都是那般的不知收敛,更何况是如今傲宇天已经登极称帝之后呢。
柳琴鸢越想越是觉得忧心忡忡,如果说有一天当年上官家灭门之事的真相被傲宇天发现了,那她必然是不得善终的,哪怕是上官燕儿察觉出些个猫腻来,一旦真的深究下去她也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眼下又哪里顾得上这许多事情,她心里深知只要有上官燕儿在一天,她就未必做的上那把凤椅,朝臣上书劝谏的再多有什么用处,说什么也抵不过傲宇天心里喜欢上官燕儿,到时候真的惹得龙威震怒,谁还敢冒死上书不成?
况且上官无颜就是当年的上官燕儿,这让她怎么安得下心。想到了这里,柳琴鸢愈发把自己心神定下来,一抬手招呼了一个圆脸的丫头近前,压低着声儿同她吩咐道:“你支使个可靠的人往府里传个信儿,叫老爷即刻进宫来见本宫,就说本宫有顶要紧的事儿要同他商议。”
那丫头听罢这话一刻也不敢耽误,出了宫门打发个小太监,又把宫里的腰牌往他手里一塞,嘴里只管说着:“娘娘吩咐了,一刻也耽误不得,你若是敢在外头偷顽误了正事儿,可仔细你身上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