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清闲的一日,一大早,骨都侯便去拜访他的好友,阿骨突昨日离去后还没有回来。空空的帐篷里只有我一个人,心里突然也空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孤独感让我再次怀疑我是否处于梦境。的确,我已经不再端木市了。
我想我应该出去走走,我应该出去放松放松,这几日紧张的气氛已压抑的快让人疯狂。
大街上,行人已比我们来的那日要多上一些。许多牧民从遥远的地方行走了近半年来到王庭,他们只是为了来聆听巫神的旨意。更有大量的士兵逃离战场来到这里。他们祈愿巫神能原谅自己的懦弱。信仰的力量竟如此强大,它第一次以这种无与伦比的方式向我展现它雄伟的身姿。心脏激烈地跳动着,信仰,回家又何尝不是我的信仰?我也如同这些狂热的宗教分子,为了回家,分身碎骨又有何妨?
前方人声鼎沸,叫卖声,出价声四起。难得草原也有这种景象,我不禁好奇凑上前去。
“大哥,前面在干什么?”我用不是很纯熟草原语问街边一卖刀具的汉子。
汉子好奇地打量了我几眼,“中原人?”
我微笑着点点头。
见我是中原人,汉子不赖烦道:“前面刚从前线俘来一批奴隶,在拍卖。”
前线的奴隶?凝心的紫色的身影如魑魅般惶惑在眼前,我快步挤进人群。
“嗨!来看看啊,这强壮的汉子可是中原人的千夫长!他力大无穷,杀了我们好几个勇士才被我们生擒住。”木台上,身材矮小的蓝帽草原人站在一强壮的中原大汉前叫卖着。
蓝帽人用皮鞭狠狠抽在汉子身上,“来看看,你看他的身体有多么结实。起价只要一贯铜钱啊。”
鲜血从汉子身上缓缓流下,汉子咬着嘴唇仇恨地盯着台下的人群不发一言。
我顺着木台看去,全是中原人,男女老少,一个个都如畜生般被捆扎在木桩上,被人们叫卖着。或仇恨或麻木,他们都不发一言,静静等待着自己新的主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这些人,都是我的同胞。
“这老头还活着,他不需要浪费各位尊贵老爷太多的粮食。他可以为您饲养强壮的牛马,他也可以为您清洁最为肮脏的地方。”草原人向老头狠狠踢一脚,“这该死的老东西,打也打不死,三个铜钱就卖。”
女人屈辱地闭上双眼,她的身体在颤抖,在恐惧地颤抖。
指甲已经深深掐入我的肉里,我深吸一口气,泪水朦胧了我的视线。我在害怕,我在恐惧,我怕凝心也有同样的惨遇,我怕台上那个女人就是凝心,我怕草原人会疯狂地在她身上发泄着自己的兽欲。
“我出三两银子!”台下有人喊价。
“五两银子!奶奶的,今夜我就要尝尝这中原女子的滋味!”
“嗨,我说穆达老爷,你怎么每次都给我抢啊?”
“渠几老兄,话不能这么说,谁出的价高这女人就该谁要!”那叫穆达的老头儿傲慢道。
“哈哈,穆达啊,你不怕你家老虎今夜拔了你的皮,抽了你的骨头,哈哈,我倒要看看你还怎样玩儿女人。”
穆达看来是个十分惧内的家伙,想到自己彪悍的老婆忍气道:“哼!今天老夫就便宜了你!”
渠几拱拱手,“好好,多谢穆达老爷。”“去把那女人带走吧,今夜我便好好让她尝尝草原勇士的滋味,哈哈哈哈!”
“哎,多谢渠几大老爷。来人,把这小妞换身儿干净的衣服送到老爷府上。”叫卖的草原人吩咐手下。
“慢着!这中原女子一两黄金我要了。”一女人的声音。
众人转头,只见一带着面纱的紫衣女子,紫衣女子身后跟着好几个面色冷峻的汉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家伙。
“不知圣女驾到,小的有失远迎。”叫卖的人跪在地上恭敬道。
四周的民众见是圣女驾到纷纷跪在地上齐声道:“恭迎圣女。”
圣女,她就是圣女,草原的另一位精神领袖。虽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凭着她那双明亮的眸子,我能感觉到她身上充满着智慧与美丽。她能带给人们圣洁的气息。
“一两黄金,我要那个女子。”圣女并没有给他好颜色,冷冷道。
“圣女要的人,怎敢收钱,我渠几双手献上。来人,将那女人交给圣女。”渠几吩咐下人。
“多谢渠几老爷。”圣女微微颔首。
“哪敢哪敢,还望圣女在大巫师与大汗面前多多美言我几句。”渠几拍马屁毫不遮羞。
圣女没有再答话,带着中原女子和下人娉婷离去。
“恭送圣女。”众人齐声高呼。
我目送圣女离开,怦然心动。这样富有宗教色彩的女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神秘的色彩深深吸引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我暗自摇头好笑,莫非一面之缘我便爱上她了?
圣女买走了那个中原女子,这比被贵族老爷买走要好上许多。但愿她在圣女那里要好过一些吧。
拍卖在圣女走后继续进行,台下的人们像野兽一般寻找着自己喜欢的猎物。强壮的男人和漂亮的女人在这里能卖上很好的价格,他们全都被有钱的大贵族以高于起价好几倍的价格买走。许多勾栏的老鸨也在这里寻找自己看中的女人,看中的女人被老鸨买走后将成为千千万万草原男人胯下玩儿物。中原的子民就王庭里,这个高贵圣洁的地方被人像牲口一样买卖。他们背井离乡,将在这个遥远的北地开始自己并不幸福的新生活。战争,留给统治者的是千秋的颂扬。而留给这个国家普通子民的,确是家破人亡生死相离。或许,许多普通的民众一出生便是为今日的苦难而准备。他们永远生活在世界的最底层,他们的价值就在于此,为推动历史的进程而献出自己的幸福,甚至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