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去年要死皮赖脸的跟踪我,说你喜欢我很久,在小学当我师妹的时候就喜欢。骗了我说为了等我至今没拍过拖,你以为我当时是相信的吗?我当时是不相信的,但都是你,是你逼得我相信你是专一无二心的女子!”说到此处,张伟鹏啐了一口。
  “你他妈的处心积虑让我相信你,让我感觉你除了一个家庭破坏者的小三身份还有值得怜爱的部分到底是为什么?为钱财?我看你不像缺几个钱的人,莫非要等我死后分遗产?我就是那么早死的人吗?别墅给你买了,首饰也给你买了,你好吃好喝不用工作,我一个人在外面奔波,不息收受贿赂害人害己,你还想我怎么样?!”张伟鹏声音穿透马晓晴耳膜,说得万分激动,眼角处青筋冒起,眼眶微红,似是要喷出火来,踢了马晓晴一脚,一把抓住马晓晴的头发,形同拎起一个落水的小鸡。
  马晓晴嘴角微微张开,是极度痛苦的表情,头歪在一边,只为避免张伟鹏别把她头发整把的扯断了,眼角是不断冒出来的汹涌泪水。前所未有的痛苦都集于一身,却怎么也哭不出声来,嘴巴里只呻吟般的求饶:“别,别这样,我求你别这样,痛,很痛。”但张伟鹏哪有丝毫的理会,他早已失去了理智,眼神中已看不出常人的情绪,马晓晴的求饶只让他觉得更痛快。
  那一刻又回到他脑子里,不断的搅拌他脑浆,似是要把他脑子高速搅拌直到迸裂般的愤怒。眼前所见马晓晴表情与那天所见他妈妈的表情多么的相似,均是冒着烈火般的罪恶,他只想一心破灭,将它们烧成灰烬。
  他不断的被强迫回忆那天的事情。星期天的早上,六年级的学生本是被老师叫到学校里去补课,那时候的老师是很好的。或是生活上的压力甚少,也真心是为学生们好,便与学校申请免费帮助学生补课,现在还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老师们也是有自己空间的,免费补课在当下能称上无私了。但当时张伟鹏是不同意补课的,形同每个贪玩的孩子,他也想有属于自己玩耍的空间与时间。因而每次补课都是黑着脸要妈妈送到学校才可。
  但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来着?他不断的回忆还是记不起了,貌似老师有事?还是同学闹肚子老师带他去诊所,他是完全没印象的,只记得刚上一节课便可以回家,他别提多高兴。
  然而,他不知道,那天提早回了家竟是一辈子噩梦与精神困扰的开始——
  那时候也是夏天,他们一家住的小区与政府办公楼之间有几颗百年榕树,长得繁茂不透一丝风,夏天一来蝉鸣聒噪,睡个午觉都不得安宁。张伟鹏儿时却爱捕蝉,蝉鸣于他来说是极为高兴的事。偷偷的回了家准备拿捕蝉的网罩,怕被他妈妈发现他回来,又要逼着他在家里看书,不浪费一分一秒的逼着,与当下家长逼着孩子报各种补习班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太太叫林淑娴,前几辈的书香世家,名儿是爷爷给起的,由字面意思便可猜出家里希望她成为一个怎样的女子,追逐他们家族血脉也定是说不完的光辉史。张伟鹏曾听她断断续续讲过她的家族史,都是极为辉煌的言辞及样态,但年岁久远,难保没有夸张的成分,毕竟到林淑娴父亲这一代已是败落,她父亲那时候不过一个穷教师,所以张伟鹏那时候也是听得没瘾的,联系如今景象实在难以想象曾经境况,不及看电视来得爽快,所以当时也没听进多少,只是她罗嗦得多了便记得一些罢了。
  林淑娴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名幼教,读的是三加二,中专加大专,那时候她的工作也算是不错的,公立的幼儿园。有正常的上班时间,若是知道张伟鹏补不成课,她定会说让自己来帮忙补,所以张伟鹏只能偷偷摸摸回家。
  那天他爸爸出差了,爸爸基本一个月有两个周六日是要出差的,那时候他还不懂出差是什么,要做什么。现在身临其境,终于明白也就那么回事,若不是如此,也没如今这么殷实的家底,但可惜他早死。这一点他没有记错,也永远不会记错,若不是爸爸出差,定不会有此等事情发生,他极为痛恨自己,那天是不应该回家的,至少他不想看到真相。
  门是紧紧从里面反锁的,定是有人在,那一年张伟洁每个周六日都被送去外婆家,张伟鹏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可也是在那天,张伟鹏终于是知道了,通通都知道了,一切都似是阴谋。
  开了门进去,见到空无一人的客厅,张伟鹏刚松一口气,正蹑手蹑脚往自己房间走。便听得异样的声音自父母的房间里传出,形同极度痛苦的呻吟声,细细一听是妈妈的声音,他听着以为是她妈妈又犯痛经,他不知道痛经是什么,只知道她每个月都会痛上一次。他也曾问过为什么,林淑娴告诉他这是女人的常见的疾病,叫痛经。他曾一度庆幸自己身为男子。
  他本想不理会,但终究被自己的良心打败,每次林淑娴都叫他帮忙递湿了热水的毛巾。他只想进去问问,还需不需要热毛巾,但也只是想问问,他希望林淑娴说不需要,那他就有空去捕蝉了。
  门没有反锁,一拧便开,他本是自然的动作,但眼前所见的情景却让他瞳孔形同被放大的死僵尸,立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眼前的他们光着身子,在这夏日的早晨里,满身是汗,紧紧贴在一起,大有万年不愿分离的架势。最先看到张伟鹏的是那个男的——张伟鹏爸爸的同事,他几乎在张伟鹏每年生日的时候都会送来玩具,张伟鹏儿时与他又是最好,见了面,嘴里总不断叫嚷:“李叔叔,抱抱,抱抱。”而他也总是笑眯眯的正派君子模样,极得张伟鹏爸爸信任,常来往。
  所谓残酷的现实莫过于此,过于相信的朋友的背叛,也莫过于不知道罢?张伟鹏也不知道自己早死的爸爸知不知道此事,反正他没告诉任何人,对于此事,他形同被安上了一个沉默的开关,没向任何一人提起。
  他也不知道在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隔天是自医院醒来,医生在半年后诊断,他像是患了一种什么间歇性精神疾病,一旦发作会有极强的暴力倾向,一般只会在见到或者想到令自己病发前的类似情景才会发作。病历在林淑娴手上,他从没看过,也不想看。只是儿时一听这疾病的名字就忘不了。
  “你是不是每天趁我不在的时候就瞒着我去偷情?你说吧,是不是?啊?你说我就不踢你,不打你也不骂你,乖乖的说出来就好,你也不想想我平日里对你多好,你竟然瞒着我在家里搞男人?!说!是不是在我们房间,就在我眼皮底下我睡过的地方是不是?!”张伟鹏扯着马晓晴头发拖着她进了房间,用力一把将她扔到床上,马晓晴痛得直叫,但又生生地把声音压低。
  只见她一脸的恐惧,蜷缩在被单下,眼睛瞪得巨大,一直注意张伟鹏的举动,但毫无反抗的意识。她已是害怕到几点,面对此刻毫无人性的张伟鹏,任何的解释都是多余,她知道他是犯了病,她从来不知道他有白纸黑字证明的病,但与他相处便知他不够正常。此刻,她只想伺机逃走。若不如此,保不准,她会被张伟鹏活活打死。她如今才真正的感到恐惧,也明白自己是自作孽。
  正当张伟鹏要扯掉皮带的时候,马晓晴愈是拼了命的往床头挪动,眼角撇到一个摆在床头柜的装着假花的陶瓷花瓶,在张伟鹏喃喃自语:“我叫你在外面偷男人——”之际,她迅速的抓起来,马上站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张伟鹏头部打下去。
  张伟鹏“啊”的一声倒在地上捂着鲜血直冒的头补,陶瓷的碎片撒了一地,那些假花也随着散落周围。其中一块割伤了他垂在地上的右手。他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马晓晴看的呆了,惊恐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拼命地抓着张伟鹏刚才抓过的头发,还隐隐作痛。但她已顾不上太多,张伟鹏头上的血潺潺地流出,大有出血过多致死之势。她马上跳下床,一边哭着,一边穿着拖鞋跑出去。
  “救命,求求你们救命,救命,有人快要死了!”马晓晴哭喊着,拉住两个刚上楼的年轻情侣,似是刚逛完街回来的样子,她几近是跪在他们面前哀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