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把我唤醒的却是齐胤的声音,这次我身在一睡房中,躺在软绵绵的被铺之内,齐胤坐在床边望着我。
齐胤见我醒了,喜道:“你又逃过一劫了!身子怎样?口渴吗?”
我本该感激他才对,但我对他已起了戒心,只直望着他,不说话。
齐胤道:“楚腾,你怎样?仍是不舒服吗?”说着伸手到我额上探热。
我轻轻挪开了他的手,道:“老朋友,你该明白我的焦虑。如果有人和自己称兄道弟半年,但自己原来却一点也不知道对方的背景,来历,未免太可怕了。”
齐胤轻叹一声,状有愧色道:“对不起,老朋友,是我骗了你。”
我坐正了身子,用身体语言表示我祈待着他的解释。
齐胤会意,道:“楚腾,你到过蓝风国,是吗?”
我点了点头。
齐胤道:“那你知道蓝风国是如何建国的吗?”
我有点不满:“你为什么带着我绕圈子?”
齐胤道:“请耐心一点听我话,当天你在那满是蛇的地方里看到一个青龙图形,那图形很像蓝风国国徽,是吗?”
我耐着性子点了点头,问:“这里是蓝风国吗?你是蓝风国人?”
齐胤摇了摇头:“我们不是蓝风国人,但可以算是他们的亲族。他们当年背叛了我们的祖先,跑到一个海岛上建国,以我们的族徽作国徽。”
我不耐烦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齐胤道:“青龙族人。我们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后的基因改造人遗裔,拥有着纯正的改造人血统……”
八百年前第三次世界大战,人类在战争早期时以高杀伤力武器自相残杀,引致科技尽毁,大量人口死亡。此时一些经基因改造而生,一直被视作实验品,受尽欺凌的改造人不甘受普通人类管治,乘势起义,把人类政权推翻,建立了改造人政权。改造人们为了向人类报复,其管治手腕极为残暴。改造人人数虽少,但因为普通人类在三次大战早期时大伤元气,加上改造人各有非凡之处,普通人难以匹敌,所以普通人在改造人们手下过了一段惨不忍睹的日子。
改造人残暴的手法并不能长治久安,普通人类终归人数众多,他们忍辱负重,密修军备,终于找到机会揭竿起义,以刀剑弓箭和强顽的改造人浴血死战,终把改造人打倒,并把这些“叛徒”尽皆诛灭,免留后患。第三次大战亦至此结束。
但有些改造人却由一个叫作蠍魔的人带领躲进偏远山区,他们在那里建立了一个叫“蠍宫”的势力。他们蛰伏廿年,最终以复仇之师再次光顾人类的土地,结果更演变成第四次世界大战,世界又陷入一片混乱。几经转折,蠍魔的女儿——拥有半改造人,半普通人血统的蓝蝶一统天下,建立了一统帝国皇朝。
因她同时拥改造人和普通人的血统,故得天下后,致力化解两族恩怨,并鼓励他们通婚,消除血统上的隔阂。
但有一些蠍宫遗民却坚持不许普通人类沾污他们的血统,于是他们另僻一地隐居,并尊当年三次大战时拯救了改造人的蠍魔为神,他们正是青龙族。因为他们严禁外人迁入族中或族人迁居外地,所以他们血统纯正,保留着改造人的异能。
后来有一位一统帝国的皇帝看上了青龙族人的异能,派使重金拢络青龙族女王,只求她派一个有才的族人到帝国当特使,作青龙族和帝国间沟通的桥梁。
当时的女王是一个思想开通的人,她亦认为青龙族需要外开放了。于是派了当时的青龙使秦豋云(族中权力仅次女王的人)领一群才能之士到帝国受命,成为青龙族特使。但秦豋云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不安于只当一个特使。他后来托辞助一统皇帝开僻疆土,借了军队偷偷跑到一个海岛上建立了蓝风之国,自立为帝。
一统皇帝大怒,派大军讨伐,但被秦豋云的祭师在岸边翻起大浪击溃。皇帝见伐蓝风国失利,就把矛头直指青龙族,大军以雷霆万钧之势杀往青龙族。青龙女王要求秦豋云回族增援,但秦豋云没有理会青龙女王的求救,自顾自的当蓝风国皇帝。
可怜青龙族几乎被帝国军灭族,青龙女王带着余众东奔西逃,青龙族成了居无定所的难民。青龙女王也在几年奔波中积劳成疾,才二十多岁就玉殒香消了,她临终前以毕生法力下一毒咒:一统帝国必遭家臣分割,蓝风之国必在十代内亡!
那一统皇帝后来平息了怒火,才悔恨自己太冲动,他真正的敌人是秦豋云,并非青龙族。加上他亦害怕女王的毒咒成真,不停派使重金赠与青龙族,但青龙族人早已学乖了,不受重金,举族迁徙,一统皇帝从此失去青龙族消息。
其后一统帝国果真亡于家臣之手,天下大乱,诸侯混战,青龙族此时在深山隐居,冷眼旁观世事,平静地生活至今。
我听过这故事后,心想:秦默是蓝风风第七代君主,现在的痴呆女皇是第八代,难道蓝风国真的气数已尽?
正沉吟间,突然想回了老问题:“齐胤,你到底是什么人?”
齐胤道:“自青龙族几乎被灭后,族人排外性更强了。但偶然仍会出一两个不依常规的人,我就是这个人。”
我道:“你又是青龙族叛徒吗?”
齐胤道:“不要说的这样严重,我只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反叛青年罢了。我父母都是族中巫师,善于毒降,我自小与毒物为伍,因此那大夫下毒时,我丝毫无损。那年我刚满十二岁,爹娘破例带我到族村边缘游玩,那时我少不更事,总是认为族中的禁令太无聊了。于是就趁爹娘不察,溜离族村,立心离家漫游。但我这次第一出门,就回不了家。”
我问:“你迷了路?”
齐胤摇了摇头:“不,我遇人不淑,被卖到人贩子里去了。几年里被卖来卖去,小时候的梦想早已破灭了,有时真的十分后悔那时的冲动……”
我问:“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齐胤道:“对于奴隶来说,身份,身世根本一钱不值,人家只会关心你能不能捱苦,不会管你从哪里来。加上我如此自作孽,若教别人知道我是青龙族人,只会侮辱了青龙族。”
我沉吟一会,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齐胤摇头叹道:“族中严令:擅离族者死。若非为了你,杀了我的头也不会再回来。只是……现在回来了,只好见步走步了。”
我不禁惭愧:齐胤救我,冒着被杀的危险带我回青龙族,但我竟然怀疑他要把我当作祭品。道:“齐胤,对不起。”
齐胤正要说话,但只听见房外转来锁链拖地之声,他的面色变了一变,自床边抄起木棍闪至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