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城上下一片欢腾,现在是新年,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应节食品,家人们聚首一堂,喜气洋洋,暂时忘却战争的痛苦。
自年余前骑焰二国开战,互有胜负,争持不下,士卒死伤无数。在这里,每天有棺柩,伤兵送回,今年仍能一家团聚的家庭,都在酬谢神恩。
今天在西城门,赵璧一身布衣,骑着逐影马,身旁跟着数从骑,缓缓进城。
赵璧刚进了内城墙,眉头皱了一皱,伸手按着腹部,眼前一花,几乎昏倒。他身旁从人立时扶着,问道:“四公子,没大碍吗?”
赵璧道:“我没事。”
从人道:“四公子,你的伤势不轻,还是回去天马皇都医治吧。如果公子有什么闪失,小的很难向赵侯大人交待。”
赵璧还是道:“我没事,你们不要告诉父亲,免他担心。”
从人道:“我们先去附近的医馆吧。”
赵璧道:“不,医馆里的人多事,我不想惊动父亲。我们去旅店投宿,之后再请大夫……”话未说完,腹部剧痛传来,他痛苦地按住,伏在马背上。
从人知道赵璧形势不妙,伸手牵着他的坐骑,拍马快步而行。
在帅府的花园里,我和小曼正在准备应节糕点,秦武君坐在一旁,目光追纵着正在花间飞舞的蝴蝶。
武君已经一岁了,刚刚才会走路。他的长发用绳子缓束在脑后,头发长得柔滑乌亮,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灵动有神,面颊白里透红,教人想亲一下。
很多侍女,将军夫人们都说武君长得美,甚至比很多女孩子长得更清秀。令我回想起母后生前常向我叙述,我小时候长得清秀,不少人预言我长大后将是一个美人。难道武君长大后也是一个俊美男子吗?但男孩子长得过于清秀只怕不是好事。
小曼和我有说有笑,正在忙着时,有一个赵璧的从人走进花园,道:“秦姬公主。”
我问他有什么事,他向我打了一个眼色,我领悟他的意思,命小曼带武君暂时回避。
小曼刚走,从人立时跪到地上,求道:“求公主救四公子一命!”
我吃了一惊,急忙扶起,问是什么一回事。从人说赵璧在战场上中了箭,箭上有毒,伤口久治不癒,近数天情况急转直下,现在命危旦夕。
我焦急地道:“你们为什么不把他送进医馆?加上我不懂医术,怎样救他?”
从人道:“四公子不想惊动统帅大人,加上射伤公子的是蓝风国人,骑国大夫无法解救。”
我心下一奇,难道蓝风国派了援军支援焰国吗?立时丢下手上工作,跟着从人前往赵璧所住旅馆。
从人领我进了赵璧的房间,他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手按腹部,状甚痛苦,床边站着几个从人,皆慌张失措,不知如何是好。他们见我进来,纷纷伏在地上,哭求我拯救赵璧。
那领我来此的从人也跪地求道:“公主,救救四公子吧!如果四公子有什么不测,赵大人不只杀了我们,连我们的家小也不能幸免。”
我把那人扶起,道:“我会尽力的,你们快起来吧。”
我掀开被子,解开赵璧的绷带纱布,只见箭头早已拔去,但伤口没有癒合的迹象,鲜血泊泊流出。
我问:“你受了伤多久?”
赵璧道:“大约半月。”
我又问:“你的伤口一直没有癒合吗?”
赵璧道:“不,情况时好时坏。每隔数天,伤口的痂就会无缘无故的溶掉,接着又结痂,很久也未痊癒。”
我听过这症状之后,心中一凉,因为这种毒药是韩白将军的配箭独有的,韩将军身为蓝风国青龙关守将,不会轻易离开这个重镇,为什么赵璧会中了他的箭呢?
我问:“你知不知道射伤你的人是谁?那人为什么射伤你?”
赵璧道:“是韩白,他已经不再是蓝风国的守关将,是焰国的前锋大将。有一次我领兵进攻时,遇上了他的伏兵,我们互射一箭,他的箭先到,射中我的腹部,我一痛,箭就瞄得不准,只射中他的肩头。韩白连痛也不呼一声,一手把箭拔出,就领军冲杀过来。眼看他快要把我生擒时,幸好二哥的救兵到,把我救了出来。”
我感到眼前一阵晕眩,连韩白也投降了焰国,蓝风国快要灭亡了!
赵璧道:“公主,还有一个坏消息,不只韩将军,连你的师父及玄武关守将也……”他话未说完,即抓起一块绵花按着伤处,痛苦地叫了数声,竟昏死过去。
我微微一惊,想起这次来救人,沉吟一会,想起韩白所教我的解毒之法。于是命那几个从人去准备某些药材,他们一溜烟的冲出去,不一会就把那些药带回,快得教我目瞪口呆。
我指示他们调配药物,忙了整天,终于把药物敷到赵璧的伤口上。我见他睡得正香,窗外天色已黑,就告辞从人们,并叫他们在赵璧的情况起变化时通知我。
翌日早上,一个从人到帅府找我,我再回到旅馆,只见赵璧精神奕奕,那些药物已救了他一命。
赵璧向我道谢,我连忙推辞,接着我向他询问有关师父凤舞天和韩白的事。
原来我被燕南归掳去后,不只焰国和骑国间打了个天翻地覆,连蓝风国中也发生了内乱。
魏忠杀了父皇,立了我妺妹为帝,又把凤舞天软禁在巍山之上,让他当司天监。但师父抓到一个机会,用超能力通知远在青龙关的韩白,告诉他魏忠造反之事。韩白得悉后,联同四关守将,及在首都当海军统帅的儿子韩靖共谋起事,诛除魏忠。
首先,韩白命儿子用计救出凤舞天,同时他和朱雀关守将崔泙领兵悄悄接近首都,支援韩靖。另一方面,玄武关守将武德泽及白虎关守将陈昭就分兵去守护青龙及朱雀关,以防骑国有机可乘。
可是陈昭背叛了韩白,他在韩白出发后,把这些事告知了魏忠,断了韩白及崔泙后方补给,又领兵和魏忠夹击他们。
这时韩靖已救出了凤舞天,会合了父亲,但韩,崔二人在两面夹击下大败,韩靖及崔泙被魏忠杀死,韩白及凤舞天领残兵逃到玄武关投靠武德泽。事机败露,三人自知蓝风国中再无容身之处,就尽率部众一同投奔焰国。
而这边焰国刚巧有几个名将被燕南归及赵玺杀了,克理斯国皇正愁无人取代之时,听得韩白,凤舞天,武德泽三人来降,不胜欣喜,亲自迎接,分别把韩白及武德泽命为左右先锋,凤舞天为参谋。
焰军在他们的领导下,扳回劣势,武德泽亲斩相随赵侯多年的大将李平,凤舞天用计杀了赵侯两名侄儿,而韩白也射伤了赵璧。如今,骑焰二军在国伊安国境内打得难分难解,可怜伊安国民正在每天祈求两国停战!
我听完赵璧的复述后,舒了一口气,望着窗外妇女们正为断了手脚的丈夫儿子准备糕点时,不禁感叹在这多事之秋,受苦的往往是人民。又想起一年前死在乱军中的楚腾,不禁鼻子一酸。
我问赵璧:“我在城东的寺庙后山为楚腾立了一个墓,明天我去拜祭他,你去不去?”
赵璧黯然点头道:“和这位老朋友分别了这么久,也应该去探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