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好疼。”恬恬抖嗦着身子,不断地呼痛。方静眼见女儿痛成这样,恨不能换自己上去受那苦,“恬恬,我的乖乖,你忍着,妈妈马上去找医生伯伯想办法,恬恬,你忍着。”她哭着把女儿的手紧贴在脸上好一会,才万般不舍地放下来。
“医生,我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她很痛苦,我……”方静说着心跟着痛起来。
张医生叹口气,“我这用的已经是国内最好的药了。”
“国内的?为什么不用进口药?”她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你帐上没有多少钱了。”值班的护士插嘴说。
方静呆在原地,过了片刻她惊醒过来,“扑通”跪在地上,“我求求你们,先给她用进口药吧,我马上去筹钱。”值班护士吓了一跳,忙过去扯她起来,“你先起来再说。”她一把抓住护士的手,“我求你,你先给她用点好吗?她那么痛苦,我受不了啊,我给你磕头了。”她挣脱护士的手,趴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她很痛苦啊。”她揪紧领口,“我这做娘的看着,心痛啊,心痛啊。”
护士长查房回来,见此情景,瞧了眼张医生,果断地说:“先给她女儿用药,有什么事我担着。”方静感激地马上转头给她磕了个头。护士长慌忙让到一边,“马上就给你女儿换药,你先回病房看看她,好不好?”方静这才站了起来,连说了几声谢谢,然后慌乱地跑回病房。
恬恬已经痛昏了过去,她的额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方静心头大恸,扑过去一把搂紧女儿,“我可怜的女儿啊,这都是遭的什么罪啊?”
护士这时正好拿药进来,慌得把手中的药往架上一挂,就去把恬恬抱回床上,“你在干什么?小心回血。”她弹下针管,舒了口气,马上把刚拿来的药换上。
方静心肝俱裂,她低头亲下女儿,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说:“我发誓我不会再让你受这种苦,我发誓。”她说完,灰白着脸离开了医院。
踉跄地跑到大街上,她不禁悲从心起,贷来的钱用完了,借来的钱也用完了,我该上哪找钱去?她颤着手摸出小灵通,“恬恬很痛苦,她需要钱吊进口药,你不是要离婚吗?我答应你,只要你们给我钱救恬恬。”她死命地咬着下嘴唇,不让自己痛哭出声。
“你要多少?”余军的声音干涩得有些异常,方静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的心思全在一个钱字上,“十二万,你上次说过的,十二万。”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哎。”余军长叹口气,什么也没再说挂掉了电话。
方静不敢相信地看着传来“嘟嘟”忙音的小灵通,“余军,我恨你!”她狠狠地把小灵通砸在地上。
黑夜像只怪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她,方静浑身抖得厉害,每上一级楼梯,她都会站一会,喘一口气,然后再继续往上走。恬恬,她的眼角滑下一行泪,恬恬。
“是你!”妖娆女人打开房门,见是方静吓了一跳,可她似乎立刻明白了方静的来意。“想清楚了,这可是条不归路,一踏上去,想回头都回不了。”她点燃一根烟,烟雾袅袅升上去慢慢遮盖住她的脸,只有那夹着烟的鲜红指甲依然那么醒目。
“我想清楚了。”方静木木地看着前方,我想清楚了吗?
“我们女人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妖挠女人拨开烟雾,把烟掐灭到烟灰缸里,“她们都叫我华姐,你也叫我华姐吧。”她从皮包里拿出一叠钱,也不数就塞进方静的手里,“我也曾经有个女儿啊,可是。”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悲伤,“可是她知道了我的事就自杀了。”见方静一脸惊疑地望着她,她耸耸肩说:“这钱你先拿去救急,如果你真想通了,这个算是订金;如果你还没想清楚,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你一年内还给我就可以了。”
方静的脸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她的灵魂似乎在她接那钱时离开了她的躯体,她没有说谢谢,只是轻轻地点下头,然后行尸走肉般地飘出了华姐的屋。
从今以后,那个干净的方静死了,她痛苦地跌坐在楼梯上,干净的方静!
病房里,恬恬已经睡着了,方静怜爱地替她拂了拂额前的头发,搬把椅子坐到床边。恬恬,你会好起来的,她温柔地望着女儿,眼泪不觉流了出来,她慌得赶忙站起来,快走几步跑到外面的长廊上。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要是能有一个白马王子趁着月色来救我该多好。她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我又傻了不是?哪来的那么多的白马王子?何况我又是嫁过人的人,又不是什么倾城倾国的美女,哎,她叹口气,不期然地想起华姐那只涂得红艳艳的手,那手叼着烟,烟雾笼罩下的那张也是红红的嘴,吐出口烟圈后说:“你想清楚了吗?”
我想清楚了吗?方静下意识地抬起双手,这双手虽然因为做家务有点粗,却是干净的,上面没有涂指甲油,也没有烟熏的焦黄印,可是,这手过几天就要被陌生的男人肆意地捏摸,不!她惊慌地把手藏在身后,我不要!
窗户里边,点滴瓶里的药在一滴一滴地减少,她慢慢地从背后拿出手,脸上布满了绝望。
“华姐,你帮我安排吧。”最后一句话化成了叹息,方静呆呆地望着某个地方,像在说别人的事。
“女人啦,最难过的是自个的心。”华姐拿出根烟点上,“过了第一次就好多了。”她去皮包里小心地摸出一个铁盒子,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颗黑黑的药丸,“呶,明天把它吃了,你会好过点。”方静接过药,机械地说了声谢谢,“在哪,那,那个。”
“谈好了,我会给你电话,第一次怎么都得多要点。”
第一次?方静撇撇嘴,“我这嫁过人的还有什么第一次。”
“怎么没有?第一次出轨,第一次背叛老公,第一次……”
这些话像把利刃割得方静血淋淋的,“华姐是说我从良家妇女变成娼妇的第一次吧。”她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说完,说到最后,她心痛得恨不能没来过这个世界。
华姐安慰地拍拍她的肩,“你这是不得已啊,放心,我会帮你安排好,等哪天你想再做回你的良家妇女,你做回就是。”
还可以吗?踏进污泥里还能干净地出来吗?
“Hi,Hi,回神。”华姐拿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你先回去吧,这两天我就会安排好。”
方静感觉自己快崩溃了,两天,两天后她就是一个人人唾弃的贱妇!她摇摇晃晃地走下楼,心里塞满了羞耻。
她不敢去医院,她害怕见到女儿纯洁的眼睛。
她一回到家就冲进卫生间,打开水笼头,任冷水喷泻而出,如果大病一场可以化解所有的灾难……她抬手狠狠地煽了自己两个耳光,我叫你再痴心妄想,我叫你再痴心妄想。
星光大酒店位于这个城市的东南角,华姐选择这里是想帮方静尽可能避免撞见熟人,她边带着方静往房间走,边交代说:“……记住不要反抗,这样只会更加激起男人的野性……记住不要求饶,男人喜欢征服……”方静眼睛望着别的地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没有说话。“那个吃了没有?”华姐突然撞下她,压低声音问。
“什么?”她迷惑地望眼华姐,后者脸上起了愠怒,“别给我摆这死了爷娘的样!没人逼你做这事,你不愿意现在可以走。”方静的脸更白了,“我吃,我马上吃。”她摸出药丸一口吞下,如果要下地狱,那就再多下一层吧。
华姐的脸色好看了一点,“这可是你自愿的,别当全天下都欠你的。”
方静想点头,可是她的眼前忽然现出许多五彩的光,她的脸上浮出梦一样的光芒,“好啊。”华姐心知是药性发作了,却没想到发作得这么快,呆了下,轻叹口气,把方静拖到房门口,用力敲了几下门。
余军点下她手中的录取通知书,“你叫方静?”那异样的眼神让方静的心怦怦跳得厉害。
余军扑过来,在她的脸上亲了下,“我爱你,我要娶你。”他的眼里全是那个叫爱情的东西,方静羞涩而又幸福地点下头,余军的手立刻跟着伸进她的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