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方静?”
陌生的电话,陌生的声音,方静迟疑了会才答应声是。
“我姓崔,你赶紧记下。”姓崔?难道是崔教授?她心里一阵激动,忙连连说好,“……记好了?”她刚想说话,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捂下胸口,不敢相信地再次审视着刚记录的东西,这是考题吗?心剧烈跳动得仿佛她一张口就会吐出来,王蔓对我真好,我一定要想办法感谢她。
方静过了复试,立刻给王蔓打电话,约她去吃自助餐,“真是太感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感谢我什么?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她张张嘴想问那试题的事,可是话到嘴边她改变了主意,她想我记在心里就可以了,何必非要在口头上求证实呢?
方静考上研究生的事,很快全院都知道了,包括叶锋,
“方静,恭喜恭喜,终于熬出头了。”
方静一愣,马上想起那些过去,眼前的也是个活证人,她一阵难堪,“我……”
“我代表医院通知你,在你读研期间工资照发,但是你毕业后必须回到医院来。”
她张口结舌地看着他,“我学的是医学史,回到医院?是不是……”
“医学史?你为什么没选择内科?”问完,叶锋自嘲地一笑,他也知道这问题问得很可笑,“你先去上班,你这事我们开会再研究研究。”
方静站起来,深深地给他鞠了一躬,“谢谢,谢谢。”她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好意?只不过她受不起,也不想受,她要把过去摔得远远的,她要重新活。
叶锋久久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在读大学时一直喜欢的女人,他的眼睛不觉有些湿了,她能站起来,我还求什么?“去吧,忘掉过去,开始新的生活吧。”
方静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她知道他懂了她的心思,她微微一笑,走了。
男人和女人虽然做不成情人,可是却没办法克制自己不去关心对方、帮助对方,这或许就是源于人性中的爱吧。
研究生的课程并不比大学生的重,相反在某些上面还要轻松些,只不过因为崔教授是海外回来的,请他去做学术交流的很多,方静作为他唯一的研究生,有幸参加了几回,就像今天去给某高等医学专科学校上公共课,崔教授叫上了她。
“一会,我进教室了,你去问下他们院长,看该准备的都准备了没?”方静点头说好,崔教授就把要讲课的资料从包里拿出来,把包给她拿着。“李院长,劳驾您亲自来接,真是不好意思。”方静感到崔教授好像扫了她一眼,等她去看,崔教授已经和李院长握完手,往教室里走了。
“李院长,请问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方静微笑着上前一步问。
“当然当然。”天气不是很热,但是李院长的额上微微有汗,“请跟我来。”他把方静带到他的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包,“这是按说好的给的,都在里面了。”他边说边快手快脚地把方静手中的包拽过来,把纸包放了进去。
方静呆了呆,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谢谢。”她拎着包依然走回崔教授上课的地方。崔教授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笑笑,点了点包。
崔教授讲的课真得很棒,方静在外面听着听着,早忘了自己是站着的,她心想三年后我毕业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讲得这么好?
上了学校派来送他们的车,方静忙把手中的包递给崔教授,后者摇摇头,“你先拿着。”说完他闭上眼睛休息了,讲了近两个小时的课他有点累了。
进了教研室,方静把包搁到崔教授的桌上,正准备出去,“去把门关上。”方静的脸红了,虽然他们是师生关系,可毕竟男女有别,她轻咬下嘴唇,还是去把门关上了。
崔教授从包里拿出纸袋,撕开封口,把里面的钱倒了出来数了数,“姓李的真黑!”他骂了句,从里面数了一千块钱塞到她的手里,“给。”
方静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动地拿着钱,她立刻像被电到了似地把钱搁回去,“我不能拿。”
“怎么不能拿?”崔教授擦了擦额上的汗,“我这钱干干净净的。”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重了,“以后这事都归你去联系,每次我给你。”他想了想,“百分之五的扣点。”他把钱依旧塞到她的手中,“这是你劳动所得,拿着,别声张。”
方静懂了,这是买口费,如果学校知道了是要上缴一半的,她没有再拒绝,她是他的研究生,她的命运捏在他的手心里。
经过几次联系到确定去客座讲课,方静大概摸清了套路,邀请方一般取走讲课费用百分之十五到二十作为酬劳,作为回报他们会把这次讲课冠上学术交流的名称。
方静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考名教授的研究生,一个是想借水涨船高,另外怕是跟这些费用有关,否则就国家补贴的那点钱,怕是连吃饭都不够。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平,如果以前有现在的一半好,她又何至于会堕落?会背上永远洗不掉的污印?她忽然有些恨起华姐来,如果不是她介绍一下能拿出几千的阔客,她或许就不会出卖自己。哎,为什么在盼望奇迹出现的时候,奇迹不出现,等到心死了,这该死的奇迹却出现了?
不过生活能改善也是好事,她把小区那边的租房退了,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带装修的两室一厅,她心里充满了希望,只要熬过这三年,什么都过去了,什么都好了。她暗想明年想办法把恬恬弄到附近的小学读书,也省得我每天总要跑那么远去接送,然后再找个爱我的人,她的脸上浮出红晕,那生活真得再美好不过。
回头再说余小晔和余军吵了一架后,心里还是很有些后悔,余军再怎么不是,毕竟是她哥哥,而且又落得如此之惨,所以过不了一天她就主动地给余军打电话,“哥,在哪?”
“就问这个?没别的事我挂了。”余军正在喝闷酒,而且他估计余小晔打电话来多半是要那两千块钱,“你的钱我。”他打个酒咯,“明天给你。”
“哥,你是不是在喝酒?”余小晔的声音一下拔高了很多,“后悔就去把嫂子找回来。”她的话还没有说话,余军已经挂掉了电话。
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余军正为这事烦着呢——以前一想起回家,那桌上就摆着那几盘上不了大堂的菜,他烦;可现在,天天吃大堂的菜,他忽然很想念以前下班回家帮着方静择菜的日子。我是不是TMD贱,他暗骂了自己一句,以前有家的时候,我天天想着隋小曼,恨不能时刻抱着她,现在我自由了,可是我该死地想的却是方静。
他又大口地喝杯酒,难怪都说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贵,我现在知道了,可是却没有机会了,我真TMD混!他想着喝着,不觉酩酊大醉。
这头的余小晔被挂了电话,气得把电话一摔,“有没有搞错,冲我撒气?有能耐你把那姓隋的赢的钱要一半过来啊,有能耐你离什么婚?真是的。”她完全忘了最初就是她赞同并怂恿余军离婚的。
肚子里一阵翻腾,她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可这屋里就她一个人,她忙给谢水运打电话,
“怎么搞的?我这正忙着呢,要不你先去医院检查检查,没什么大碍就歇着。”
余小晔嘟着嘴挂掉电话,男人都死没良心的,我这不是为了你才怀的孕吗?抱怨归抱怨,她毕竟不敢大意,拿了帽子戴在头上就上医院检查去了。
“怀孕期间要少生气,多想高兴的事。”医生检查完说。
余小晔心想我哪想生气?还不是我哥不争气。算了,实在不行,那两千块钱我找爸妈说理去。因为有这想法,这以后她不再主动地给余军打电话,也不去找他。
余军一觉醒来,见自己是斜躺在酒吧的沙发上,不禁悲从心起,如果有家,至少还有个人关心他。他捶捶头坐起来,掏出手机,他多么希望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电话,然后有几条信息是问你在哪?可是手机上面什么都没有,他有些想哭了,以前惦着念着隋小曼,常给她发短消息,隋小曼也回得勤,总说“我想你,亲爱的,你在哪?”,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幼稚。他叹口气,收起手机,既然这个世界都把我忘了,那我也把自己忘了吧。
他去取了两千块钱还给了余小晔,然后跟着船老板出海了。
他需要时间来养伤口,来想明白所有的事情,他希望在他离开的日子里,方静能有那么点想念他,如果她回心转意,他迷茫地看着前方,如果方静回心转意,他不能确定自己还爱她,这就是现实,他摇摇头,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