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方然简直不敢相信地看着已经收拾好行李的柳莘,“为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强吞下眼泪,试图做最后的劝说:“如果是为了结婚的事,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扯结婚证……”
“不,方然,你根本不了解我,或者说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的,我要的是……”柳莘吸了吸鼻子,想把话说完,可是内心掠过一阵痛苦,她慌忙低下头掩饰地抓住行李箱杆,“好聚好散,再说了,初恋一般都不会有结果的。”说完她匆忙拖着行李箱向门口走去。由于走得匆忙,她差点被门槛绊倒。方然伸出手,似乎想扶她一把,可是他最终没有这样做,他的双眼一片赤红,“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说放弃就放弃?”他挺直的身子就像突然被人抽走了脊梁骨一下瘫塌下去,他强硬的膝骨就像突然被人敲折样地跪倒到地面上,“这是为什么?”他用力捶着胸口,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缓解内心的痛苦。
柳莘走到门外就后悔了,今晚睡哪?售楼部吗?还是去找,张秋?她用力咬紧下嘴唇,强迫自己往前走,往前走,她知道只要她肯转身,方然一定会原谅她,并且以温暖的怀抱迎接她,可是这些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那个静怡、而又带点罗曼蒂克情调的宽敞的住所,一睁眼就可以看到大捧玫瑰花的生活,当然这些有些近乎虚伪和拜金,可是谁不喜欢钱?况且就那么几年青春,再抓不住就对不起自个了。她越想越觉得有理,走路跟着轻快起来,“张哥,我跟朋友吵架了,今晚没地方住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恶心,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送上门的鸡。“不,不是这么回事!”她努力在心里劝说着自己:“我只是今晚需要一个住的地方,我可以拒绝,难道一个晚上就买了我?世上也没有这么好的事吧?”不劝犹可,这一劝,柳莘越发觉得没办法接受,她掏出手机,“算了,张哥,我自己想办法。”她心想:“大不了我奢侈一回去宾馆住。”
“呵呵,我已经在悦来宾馆替你订好房间,你去服务台报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张秋那边似乎还有其他人,“我现在在陪客户,明天再陪你。”这句话在某种程度上消除了柳莘的顾忌,她高兴地说声谢谢,拦了辆的士去了悦来宾馆。
“小姐,请问这门可以反锁吗?”尽管问这样的问题让柳莘感到难堪,可是她不得不问。在确定可以反锁,并且外面也无法打开后,她安心地把行李箱推到最里面,拿出换洗衣服去洗澡。
“真舒服啊,这日子跟……”思维停顿了半拍,她耸耸肩,继续慢条斯理地洗头发,“本来就是事实,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想到未来的生活,她心底那股隐隐的不安全都转化成了期待。
像是掐了秒表,第二天她刚上班,一大捧玫瑰花就追蹑而来,夹在花里面的卡片上写着一个地址,地址的边上黏贴着一把钥匙。
“哎哟,这是有钱崽看上我们小柳了。”小艾似笑非笑地斜眼柳莘,说:“可要小心啦,别中了桃红陷阱。”主管的眼里全是嫉妒,至少柳莘是这样认为,“你自己不是已经中了?”小艾的脸色一变,似乎想发火,可最终她撇撇嘴,没有当即拉下脸,只是不轻不重地说了句:“自己没本事,就只会说风凉话。”主管的脸微微一变,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也没有发作出来,只是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们。
柳莘一点都不想插进她们的对讽中,一则她不想得罪她们,二则两人跟她挨不上边,犯不着去做替罪羊,被她们两人骂。她拿着鲜花走回接待台后,心里涌过蜜一样的甜,她喜欢这种替她撑面子的做法,尤其是花里还有把钥匙,难道她时来运转,张秋准备用套房子来收买她?“才不,我才不要被他收买。”她心里虽然这样想,可脸上早露出幸福的笑容,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到新房里去看看。
“时间仓促,临时租了那里,以后再换。”张秋像是在忙着什么,匆匆说完就挂掉了电话。这让柳莘很不舒服,“租的?不是送我的?他这么租是什么意思?包养我?”浑身像是有蚂蚁在啃,她变了脸站在售楼部外闷想了会,决定给张秋发条短信息:“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如果你想养小蜜,请找别人。”她仔细看了几遍短信息,觉得女人不好,改成了女孩,这才给张秋发过去。
时间慢得跟蜗牛爬步一样,柳莘这已经是第三次看手机了,“张秋看到短消息了吗?他很恼火,所以才没有回复?或者他根本没有看到。”念及此,她下意识地拨通了他的手机。“嘟”电话很快接通了,柳莘忙一把掐断。她的手心里满是汗,她讨厌这样,讨厌主动去示好,她还没有低档到要去求一个男人来跟自己好,她努力平复下心情,走进售楼部。
等她接待完客户回来,手机上有条短信息,是张秋的。柳莘浑身一激灵,脑子里闪过惊喜和紧张,忙手忙脚乱按下开锁密码。由于慌乱,她按了两次才打开键盘锁,张秋的短信息很短:“别想那么多。”柳莘有些失望,她以为他至少会解释两句,“或许他在忙吧?”她心里想着,不觉有些释然。
下班的时候,张秋开着他那辆宝马来接她,这让柳莘有些意外,她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和售楼部的每个人说声拜拜,眉眼带笑地走出售楼部。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在斜对角的方然,她此刻的眼里只有那台白色的宝马。
方然看着她上宝马什么都明白了,他拖着沉重的双脚转身就走。昨晚柳莘走后他试着让自己冷静,试着劝自己说柳莘这是开玩笑——可是,一个晚上过去了,她没有回来,他心里痛得像是被利刀剜割了样,但是他没有请假,依然坚持去上了班。他终究无法说割舍就割舍,所以他来了,借口再看一眼好忘了一切,然而他看到的却是让他痛上加痛……“为什么我要来?”热泪爬过年青的脸,他真想就这样纵身一跃,跳入茫茫的湘江中,不用这么痛苦!
“啊!”他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跌坐在大桥上,任痛苦像秋后的蒿草爬满全身。如果注定要为这段感情痛苦一辈子,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柳莘当然不知道这些,她正在金牛角的西餐厅里享受着她有生以来的第一份牛排……
“喏,这么切。”张秋抓住她的手,贴过来,立刻一股混合着烟草味味、男性特有的气息扑过来。柳莘浑身硬梆梆的,她试图与他保持点距离,可是张秋却像是没有发现她的意图,她退他立刻又挨过来,“应该这么切。”柳莘一张脸红到了脖根,“谢谢,我知道了。”她压低声音说完,抽出了自己的手。张秋悻悻地收回手,摸下下巴,他立刻转手搂住她的腰,“我喜欢你。”他舔了下她的耳垂。“当”柳莘手中的餐刀掉落到盘子上,引来了不少注视,柳莘浑身绷得跟上满了弦的弓箭,“放开。”她努力掰开他的手。
“小女生。”
什么?柳莘张惶地回望眼,正好撞见张秋玩味的眼神,“你说什么?”张秋笑着摇摇头,往边上挪了挪。这倒让柳莘有些不知所措了,“你,生气了?”她垂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姑娘。“没事,吃吧,冷了就没那味了。”张秋拍拍她的肩,低下头去切他盘中的牛肉。柳莘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就是那盘中的牛肉,她不禁打个寒噤,忙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吃完牛排,张秋带着她去靓歌房吼了两个小时,这才把她送回住所。柳莘本来放松的心立刻紧张起来,她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接受下面发生的事,可是要她说拒绝的话,她又说不出口,毕竟才吃了、喝了别人的。
“我还有事,晚安。”
柳莘心里像落下块大石头,露出笑容点点头,“注意身体,晚安。”张秋两眼烁烁地望着她,她有些慌,忙推开车门下了车。
走进屋里,按亮灯,她下意识地把门反锁了。她走到窗户那望望下面,张秋已经走了,她暗松口气,心想:“我反锁门怎么了?我和他非亲非故的,这是我的权利和自由。”她这才有心思打量屋里面:这是间三室两厅的房子,看得出是花了心思装修的,家俱和门的颜色很配,地面的地板光洁而又整齐。柳莘兴奋地打开所有房间去看,在最里侧的那间房,上面散乱地堆着被子,床头柜上还摆着双袜子,好像主人走得匆忙来不及收拾。柳莘心里一咯噔,“这是张秋住的地方?那我反锁门?”她吓得蹦回门边,扭开暗锁,但是她立刻想到另外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张秋住在这,我也住在这?!”她慌忙跑回去看,靠近外面的那间房铺有床,她拍拍胸脯,心想把这门反锁了也是一样。
一晚上她都没睡安生,走廊上总好像有人在走动,等她迷糊着眼去听,却什么也没有。“真烦人!”她嘀咕着爬起来,去张秋的房间看了看,没人,她瞅眼手上的表,两点多了,她吓了一跳,忙拿了钥匙去大门那把门反锁了,她这才安心地爬回床睡觉。
早上起来她还有点不适应,懒懒地下了床,去行李箱那找出毛巾和牙刷,“从今以后我都要住在这了吗?就要和那个人好了吗?”她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到了不安,她甩甩头,努力说服着自己,这还只是开始,慢慢会适应的。汲着鞋走出房门时,她下意识地瞄眼张秋那边的房间,“房门关着?”她的心漏掉了半拍,她记得她没有关门,“张秋回来了?”她一口气跑到大门那,鞋柜边没有少拖鞋。她纳闷地想了会,壮着胆依然走回张秋的房门前,试着扭了下,门应手而开,里面没人。柳莘垮下肩,用手擦下冷汗,“这都什么日子?”她嘀咕着转身去到厨房。
上班的时候,依然是一大捧玫瑰跟着进门,可是柳莘怎么也找不着最初的激动和自豪,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她淡淡地看眼花,顺手塞到桌子底下。这次她不用再把花扔到垃圾桶里,可以带回家,回那个人的家,“可是为什么我没有感到高兴,哪怕是一丁点的高兴?”她暗问自己。
慕容芊芊冲进来,而且是直接冲到她面前,“柳莘,你来下。”柳莘正在接客户,不好当场发作,努力挤出个微笑回答说:“有事吗?一会好不?”说完她转头继续给客户介绍她认为比较适合他们的类型。芊芊的脸有些阴晴不定,可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坐到接待台后。柳莘虽然眼睛没有看她,可是耳朵却一直在关注着她的脚步声,听她没有走,心里暗松了口气。
“芊芊,怎么了?”接待完客户,柳莘镇定下自己的情绪,缓步走到芊芊跟前问。慕容芊芊没有回答,严肃着张脸,一把拽住她的左手,“跟我来。”走到离售楼部有一尺多的地方她才停下来,“我要走了,到水月轩去做主管,就看你的了。”
柳莘脑子一懵,去水月轩做主管?不是福泽府?他们这轮斗败了?她心里其实并不清楚这个“他们”具体是谁,但是她明白一点,她不能走,她只是个小业务员,别人捏不死慕容芊芊,捏死她可容易得很。“我不能去。”她压低声音说:“我在这不更好吗?”这句话让她感觉自己有点像某部电视剧里的双面间谍。
慕容芊芊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拒绝,愣了下,然后点点头,“你的话不无道理,好吧,那你好自为之。”这话张经理也说过,柳莘并没有觉得不妥,可如今芊芊说来却有那么点鱼骨哽喉的感觉。“嗯,今晚我请你吃饭,庆贺你升为主管。”芊芊的脸色黯淡了下去,她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出口的只有两个字:“好的。”
在是否给张秋打电话上,柳莘整整犹豫了半个小时,她很想叫他来给自己撑面子,可是又怕一电话过去被拒绝,那岂不是更没面子?“就当是给我自己省钱。”她鼓足勇气拨通了张秋的手机。电话那端很快传来“嘟”的接通声,她的心微微一颤,手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机。
张秋很爽快地答应了由他请客,地点在锦绣江山那,说是让她们尽管点,到时记他的帐就是。这出乎柳莘的意外,也让她大为感动,在连声说谢谢后她差点流下了眼泪。张秋这样做真是太好了,一则周全了她的面子,二则不至于因为不熟而尴尬。“他真好!”柳莘心里想着,脸上露出欢容,看主管也没有以前那样面目可憎了。
不消说,晚上慕容芊芊在品尝了大龙虾后对柳莘的态度是180℃的大转变,不仅一再许诺有好处不会忘了柳莘,还说会在表姐夫面前推举她,听得柳莘是心花怒放,暗想这顿饭请得值,虽然花了四五百,可又不是花她的,她一点都不心疼。
慕容芊芊在说了几次感谢后,临走前忍不住拉着她的手说:“柳莘,你还是小心点,有钱的男人没几个是好的。”她这话不无酸味,所以柳莘表面上点点头,耳朵却没有真听进去,在她的心里芊芊就是利用她,不可能为她着想。
送走芊芊,冷风一吹,柳莘发热的头脑有点清醒了——虽然今晚没花她的钱,可是这无缘无故就花了张秋四五百块钱,总得有个说法,至于这个说法嘛,她闷头想了会,“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花点钱是正常的,可是我们这算谈恋爱吗?怎么感觉跟方然不一样?”锦绣江山的迎宾小姐正好朝这边望了一眼,柳莘的脸立马胀得通红,“她在嘲笑我!”她惊惶地看眼四周,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些,招手拦了辆的士。
张秋在屋里?!这让柳莘很不安,她勉强冲他笑笑,抓紧包就想回房间,可是张秋叫住了她:“来,喝点。”他的脸微微有些潮红,口中满是难闻的酒味。柳莘很不喜欢这样,她摇摇头,“抱歉,我不喝酒。”张秋有些不高兴了,他抓起酒瓶直接走到她面前,“做我的女人,一定要学会喝酒。”他边说边一手搂紧她的脖子,一手强把酒灌到她的嘴里。柳莘被呛到了,她大声咳嗽着,低头咬了勒着她脖子的手一口。张秋吓了一跳,忙不迭松开手,他看看自己的左手,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他猛然扑向她。
酒气迎面扑来,柳莘一阵恶心。她想推开他,想说走开,可是想到晚上那只大龙虾,她的反抗渐渐变成了低微的低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