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岚把手中的报夹往桌上一搁,撑着下额,边看报纸边问:“柳总没说什么吧?”柳莘的心一跳,忙答道:“没说什么,他要我好好干。”李岚抬起头望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看她的报纸,“你是我的助理,记好了,一般人别理他。”柳莘的右眼皮剧烈地跳动起来,一般人?李岚以外的人?包括柳总?
李岚像是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一叠资料出去了。柳莘不好、也不敢问她去哪了,可是这么闷坐着也不是回事,她站起身想把李岚桌上的报纸拿过来看,但是手才触到报夹她突然改变了主意,依旧坐回座位上,拿出包里的笔和客户记录本,已经五点一刻了,没必要为了十五分钟给李岚给个坏印象。
然而,到了五点半李岚并没有回来。办公室的其他人都在拿包的拿包,换衣的换衣,准备下班了。
“我怎么办?跟着下班?”柳莘羡慕地看眼大厅,心里很有些为难,按说到了下班时间她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可是这没跟李岚说声她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妥,“算了,反正又不急着去做什么,等等吧。”她这么想着,索性去前台取了另一个报夹来。因为已经是下班时间,所以她做这些心安理得,没有丝毫的不安。
时间滴答滴答地爬过焦躁的情绪,终于在六点二十一分的样子,李岚回来了。见到柳莘还在办公室,李岚露出些微的惊讶,“怎么还没下班?以后不用等我。”她边说边把手中的资料依然放回包里,拎着包走了。
柳莘松口气,忙一手抓起自己的包,一手抓过报夹走到前台。前台小姐正在关电脑,见她出来,忍不住抱怨道:“每天都这样,真是的。”见柳莘望过来,她吐吐舌,“我也不是抱怨什么,随口说说。”柳莘听懂了,“放心,我也是打工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是知道的。”
出了公司的大门,柳莘回头望眼在黑夜中有些阴森的长廊,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前台说李副总每天都这样,难道她每天都是六点多下班?那我不惨了。她要我不要等她,可我能不等吗?她不是一再强调我是她的助理吗?”想起未知的以后,她长长地叹口气,忽然想起她忘了问待遇,按说她这算是升职应该加工资的,可谁知道呢?
回到小屋,打开挎包,她才发现手机上有两个方然的未接电话,她心里涌过一阵暖意,“我的方然就是好。”她想着赶忙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互相问了几句近况,柳莘忽然觉得他们现在的样子就跟老夫老妻一样,她的脸不禁红了。“我今天刚调了工作,嗯,到公司总部做副总的助理,等我适应环境就搬过去。”她说这话时,心底里颇有些得意。
挂掉电话,她的肚子已经在提抗议了,她不禁苦笑一声,“但愿这是第一天,也是最后一天。”她不觉又想起柳总那意味深长的话——“我本来另有安排的”,真是去芊芊那里做主管?她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副总的助理好歹相当于经理吧,再不顶也算副经理吧,主管说穿了还是个业务员,只不过工资稍微高点。再说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定哪天李总一高兴,直接任命我做经理呢。”她的心情一下大好,边哼着小曲边下楼去,准备去前面的巷口吃碗酸辣粉。
刚走到巷口她立刻瞄见一个人,一个她不愿意见到,并且极为憎恨的人,她想躲开,可是他已经看到了她,“柳莘。”柳莘用力咬紧下嘴唇,才迫使自己没有当场骂出声,“我找你好久了。”眼泪不争气地涌上来,柳莘下意识地握紧拳头。
“秋哥,还没好啊?”一个妖冶的女人从不远处的宝马那探出头来问,张秋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就好。”冷风一下倒灌进领口,柳莘的泪流了出来,这就是张秋口口声声找了她很久吗?“喏,这是对你的补偿,我从来不欠女人的,对你也一样。”血一下蹿到了脑门顶,柳莘想把手中张秋塞过来的钱砸到他的脸上,可是那厚厚的纸质感在烧灼她手指的同时,也让烧灼着她的心,她犹豫了。就在她犹豫的当口,张秋已经走回宝马前,拉开门钻了进去。
“我……”冰凉的夜风把她的声音拉得很远很苍白,她张了几次口,还是说不出那句“我不要你的臭钱”,她竭力说服自己,“这是张秋自己要给的,何况他已经走远了。”她侧过脸瞧眼身边超市透明的大玻璃,忽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斜斜地拖在地上,就像个小矮人卑微地蹲在角落里,她下意识地裹紧身上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