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后,摸了摸九个月胎大般的肚子,这顿吃的真够爽。帮着宋小琪那桌子付了钱,一共花了两百多,本来挺心疼的,一想花钱买个清白,太值了!结完账我们相伴而行,因为离学校没多远,所以都没骑车,张横琪也从不骑,不是没有,而是这孙子脚掌太他妈大,一撒丫子跑起来刘翔都能给吓哭,豹子从此都改吃素。
秋末的天气越来越凉,走在路上冷不丁地打个哆嗦。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皮兴宇被人害了之后,我就每天莫名其妙起鸡皮疙瘩,一阵阵眩晕。面对冷风也不觉得怎么样,反而出了一身汗,不知道是不是吃的太多了,嗓子也有点干。
宋小琪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衬衫,将领口往上拽了拽,边走边搓手,我光注意她了,以至于一旁的张横琪推我都没有反应过来,我见他张口欲笑话我,便举起拳头向他示威,他摸了摸肚皮表示太撑了,没力跟你打。若真打起来,不一定打不过我。没办法,谁让人家长得太漂亮,人类与动物的区别之一就是对于美的向往,每个人都是外貌协会,无一例外。有些人真的很虚伪,非说你以貌取人,废话,卡西莫多不帅有女人要吗?我怎么没见谁发疯了去追凤姐……
边走边聊,一直到了台球厅门口,姚烈仁他们正从路对面走过来。本来他们要进去,看见了我便自然地拐了个弯。我皱起眉头,心道估计没好事,便歪头低声跟旁边的三个女生说:“快回学校。”
她们看这阵仗,不语自通,加快步伐就往前走,与走进的姚烈仁他们擦了个肩。我害怕姚烈仁拦住她们调戏一番,结果没有,是我把人家想得太龌龊了……宋小琪走远后扭回来看了一眼,我有点近视没太看清她什么表情。
“翔哥别来无恙啊,见天没见,听说上次分局逮了我们之后没几天你就又进去了是吗?什么罪名来着……”姚烈仁热情地打着招呼,然后眯着眼装作努力思考的样子看向旁边的人,表示询问,有人回答:“涉嫌杀人。”然后一群人一阵大笑,我抹了抹鼻子,没说什么,四肢酸疼也不想和他打。
“皮老弟死得真他妈冤枉……还有你这种人出现在现场,谁知道你是不是同伙。真是皮兴宇此生不幸,你说是不是,杀人犯小宇航。”姚烈仁很轻蔑,似乎天生一副讨人嫌的腔调和嘴脸,我没工夫和他扯淡,错身就要走,陈九瀚从他身后站了出来挡在我面前:“杀人犯小宇航。”
张横琪没我能忍,早就憋红脸了,伸出胳膊指着陈九瀚骂:“我准你再说一遍,不过一会牙碎了给老子往肚里咽!”张横琪胳膊刚好在我肩膀上方,我提手按下去,看了看他们,还是那个队伍,姚烈仁,杜衡,陈九瀚,魏源,周是却不在,而且上次台球厅闹事他也不在。我们就俩人,吃亏,我也不想打架,毕竟阴影还远未散去。
“高二有几个二妞成天啰嗦,什么我好帅,什么好有项羽的霸王风范。靠,喊得我耳朵都疼了。”陈九瀚模仿着女生的腔调,引得一阵嘶笑。言毕唾了一口,一脸不屑。
“哼,项羽……我自霸王头上坐,你能奈我何?”姚烈仁刚说完,张横琪一拳就打了上去,我趁机给了陈九瀚一脚,挥拳打向旁边的杜衡,动作一气呵成,两人几乎同时向后退去。可魏源动作也很快,我刚缩回手,就挨了他一拳。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前一下就黑了,不是因为他的劲儿大,好像是我自身的原因。而且伴着耳鸣,差点没站稳脚,接着感觉有人踹了上来,便跌倒在地。
身子里好像有千万条虫子在蠕动,撕咬,忽冷忽热,眼前忽明忽暗幻象交替不断。我不由地缩起身子,呼吸困难,头痛欲裂,浑身发热。可能是他们看见了我的样子,忽然停住脚,没了动静。我现在的模样我也看不见,只感觉额头已经渗满了汗,嗓子眼透不上气。好像掉进了水窟,急需氧气却找也找不到岸边在何方。
感觉过了好久,差点就没意识昏死过去,耳鸣声突然缓缓减弱,只听得有人在一旁喊着我的名字。我甩了甩脑袋,一口深呼吸把气儿吸了回来,后背湿漉漉的,浑身乏力头重脚轻。赶紧让张横琪点了根烟给我,猛冲了几口补回100点血。方才看到只有张横琪在我身边搂着我,姚烈仁他们已经不在了。
原来我的样子把他们吓了一跳,为了逃避责任他们都跑了,张横琪见我难受的样子快要昏倒,就慌了,刚想起要送医院,我就醒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胡乱以为是魏源那一拳打到了脑袋哪根神经,就没太在意,抽完了烟,就让他扶着我回了学校。身上除了几个脚印,几乎没受伤,张横琪也只是嘴唇破了道小口,不仔细看难以发觉。
学校门口,宋小琪在一旁正焦急地等待着,我们过去的时候她赶忙迎了过来说:“你们没事吧?我刚要去叫保安,就看见那伙人又跑了回来,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我放下搭在张横琪脖子上的胳膊,恢复的已经差不多了,就摆摆手表示没事,她见我俩没怎么受伤,就回教室去了。我们见离上自习还早,就去了厕所,前脚迈进去后脚徐恒江就来了。
“手机怎么关了?”他点了支烟,我掏出手机一看没电了,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找你打台球找不着人,就见你在学校门口跟校花说话,跟着你就来这了。”
不等他损我,我就赶紧问他:“对了,下午你跟主任说了句什么?看样子他好像要革我职。”
“我说,趁着你这个‘杀人犯’的威严还在,管那些不听话的学生更有用,所以暂时留住你这个位子让你将功赎罪。”
“大恩不言谢,来日球桌上定乾坤,在下做东,义士肯否赏脸?”我双手抱拳郑重其事,徐恒江低头回敬说:“无须多言,兄弟这厢不才,愿意他日与兄台讨教几招,以增境界,就此言定不见不散。”
“靠!”张横琪乱七八糟听了一通让人费解,遂举起中指鄙视我们,我没理他,豪笑一声:“不见不散!”
我们边抽边聊,说着就说到姚烈仁身上了,刚刚起了冲突,没怎么吃亏。徐恒江只道能忍就忍,实在太吃亏了就给他打电话,等他处理完手头的事,必会找他们算账。我见徐恒江与他们颇有渊源,就跟他打听了一下以前的故事。
徐恒江刚来一种的时候,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子,当时一中的管理制度还不太严,校内风起云涌特别不安分。高一在几个月内很快出了扛霸,就是姚烈仁,他仗着家里有钱,而且高中时就祸害一方,大家都很怕他。从来就特别孤僻的徐恒江在班上也不太说话,只有那么几个高中过来的谈心的朋友跟着他。有一天,姚烈仁带着拐了几只脚(喽啰)来他班里扫荡,声称只要以后跟着姚烈仁混,就让这个班平安无事知道毕业。徐恒江什么都没说,任凭他嚣张自会有人收拾,可班长咽不下这口气,当场就顶撞了姚烈仁,结果讨得一顿猛打,差点呜呼一命。徐恒江为了维护所在班级,立刻上前制止,就此与姚烈仁结下梁子。一直到了高二,姚烈仁的气焰也没有人打压,已经不能平息了。跟他有过节的人也都投奔了徐恒江,慢慢一中形成两股势力,姚烈仁割据一方,徐恒江这边仍然严阵以待。升入大三后,双方大大小小的交战不下百次,陈九瀚,魏源等人经过笼络也都成为姚烈仁军的中流砥柱。
长江后浪推前浪,又一批新生代力量逐渐拔地而起,其中势头最旺的要数高一三班的我了!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人言可畏,经过几次冲突,一传十,十传百,没的也变成有的,妖怪也说成神仙,传到了姚烈仁的耳朵里。他在徐恒江那已经有心无力了,所以暂时化干戈为玉帛,想要去灭高一的气势,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但基本上,我也已经归入徐恒江这边了。
“咱这片打架,基本上不带玩刀的,有些犊子棍棒交加,但刀具从不露面。个中缘由我也不知,可能是早就承传下来的规矩。咱这小打小闹充其量算是个暴力冲突,跟社会黑会组织根本没有可比性。混过这三年算了……”徐恒江感叹道。
“黑涩会,这是一个离我多么遥远的世界。”我扔掉烟头,站起身来,脑海里掠过无数个电影里黑会争斗的场面。好好的人干吗要加入黑涩会,整天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有了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谁知徐恒江切了一声说:“你最没资格说这话。”
“什么意思?我这辈子也不会加入邪恶阵营,我就是非常具有正义感责任感的奥特曼,蜘蛛侠,超人归来!哇呀呀!”我说着边变换了几组造型,徐恒江白着眼给了我一巴掌,径直走了出去。
回到教室,想想他说的话,凭什么我没有资格说,我是他妈最有资格说的,老子连打架都没主动出过手。想了半天干脆不想了,自习课没老师,中指靠笔的关节还肿着呢,题也不做了,扭回去就和张横琪打牌。学委鄙视道:“夸你两句就翘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