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用着不成熟的脑子想着成熟的事情,每天,我拿起纸笔时的艰难足以要了我的命…
不知道哪一天的时候我突然醒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眼角挂着泪,如往常一样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然后肩膀抽搐。
是,我梦到了刘雨后,梦里,他对我笑,看着我哭,听着我倾诉思念,可不知为何,就是离我越来越远。
醒过来的我有些天怒人怨,是不是真如那路所说,幸福的开始,就意味着悲惨结局…
我的活动开始慢慢减少,每天,躺在床上拖着虚脱的身子想着偶尔清醒的事儿,我想把每一天都记住,这样,就算有一天我走了,刘雨后回来的时候看到,也会很清楚我这段时间的生活。
我从不敢相信以性爱上某个人,在刘雨后没有任何消息的时候,我想到的不是他对我多好,而是我们在床上绝命的厮杀,当时,我怎么就没想过要和他在一起,等到自己知道了病情之后才有一种想要和他结婚的冲动。如果两年前,我们初次相遇时就步入婚姻殿堂,说不定现在…还能给他留个孩子…更也许,是双胞胎或者多胞胎呢。可现在?呵呵,屁臭味儿都闻不到了。
我开始悲伤,莫名其妙的感叹世界,然后感激所有对我笑的人,莫名的舍不得,舍不得周围的一切,周围的一切…
我从不知道在那遥远的地方发生着什么,一场蓄谋已久的婚礼正准备秘密进行,此时,我还在这里努力奋斗,从初始的办公室到现在的公司,四个月,我付出了所有的一切。一百万,只要赚到一百万,丛草儿,我就和你结婚,娶你做我的老婆,等我。
有一天我睁开眼,欧阳坐在床边,头外侧着睡觉,我不动,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他的脸是鹅蛋脸,白白的,干干净净,头发前面的刘海过了眉毛,一双大眼睛就算闭上了也那么好看。我不是个花心的人,但我绝对是个喜欢欣赏漂亮男生的人。
四个月,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每天都在陪伴,刘雨后不在,有时候他就成了我的依靠。
“咱们结婚吧。”
我一怔,看着他的眼睛。
欧阳直起身,理了理衣服笑着看我:“结婚吧。”
我鼻子一酸,强忍住泪水:“你,可,我是个病人,顶多只能再活几个月。”
“哪怕你明天就会离开,我也要娶你。娶你不是为了别的,就为了我爱你。”
“欧阳。”我恳求着:“你以前的事儿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爱悠然,可爱和同情是两码事儿,你不能这么对我,这样,对悠然不公平。”
欧阳趴过来,握住我的手,温柔的说:“你和她不一样,她是已经走了的人…”
“可我是即将走的。”我打断他的话,悲催的说。“欧阳,你知道,我忘不了刘雨后,就算我是个快要死的人我也忘不了他,爱情,比什么都珍贵,我不想失去了以后才知道惋惜,如果可以,你帮我多找找刘雨后,让他回来看我,我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
我的日子不多了,我会看到一些东西,若隐若现的,然后冲我挥手。我会突然在梦中惊醒然后恍恍惚惚的看见曾经已故的亲人,时日不多这四个字,头一次在我脑子里回旋。
欧阳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米黄色的圆盒,打开,里面是一枚白金钻戒。他拿在手中,托起我纤瘦的手,轻轻套了上去。
“你走,我让你走的不留遗憾……”
头一次见欧阳这么认真,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下来时,欧阳帮我擦去然后在我额头上落下了甜蜜一吻。
回想起曾经头一次见欧阳,他表现的极为异常的绅士行为,想起他不惜毁掉千万来要我和他结一次婚,想起刘雨后离开,他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想起病床前,他没日没夜的伴随。有人说,一旦有人习惯了回忆,那么就真的证明这个人开始不再年轻,有一天,我不敢想,我离开之后,他们的世界该是一个什么样的颜色。
有一句话,说,我们都是远视眼,忽略了最近的幸福。是,我也是个十足的远视眼,把身边对我事无巨细的欧阳给华丽丽的忽视了。满脑子都是刘雨后那个王八蛋的脸,心也被他无耻的填满,直到今天,才真正发现,能够陪在自己身边的幸福才能依赖一生……
我如一只冉冉升起的风筝,自由飞翔的途中忽然遭遇狂风骤雨,正当即将陨落的时候,又被人及时扯住生子重新奔到了空中,继续我的冉冉升起。我的人生非常简单,二十岁之前,上学,读书,拼命挥霍,二十岁之后,恋爱,疯狂,坚强。这条路我走的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可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一本书有太多的结局,也许路转峰回,也许阳光明媚,在也许就是,一片漆黑。而我的结局,我喜欢雨后彩虹。
大婚定在七月,那路说不好,七月是鬼月,结婚不吉利。我笑道,还能有什么吉利不吉利呢?鬼月?正好,结完婚就可以快快乐乐的下去报道了。然后那路就是一阵沉默。
我不怕死,我怕死前见不到我想见的人遗憾终生,我不怕孤落,就怕走到尽头的时候没人为我掌灯,我不怕下阴曹地府,就怕阴曹地府里我还是放不下牵挂的人。
那路每天来医院要我试婚纱,小号的婚纱穿在我的身上看着还大了两个号。
“哟,不错呀,减肥成功啊你。你看这小腰,没有一点儿赘肉,看我,现在腰上的肉一抓能抓起一大把。”那路一边笑,一边说话,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转身赌气的坐在椅子上大哭。
我也跟着难过,很快脸上的悲伤转化成微笑,拖着洁白的婚纱走过去,我拦住她蓬松的头靠在我的腹部,安慰道:“人固有一死,有的轻于鸿毛,有的重于泰山。我们就是鸿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施主,结案顺便吧。”
那路朝我背上打了两拳,哭诉着说:“讨厌!你在我心里就是泰山!”
我笑,看着远处的落地窗,窗外阳光明媚,窗外多云转晴,窗外,似乎立着一个人。那人是谁?我不记得了。
妈妈说,以前,我多能闹啊,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二十三小时五十九分钟都在说话,整一话痨,现在可好,得了病了,人也安静多了,看着挺秀气的,本上长的也不难看,这一安静下来啊,整个跟林黛玉似的,看着就招人稀罕。
我慌忙说:“你可拉倒吧,人林黛玉哪能有您闺女好看啊,整个一病秧子…”
说着,我赶忙停下来,就怕触及了警戒线,然后急忙说:“妈~我想吃刀削面…”
正收拾东西的妈妈放下手中的物品拿上外套就说:“下楼给你买去,等我会儿啊。”
我点了头,笑着目送她出门儿。
我开始有了芥蒂,在亲朋好友面前能不提病情就不提病情,因为怕他们伤心。可人都是相互的,在我为她们着想的时候,他们也会适当的控制一下自己的嘴,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全部涌来广东,对我表示友好问候的同时像是看坐月子的女人一样,问的都是题外话。
窗外经常会立着一个影子,总是挡着我的视线,那层薄纱,总是模糊了那人在我眼里的模样,突然,我有一种莫名的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
那人,我似乎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