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春城大理,一路走来,我最终想要去到的地方就是这儿。一年,这段时光仅仅用了一年,一年前我还是一个幸福的人,一年之后却似乎妻离子散,我爱的人与我阴阳两隔,爱我的人离我而去。那路做了幸福的新娘,欧阳回了他的冰城东北,而我,则抱着我的挚爱来到这个地方。那是一座村寨,记得我头一次站在高山之巅向下瞰望,就发现了这个原形的好似月饼的村寨。我一步一步走进它,到了眼前,我才清楚的看到寨子上的三个大字‘浮生寨’。
“诶!”
一个人的手拍在我的肩膀上,我回头看去,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淳朴的民族装站在我身后。
“你好。”我笑着对他说。
“你是谁啊,来这儿干什么来了?”他的口气毫不客气。
我见他对我饶有防备,抬起手指向方才站过的山顶,回答:“我是在那座山顶上看见这座寨子的,从来都不知道中国居然还有这么美丽的地方,你是这里的村民?看着不像。”
男子回头看了看我手指的地方,又转回来看我,说:“你就是在那看见了我们的寨子这么简单?”
我点点头,身为某公司CEO的我根本不屑骗你,至于你,爱信不信吧。
这里像是过了冬的春天,万物复苏,我将丛草安放到房里,打开盒子用小勺取了点儿骨灰放入我的小瓶子里挂在胸前。从前我们像是两只不能拥抱的刺猬,想在一起都觉得那么艰难,如今,我把你挂在脖子上,代表着我们从此之后形影不离。然后拿出相机就出了房间。
这所房子是那个年轻的男子为我找的,说清楚了我到来的目的他显出了友好之态,他的名字叫阿郎,是这个浮生寨子里的一员,来时的路上他告诉我,这个寨子原本是两个,后来因为一场地震另外一座名为流年寨的寨子一夜之间全部陷入地下。我想起了三十多年钱的唐山大地震,流年寨的经历无不与它相似。
“听你说起来这倒像是两个情侣,浮生…流年嘿嘿”我笑了两声,“有意思。”
“是,一百多年前浮生寨和流年寨是我们这里的两个寨子,听祖辈们说,它们常年靠背而卧,一个向东一个向西。传说,那是一对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恋人用他们的双手建起来的,一共用了五年的时间建立了两座情侣寨子,可那场地震,把流年寨镶入了地下再也没办法出来。”
我忽然有些好奇,继续问他:“情侣寨子?我怎么有种想听这个故事的冲动。”
阿郎朝我笑笑喘着粗气,“我们寨子里的人都喜欢我们寨子的故事,像梁祝一样凄美。听我的爷爷讲,浮生和流年是非常相爱的两个人,流年是我们这儿一个非常有钱人家的小姐,浮生就在流年家当小厮,两个人从小就在一起青梅竹马,然后他对她好她对他好,久而久之就产生了感情,流年的父亲希望流年找个比自己家还富有的婆家,这样既能保住自家的风水又能继续荣华富贵,所以流年十六岁那年就被迫指给了隔壁村子的一个富硕人家,流年不同意就偷偷的跟着浮生私奔了。浮生的母亲曾经也是流年家的丫鬟,年轻的时候也是貌美如花,被流年的父亲看上之后就强行占有,后来浮生的母亲就逃出了流年家,不久就生下了浮生,可能是命运弄人,那年灾荒,浮生的母亲就死了逃荒的路上,恰好遇上外出谈生意回来的流年的父亲,就带着浮生回了家。就这样,浮生和流年相爱了,他爹知道了浮生是自己亲生儿子之后极力反对又为了保全面子没有说出浮生的真实身份,硬是将两个人活活拆散。流年的父亲去世的时候将这件事说了出来,那时候的流年一心想要嫁给浮生,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两个人悲痛欲绝,后来就用自己的双手耗费了五年的光阴造就了浮生寨和流年寨,之所以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是因为流年说的一句话,寨子建好了,让我们的子孙住在这里,而我们就可以放心的各奔东西了。”说完自己傻笑了几下,“怎么样,我们寨子里的故事是不是比梁祝更凄美,两个明明很相爱的人,到最后居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多滑稽的事儿。”
没有什么能够比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来的更痛苦,我想,如果我是那个浮生,丛草是那个流年,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也同样凄惨。我说,“如果两个人真正相爱,就算没能在一起,每天看着对方过的好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阿郎回答:“是,但一百年前的人思想都比较封建,哪像现在想得那么开,如果是我,放在那个时候我也会非常痛苦的,诶对了,你因为什么来到浮生寨?”
我?苦涩地笑了笑:“可能是个意外吧,来大理确实是因为有人喜欢这儿才来的,来浮生寨?只不过是偶然遇见,我觉得浮生两个字挺好的所以就想进来看看,没想到,古色古香的地方感觉就是不一样,如果不告诉我这儿是二十一世纪,我还以为我穿越了呢。”
“可惜了,流年寨已经消失了,如果还在,你会有更不一样的感觉。”
我止步回头,问着:“为什么?”
阿郎依旧保持着他那副含蓄的笑,“谁的浮生乱了流年这句话你没听过吗?流年寨之所以被葬于地下也许就是因为这句话,浮生乱了流年,所以,流年才会消失不见,如果浮生不被流年的父亲带到流年身边,也许此刻的流年子孙满堂。浮生流年当时共同存在的时候,一红一黄的瓦片闪闪发光,红色的流年寨子迎接着日光月光照耀在浮生寨子黄色的寨顶上,方圆十里都能看见光亮,如今不同了,本来相互借助的寨子突然间少了一个,浮生寨也变得暗淡无光,就算日光和月光再强烈,也无法将它从灰暗中带回光明。”
我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相濡以沫吧。”
“可是倒不如相忘于江湖啊,最后,还是走了一个。”阿郎停住脚步,站在山的一角抬手指去:“到了,我昨天跟你说过站在浮生山能看到的最美的地方。”
我抬头,朝着阿郎指去的方向看去,那,云雾缭绕的地方点点翠绿座座乌山,早间的薄雾还夹杂着露水的湿气,伴着湿润的空气看远处一花世界宛如仙境。我的右手,不知不觉间抚摸着胸前挂着的玻璃小瓶,心中微微默念:丛草,看,这儿最美丽的地方,和你披着嫁衣的那天一模一样。
“太美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风景,这是真正的如诗如画。”
阿郎听着我的赞叹一脸骄傲,“那是,我们这儿不像大城市每天都有过不完的车,这里到处都是生命,有生命的地方就会让人觉得美丽。”
我哧鼻一笑:“弄的你好像去过似的。”
“我当然去过。”他连忙解释。
我低头摆弄着相机问他:“好啊,那你说你都去过哪儿?”
“北京!跟我妹妹去的!”
“不错,大城市。”对着远方拍了张照,回身对他说:“要不要拍照?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会走,到时候也算是做个纪念。”
阿郎连忙摇摇头:“我才不拍,我妹妹说了我长得黑不适合照相。”
“哪儿啊,现在都流行你这种硬汉气质,别听你妹妹的,来,给你照一张!”说着就按了一下快门。
阿郎打心底里抵触它连忙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可已经来不及了。
回到寨子里已经是晚上的七八点钟,阿郎的母亲招呼我们吃饭,我应声说好,洗了把脸做到桌子上脑子里就开始冒着问号。三个人吃饭,阿郎的母亲却摆了四副碗筷,盛饭的时候嘴里还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我从小就是个害怕鬼神的人,她这么做,又是一个很古老的寨子,不免让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阿郎从里屋出来看见桌上多出的碗筷赶紧收了起来嘴里忙说:“妈,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我妹妹明天才回来你今天摆什么碗筷,雨后是咱家的客人咱家的事儿他不知道你别回头把人家给吓着了。”
我勉强从脸上挤了个笑容,本来早已空了的肚子瞬间饱了起来。
阿郎坐到我的身旁看着忙忙碌碌的老太太十分抱歉地对我说:“不好意思啊,我妈有时候脑子有点儿不好使总健忘,我还有个妹妹,是学画画的,每个月都会去很远的寨子里给别的孩子画画,要明天才回来,我妈这几天就犯糊涂总是多拿碗筷。你别担心,我们这个寨子啊很干净的。”
我连连点头,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看着桌子上的清汤熟菜,倒也有了几分馋意,阿郎一招呼吃饭我捧起大碗就开始吃了起来。浮生寨的人虽然不富裕,但是做菜的手艺倒是一绝,简简单单的清汤菜都能做出比大城市的饭馆还有滋味,也许是白天走的路多了,饭量开始大增,一连吃了好几碗饭。酒足饭饱,也是人困马乏的时候,我匆匆告别了阿郎就上楼休息,打开电脑,开始写下了一整天的心情,告诉丛草,现在的我很惬意,没有她的日子也会有她给我的回忆陪伴着。
浮生寨是个让我心旷神怡的地方,淳朴的乡民,和到处都是穿着民族服装的老少妇女,皮肤黝黑却从骨子里透出忠厚,我喜欢这里,不知道丛草喜不喜欢,看着阿郎母子二人的生活和他们身边围绕着的这些大自然赐予的风景,忽然觉得原来我们口中所说的天堂就是这里。他们不懂什么是网络,不懂什么是电视,也不懂什么是手机,但他们却是活得最真实最快乐的人。我们什么都懂,却每天为了金钱奔波,为了地位权势努力,到最后要么身价百万要么一事无成,静下心来想着,我们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你,为了我?还是为了所谓小时候吹过的牛b?我不知道,我相信没有人会知道,因为我们生活在繁华的都市,根本无法平静那颗早已浮躁的心。浮生流年,这个上演过凄美爱情故事的地方,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可这两座寨子却是活生生的阴阳两隔,一个被世俗所延续,另一个则被天灾侵蚀,它告诉我们,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来之不易…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