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山的这头,对着山的远方凝视,我希望一切定格,让我永远不会因为夕阳西下回程路长而觉得一时的沮丧。我仍旧是每天做着我为自己预留下来的功课,思念着曾经,思念着那个名叫丛草的女孩儿,我承认,我是一个不完美的男人,会留恋过去,会展望未来,遇到可爱的人和事物也想停下脚步来听一听周围的声音,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会独自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捧一本佛经看上半天,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此时,我才真正的明白为什么古人会对后人说读书破万卷的含义。
山顶拐弯的一个地方,一个白色小人在那坐了许久,手中不停的写写画画。悄悄走到他的身后,勾着头看她白色宣纸上画着的小人。
“明明看的是风景,你怎么还能在风景上画小人儿?”
相思很明显是有了极其的心理准备所以我在她身后忽然说话的时候她才不会觉得吓了一跳,我话语结束,她便笑着回答:“对这事物画那叫写生,凭空想象,就算的上真正的画画了,没有哪个真正酷爱画画的人每天对着不同的事物描线条,比如说唐伯虎,比如说徐悲鸿,你敢说徐悲鸿当年画马的时候就真的是照着狂奔的马画的?”
看啊,她有着和丛草一样的伶牙俐齿。
我笑了几声:“说的也是,你在哪个学校学的画画?”
“不告诉你。”她继续着纸上的游走。
我捧住双臂,半冷半刺激着她:“我估摸着不应该是很出名的学校,顶多也是镇上活着市里扽小学校吧。”
她勾着头斜眼看着我,“瞧不起谁呢。”
“那你告诉我你是哪个学习的?”
“不告诉你。”
也许是因为丛草的关系,我和相思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她对画画的独特见解和对古风人物的独特专注都让我觉得这个女人就应该是属于这个没有权势的地方的。外面的社会太黑暗,真的很怕,如果有一天让这么单纯的女孩儿走上了社会她会变成什么样。
“你为什么不在大城市生活?”下山的时候,我边走边问她。
相思乐得悠闲,两手空空甩着她的画笔看着为了逞英雄而帮她扛了画板的我,“我不喜欢大城市里的明争暗夺,从小就在这么单纯的地方长大,我早就习惯这样了,大都市不适合我所以毕业之后我拒绝了很多知名漫画公司的邀请回到这里。”
“和我想的差不多。”我笑着,小心翼翼地看着脚底下的路,生怕一脚踏空在相思面前出了洋相。
她问我:“你呢,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忽然顿住,抬头看了看她,她正勾着头看我,于是,四目相对的时候我隐约看见相思双颊上隐现的绯红。心中叹了口气:“如果我说,我是为了忘记一些不开心的事才来到这儿的你会觉得我虚伪吗?”
“为什么会觉得你虚伪?你们大城市里的人本来就压力大烦恼多,想出来散散心也是应该的,我干嘛会觉得你虚伪。”
我又傻傻的笑了笑:“你不觉得跟偶像剧差不多吗?”
“偶像剧?”相思坏坏的表情:“我从来不看偶像剧。”
“那你看什么?”我重新拿起画板向前走着。
“我喜欢古代的东西…”
相思的画册里画满了各式各样穿着汉朝服饰的女人,有姑娘,有皇后,也有位高权重的太皇太后,每一套服装都是她亲自设计的,每一款发饰也是她根据脑海里浮现的家乡的风景点缀而成,就连一团团发髻都是她苦思冥想得出来全世界的独一无二。一张张少女穿着汉服的模样实在娇艳动人,她有着绘画方面他人少有的天分,所以当她把内心世界毫无防备的全部展现在纸上的时候,会让人不经意的发现另外一个世界的她,那个世界里的她,经常把自己幻想成一名妖艳的舞姬,虽然被人瞧不起,却依然爱的轰轰烈烈。
闲暇的时候相思会抱着各种各样的古典玄幻小说看个不停,知道我带了电脑就天天吵着让我给她多物色些小说,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喜欢看这些小说,她说,只有小说里的世界才能让我将每个人物画的更加饱满。当我意外发现她房间里那一摞摞仙侠类的唯美小说时,才明白,为什么她笔下的每一个人物都栩栩如生宛若真人。
“每一个人都有爱和被爱的权利,就算是一本小说里最坏的人物也有被别人爱的资格,爱不分国界,不分任何,所以最无私的是爱最自私的也是爱,爱能让一个人为之痴狂,又能让一个人对全世界冷漠,能让别人每天心花怒放,又能将他们锻炼成杀人魔头,我眼中的爱,人尽皆知,相濡以沫到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问相思:“难道在你的心目中爱情就是这样靠不住的吗?”
她点头:“不是吗?早年间的梁祝,如果他们能够早一些懂得‘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句话,也许就会有另外一种下场,比如浮生流年,他们就懂得放弃爱情珍惜现在。”
“浮生流年之所以会分开是因为他们的关系从情侣变成了兄妹,而梁祝却是实实在在的爱情,我相信,如果时光倒退百年浮生和流年不选择分道扬镳还是不会在一起,因为他们是兄妹,兄妹结婚就是乱伦,任何一个但凡有点儿良知的人都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天台上的风把相思过腰的长发吹散到空中,我回头一瞥,吸引住的不是她曼妙的身材和柔顺的青丝,而是那种似曾相识的脸。为什么世界上会有长的这么像的两个人?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会像许多人一样不相信。与外界分离已经是数月时光,只有自己知道我是有多么的想要逃离,那路…欧阳…古琳…我的母亲,这些都是我想要远离的理由,不想看到他们见到我一蹶不振时的模样,他们心疼,我还更难过。
我终日和相思一起游山玩水,我喜欢云雾缭绕的美景,相思却喜欢漫无目的的爬山,她说,一有心事的时候就会爬浮生山,来来回回爬个十几遍,出汗了心事也就减淡了。像她这样类似于小龙女的女孩儿居然也会有心事?事实证明,我到来的这些日子她没有一天是不高兴的。我经常在爬山的时候问她,为什么会选择学习画画,她也总是笑着不答复我的问题。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这里的人和事都像是与现实断绝了关系,走出大山,外面就是喧闹充满利益的世界,在这里,只有在这里,我漂浮不定的心才能得到一丝的安稳。
白天的太阳是温柔的,夜晚的月亮是感性的,飕飕冷风吹来我紧了紧衣领侧头看了相思一眼。
“你不冷吗?这可是三层的楼顶。”
她摇摇头,眼睛一刻也不离开那轮皎洁的圆月:“这么美的月光,就算是冷也不能错过。”
我说:“我不在乎这些东西,我去屋子里给你拿张毛毯盖上,不然你会感冒的。”
刚要起身她便一手拉住我:“别去!”
我回头,眼睛里冒出不解。
她低了低头,笑着说:“就这样挺好的哎呀你别去了!”
我实在搞不懂现在这些小女生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如果在喧闹的大城市,只要你是高富帅级别的人她们就呼之即来喝之即去,可现在眼前的人却是当代小龙女,对金钱,她会觉得肮脏,对于权势她会觉得束缚。我有些不忍心看着她被这么冷的空气侵蚀,脱掉自己的外套给她套上,然后自己抱着膀子陪她坐到天亮。
我不想睡,重要的是我确实也有些睡不着,明天是一个非常大的日子,如果我睡了,我怕等不到凌晨的时候为她送上第一句话。浮生寨是个好地方,它让我这么久的日子里一天也没想起那个我自认为很重要的人,明天,却又让我不知不觉中觉得心底暗沉。嗨,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