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忍着怒气,压低了声音跟她说:“现在受伤的人是我,你不说怎么想着照顾我而是去为这个谋杀犯逃脱罪名?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朋友!”
“正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才会再这个时候替铁幕讲话,你又没死只不过调养几个月就会好的,这几个月里我会好好照顾你把你照顾的跟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但是求你不要让铁幕坐牢。”
“我自己的事情不要你管!”
“我怎么可能不管,一个是我的朋友一个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你让我怎么割舍?如何割舍?你是个大城市里出来的人应该比别人都见过世面,大人不计小人过这句话最能体现,铁幕把你推下浮生山的时候胆子都吓破了,生怕你就这么死了,还偷偷在你昏迷的时候送来不少的药,你应该看在这些药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那么多。”
我冷哼一声:“现在知道害怕早干嘛去了!”
相思蹙着眉头苦口婆心:“我会让铁幕来跟你说句对不起,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把你照顾的和以前一样好。”
我忽然一肚子火气蹭的一声就上来了,用仅存少许知觉的左手拉开床头的数码箱,从里面随便抽出厚厚的一沓人民币,往相思头顶上一扔,大声说:“我有的是钱,只要有钱我不信我找不来一个能把我照顾好的人!我不稀罕他的对不起,从来到浮生寨到现在那个铁壁阿童木就看我不顺眼,我知道他不想让我在你的身边,现在好了,若他所愿如果蹲了大狱我就会离开这样他就算没白受一场醉,何乐而不为呢?”
“他不能蹲大狱!他还有个上了年纪的阿爸,如果他走了就没有人能照顾得了他了!”
“那最好,我会找最好的律师为我辩护然后把那个杀人犯压的一辈子都翻不过身,故意杀人罪?呵,十年二十年我就让他在大牢里呆个够!”
相思站起身子用一双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我:“刘雨后,你不要把人逼的太紧,也不要以为有钱就有什么了不起,你现在是寄人篱下凡事通个方便,要不然我看你也不会有那个命走出这座寨子。”转身离开,相思的声音里渐渐有了哭声,背对着我说:“如果你想让我后半辈子守着一个名字过的话。”说完,就走开了。
阿郎捧着一碗鸡汤进了我的房间,刚迈进来就愣在了那里,看着地板上到处都散着的钱说:“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在地上?”
我把头扭过一边不搭理他。
他走到我的床边把鸡汤放在床头柜上,弯下腰将一张张人民币捡到手中,嘴里还阵阵说道:“你也别太怪铁幕,我相信铁幕一定是一时激动才做出这种事儿的,你都不知道你被推下浮生山的时候给相思气的,铁幕站在一旁她都不让铁幕碰你一个手指头,一个小姑娘硬是把你背到了镇上的医院。你也算是命大,那么高的山摔下来居然只是伤了几根骨头。”
听着阿郎的话顿时有些心软,朝门口看了几眼然后微微叹了声气。
“我就是不知道相思干嘛那么袒护他,明明是他的错相思居然还要为他求情。”
阿郎憨厚地笑了几声:“还不是以后要在一起。”
我一愣,又重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阿郎将捡好的钱放到我的床头然后坐下:“他们小时候被我们上一代的老族长点了鸳鸯水,在我们这个寨子里点了鸳鸯水就是要结婚的,否则会破坏寨子里的风水,风水一破就意味着寨子会有大灾难。所以,两个人就秉承着这样的信仰让老族长算了算结婚的年龄,也别怪相思总为铁幕求情,确实是在过几个月就要结婚了。”
丛草去世以后这是第一个让我听了之后心疼的事,一个如花似玉的气质型少女要嫁给一个看似一点儿都不会心疼人的粗人做老婆的确是个让人惋惜的事儿。之后心里咯噔一沉,独自笑了笑,我是真的在为这段感情而感慨吗?难道不是我所谓的一己之私?一己之私?这话说的有点牵强,我是一个外来人怎么可能在相思的身上有一己之私。
我真想一个人静一静,内心太浮躁以至于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都不知道,究竟该怎么样,那个我口中的一己之私仿佛被钉在了肉里,有些时候这么做会不会对不起丛草。摸着胸前挂着的瓶子,我默默对自己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和相思在一起了你会不会以为是我扔掉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如果相反,你会不会为我们祝福。
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我拿起来打开看,是那路,短信的内容非常简单无非就是有事看到之后回个电话。趁着手机此时的新号好,我就拨回了一个电话。
“喂。”
“喂,那路,有什么事儿吗?”
那边沉了一会儿,有关门的声音:“你回来吧,你妈妈现在非常不好,你在哪儿?我去接你也行。”
我急忙说,“啊额算了,我最近心情不好,我妈你就帮我照顾吧,等我心情好一点儿就回去见你们。”
“不是刘雨后你什么人啊,你妈妈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跟没事儿人似的,你不要太自私啊刘雨后,别到时候重蹈覆辙!”
我先挂了电话,然后靠着枕头沉沉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不停的翻倒着同一句话,是不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从来不考虑别人,像相思,明明可以原谅铁幕却硬是要做出一副一定要他血债血还的样子,还有丛草,太多的往事都不想再想起,每想起一回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刺在我的胸口上。
躺着的地方朝外望去恰好能见到一颗大树,叫不出名字却能听到叶子摆动碰撞时的声音,枝叶茂盛枝干高耸,器宇轩昂的立在我的窗外,像是一名保家卫国的将士保护着浮生寨的人。我想起了阿郎的话,老族长为相思和铁幕点了鸳鸯水来保护浮生寨的风气,这听起来是一件非常滑稽的事情,因为一个村寨搭上了自己未来六七十年的时光和一个粗狂的野人生活在一起,铁幕,这个看起来连脑子都不长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娶娇柔美丽的相思做老婆,然后嗤之以鼻地哼了两声。我似乎有些走火入魔,面对阿郎面对相思的时候是这样的,我从心底里开始舍不得相思,曾经选择留在这里是因为相思,如今呢?为她受伤又为她放弃反击的机会,我不是一个一口咬死就永不放手的人,只是一个甘心情愿为了在乎的人坐一些不理智的事情。不理智?对于相思,我已经给足了理智,我甚至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我的心里好过一点儿,我担心相思从此后就不再睬我,更担心我会在她心里成为另外一种让人想起来就连番作呕的对象。
她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出出进进在我身边却让我提心吊胆,生怕她某一天会爆炸然后漫天飞机的火药味儿和离我而去的身影。心情开始沉默朝着我曾来的方像一落千丈,我想,现在最希望的可能就是要我的伤赶紧好起来,只有这样,我才能早一些离开,离开这个让我觉得无限沮丧的地方,离开相思。
从那次开始,相思就开始对我避而不见,我承认是我错了可就是没有勇敢承认错误的勇气,我错也要错的理所当然。每天醒来我的桌子上都会有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和一些看起来美味可口的饭菜,阿郎帮助我起床穿衣然后开始喂我吃饭,我总觉得很远的某个地方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看,朝着那个方向望去却什么也看不着,我总是问,“阿郎哥,相思这几天怎么没来?”
而他也总是笑着说:“去给隔壁寨子的孩子画画了,每个月她都会去给别人画画然后赚一些画笔钱。”
“其实相思可以去大城市发展的,在大城市里她会前途无量。”我吃着可口的饭菜一边说。
阿郎叹了一声,“相思从小就喜欢热闹,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孩子的原因,她认为热闹了才有人气儿,可自从被老族长点了鸳鸯水之后就再也没听过相思说喜欢热闹了,因为她知道,就算外面的世界再美丽也不能向往,生在这个寨子里尤其是身为寨子的后人就应该为寨子坐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