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多久,酒吧里面的一扇门打开,一个少女从房间里出来。周世勇定睛一瞧,认出这少女正是康燕萍。只见她穿着一身暴露的服装,露出修长而雪白的两腿。一头长发披散开来,显得成熟而妩媚。脸上化着很浓的妆,涂着一层浓重的紫色眼影。她小心翼翼地移动到一个酒桌前,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身边坐了下来。这个中年男人长着半秃头,一口大龅牙,笑起来“嘎嘎”直响,身穿灰白色西装,大概因为热,把上衣的扣子全部解开,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两个男人,一个穿粉色衬衫,一个穿黑色格子衬衫,说话声调比较低,大概是在旁边陪衬帮腔的。
刚开始的时候,气氛还是比较平和。三个男人只是轮流着问一些问题,康燕萍手脚拘谨,怯生生地回答他们的问题。他们轮番地向她敬酒,她虽然连连摆手,但是拗不过他们的一片炽情,只好一杯杯勉强饮了下去。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场面开始变得不堪。半秃头中年男子开始把一只手搭在康燕萍的肩上,另一只手在她的身上乱摸。从手臂到大腿再到身体的其它部位。鼻子凑到她的脸旁,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康燕萍不胜酒力,已经喝得粉面通红,不省人事,没有作什么反抗,任其侵犯猥亵。
周世勇感觉心里头很不是滋味,既有满腔的愤怒,又感觉深深的耻辱。他体会到,不仅仅是当事人,就连自己,也有一种被凌辱的感觉。这种感觉郁积于心而不得发泄,只好暗气暗憋,用酒水浇灌来试图熄灭。
时间又过了两个小时,三个男人意兴阑珊,站起身来估计要回去。半秃头中年男子搀起不省人事的康燕萍,往吧台走去,向老板低声嘀咕了几句,往老板手里塞了一把钞票。老板点了点头。三个男人带着一个妙龄女子,出门离开了酒吧。周世勇预感到不好,从座位上起身,在吧台付了帐,出了酒吧,想看看他们究竟要往哪里去。
到了酒吧外面,周世勇看到那半秃头中年男子,搀扶着康燕萍,正往斜对面走去。周世勇朝那个方向望去,看到那边竟是一家宾馆!
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探讨吗?毫无疑问是痛苦泛滥的一个悲剧。一个妙龄少女,在本该享受生命美好的时候,却一时失足,在没来得及抵抗的情况下,突然失去她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把个人的尊严和一辈子的幸福统统葬送。这个悲剧接下来将马上上演!
周世勇认为已经找到了她自杀的原因了:面对父母,她觉得愧疚难当,她的尊严已经不允许她继续屈辱地苟活于世上,故而选择了彻底的解脱。
他试图通过自己的努力对剧本进行彻底的修改,于是加快步伐向前追赶,在他们将要走到宾馆大门的时候,朝他们大喝一声:“站住!前面三位请留步!”他这一喊鼓足了所有力气,故而声音非常响亮。
三个男人回过头来,眼珠子转了几圈,上下打量起面前这位年轻人。就连康燕萍,靠着半秃头中年男的手臂,也转过身来,用恍惚迷离的眼睛注视着周世勇。
“小伙子,你叫我们有什么事吗?”半秃头中年男露着大龅牙,脸上略带微笑。
周世勇神情肃然,用清晰有力的声调对他们说:“对不起,这个女孩你们不能带走她!”
“诶,我说,凭什么说不能带走?你是她什么人啊?”穿黑色格子衬衫的中年人说。三个男人脸上都露出不悦的神情,气氛已经变得不友好。
周世勇顿了一下,暗自鼓了鼓劲,大声说:“我是她的——男朋友!我女朋友喝醉了不省人事,请你们为她着想,不要乘机为难她。我要带她回去!”
三人听后面面相觑。
“她不是说没男朋友吗,怎么回事?”半秃头中年男问道。
“没错啊,她刚才就是这么说的。”粉色衬衫说。
“那小子会不会蒙人啊?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得把它给问清楚!”黑色格子衬衫说。
半秃头中年男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周世勇,问道:“你说你是他的男朋友,空口无凭,叫我们怎么相信?”
“这个——这样吧,是真假不了,是假真不了,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直接问她好了!”周世勇想不出其它更好的方法,只好如是说,希望康燕萍能够保持一点理智,稍稍配合一下,既暂时帮助了他,又能给自己提供解脱的机会。
半秃头中年男回头看着怀抱里的少女,摸了摸她的脸颊,指着周世勇问道:“燕萍,你看看对面这一位。喏,看清楚了吧?他究竟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康燕萍嘤咛了一声,用力提起头来,用涣散迷离的眼睛看着那个年轻的陌生人。周世勇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连呼吸都变得谨慎起来,瞪着眼睛直视着康燕萍,在心里暗自祷祝,企盼她能一时开窍,配合他把这个谎言给说圆了。
不知道是理智尚存,还是完全归结为机缘巧合,康燕萍用迷离的眼睛端详了一会儿,竟然“嗯”得答应一声,松松软软地点了点头。
周世勇终于松了一口气,心中暗喜,用平缓而有力的语调说:“这样你们相信了吧?燕萍她身体不好,喝不了那么多酒,我要带她回去好好照顾她。请你们……你们知道,做善事是有好报的。”
半秃头中年男望着其他两人,说:“怎么办?难道真的让给他?到嘴里的肥肉就这样给弄没了,难道就算了?”
粉色衬衫陪笑道:“老板,算了吧!既然人家男朋友都来了,那还有什么话说?再说了,不是说老板您怕了他,您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把那毛孩子给撂倒,但是如果您执意要尝尝鲜,人家闹起来,您也得不到消停,坏了您的雅兴,多合不来啊!老板请想想看。”
黑色格子衬衫附和道:“就是啊,老板。能不把事情闹大就不闹大,凡事不就图个高兴吗?再说好姑娘多得是,在我那边我就认识许多姑娘,都是既年轻又貌美,手艺又不错,改天我带您去看看,包管您满意!”
“有处的吗?”
“当然有啦,只要有钱还怕找不到?”
“有学生妹吗?”
“哎呀,多得是,各种学历的都有。现在的人为了钱,哪会管那么多?只要多花钱,就能买到高级货。”
听了黑色格子衬衫一番劝说,半秃头中年男皱着眉头,陷入了思索,一只手在康燕萍的手臂处上下摩挲。过了半晌,他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用冷森森的语调说:“小伙子,你听着,我可不是怕了你。我只要随便叫个人就能把你做掉,你信不信?但是我这人比较好心,觉得你们小情侣也不容易。这样吧,我卖个人情,把燕萍还给你,不过你可要管好你的女朋友,下次要是再让我在那个场合下碰见她,我可不会像今天这么客气!”
说完,半秃头中年男狠狠捏了一把康燕萍的胸部,两只手突然发力,把她往前一推。康燕萍踉跄了几步,伏倒在地面上。周世勇赶紧过去,将康燕萍搀扶起来。
三个男人过了马路,找到停放的车子,各自开车离开了。周世勇看到康燕萍脸色涨红,一双眼睛迷迷蒙蒙,心生不忍。他摇了摇燕萍的肩膀,对着她耳畔问道:“燕萍,你醒了没有,能不能听清我说的话?”
康燕萍无神地看着他,喉咙里咕咚一声,用绵软无力的声音嗫嚅道:“我想……回家。”
周世勇叫了一辆出租车,把康燕萍扶到车里,然后自己也上了车,目的是开往学校。出租车开到校门口,周世勇付了车费,把康燕萍从车上扶了下来。周世勇搀扶着康燕萍从校门进去,向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身旁有这么大一个累赘,让他倍感吃力,每一步移动都感觉特别艰难,但是他咬紧牙关,还是坚持向前走着。
走到半路,康燕萍摆摆手,示意他停下。她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指了指路旁的草丛,嗫嚅着说:“吐……”
周世勇明白她的意思,搀扶着她向草丛走去。还没到草丛边上,康燕萍就摆脱他的手,踉跄着向前扑去,对着草木,拼命地呕吐起来。周世勇走上前,给她拍打背部,让她能够吐得干净。吐了好一阵子,康燕萍这才止住,长长地吸了几口气,脸色看上去十分疲惫。周世勇掏出纸巾,轻轻地给她擦了擦嘴巴。
经过一番呕吐,康燕萍的酒倒是醒了大半,眼神虽然疲惫但是重新有了光芒。她看着周世勇,用虚弱的声音说:“谢谢你。”
“不用客气。你身体虚弱,找个地方先坐下吧。”说完,周世勇把她扶到附近一张长凳上坐下。
康燕萍感激地望着周世勇,说:“谢谢你救了我。但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周世勇简单地做了一番自我介绍,然后问道:“你刚才迷迷糊糊的样子,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康燕萍扶着额头努力地想了想,答道:“我只感觉头昏昏沉沉,被那三人扶着去一个地方。我意识到不是好事,但没有能力去思考,浑身又乏力,只好任其摆布。当我听到你大声喝止他们,并声称是我男朋友时,我意识到你是为我好的,就点头默认了。之后迷迷糊糊的,感觉好像是你把我送回来吧?”
周世勇一脸严肃,说:“你不知道,他们要带你去宾馆,如果我不加以阻止,你就陷入魔窟啦,到时候你该怎么办,你能想象吗?”
康燕萍沉默了一会儿,眼圈渐渐发潮,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学长,谢谢你,对于你的恩情,我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我……我不要脸,差点犯了无法弥补的大错,我真是活该,死不足惜!呜呜……”
周世勇赶忙劝导:“快别这么说。我知道你有苦衷,你是迫不得已的。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这是难免的,你千万不要太过于责怪自己。”
不知道触动了哪个柔软的地方,康燕萍抽泣得更加厉害,眼泪扑哧扑哧往下落:“我是迫不得已的,我家里穷啊!我爸爸是民工,我妈妈是小贩,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家境一点都不殷实。我从小到大就在家里干家务活,吃了不知道有多少苦。衣服穿旧了都舍不得换,直到穿破了为止。有时候揭不开锅,时常会饿肚子。现在读了大学,家里就更困难了,我更要节省地过日子。我看到别的女生,她们都穿得漂漂亮亮的,有那么多好看的装饰品,而我却什么都没有,我感觉我就是一只丑小鸭,被人忽视被人遗忘。我心里怎么能平衡?我听说陪人家喝酒赚钱快,所以,我就去了。我想我是生活给逼的,老天应该可以原谅我吧。但是我错了。”
“想要赚钱分担家里的困难,有很多方法啊,何必非要选择这样的道路呢?你一个女孩家很容易受到别人欺负的。听我的话,明天到酒吧去,把工作给辞了,再另寻一条好的出路。反正这个工作是不能做的。”
“好好,我听你的!”康燕萍含着泪水点了点头。
二人坐了一段时间,等到康燕萍身体稍稍恢复一些,起身回宿舍。
周世勇把康燕萍送到女生宿舍楼下,但是有一个问题摆在眼前:康燕萍身上穿的衣服,怎么能够让同学看到?周世勇想起了穆晓蕊,她的身材跟燕萍差不多,于是拨通了穆晓蕊的电话,要向她借一套衣服。现在是深夜十二点,幸好晓蕊还没入睡。经过了一番解释,穆晓蕊大致了解了情况,送了一套衣服下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帮康燕萍把衣服换上,顺便把头发也整了一整。穆晓蕊看起来对学妹挺照顾的,陪着她边走边聊,一同进入了宿舍楼。那件又轻又薄的衣服没处放,只好归周世勇保管。他把衣服折成一团,握在手里,起身回自己的宿舍。
第二天晚上,周世勇陪同康燕萍一起到那家酒吧,毅然把工作辞掉,顺便换回原来那身衣裳。老板拿出几张钞票,说是昨天给的服务费。康燕萍望着周世勇,想要征询意见。周世勇心想:既然提供了服务,这些钱理所应当就是属于她的,不拿白不拿。于是建议她收下。她接受了他的建议,把钱揣入自己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