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清晨,周世勇收拾书包,正要去上课的时候,却接到一个电话。手机号码显示是赵妍如打来的。带着讶异的心情,他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焦急的声音:“世勇,郑莹她病倒了。昨天还好好的,早上却一直没有起来过。我过去问她,才知道她身体不舒服。摸她的脸感觉好烫,烧得很厉害。你觉得该怎么办?要不要送她去医院?”
“什么?她病了!”他的眉头锁了起来,“稍等一下,我过去看看!”
周世勇急忙赶到女生宿舍,向楼管阿姨说明原因申请入内,经过同意后上了楼,寻到郑莹所在的宿舍。
其他同学已经去上课了,寝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见到周世勇,赵妍如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你终于来了!”
他走到床前,看到床上的郑莹嘴皮有些发白,脸色有些憔悴,时不时地咳嗽两声。
“怎么会病成这样?昨天受了风寒吗?”周世勇关切地问道。
郑莹用虚弱的声音答道:“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忧虑太多吧。”
“这样躺着也不是办法,我们上医院吧!”他温和地说。
“嗯。”她点了点头。
周世勇发短信向老师请了假,陪着郑莹去往医院。医生诊断是风寒引起的感冒,给她打了针,并开了几副药。经过治疗,郑莹身上的烧慢慢地退了。
“身体感觉怎么样?好多了吧?”医生看着手里的温度计,问道。
“好多了,就是喉咙还是有点疼。”郑莹答道。
“这个没关系,用过药之后慢慢就会好起来的。”医生说。
那医生看看郑莹,又看看旁边的周世勇,问道:“你们是男女朋友吧?”
“是的。”周世勇回答道。
“嗯。”医生微微点点头,继续说:“我跟你讲,你的女朋友啊,别的问题没有,就是身体太虚弱,抵抗力太差了。她这样的体质,我们医学上称为‘亚健康’。这样的情况,要注意补充营养,锻炼身体,而且呢,不能受情绪上的刺激。太过伤心或者太过焦虑,再受到外面寒热的刺激,就很容易引起疾病。以后可要注意了!”
二人将医生的叮嘱记在心里,连连称谢,然后起身离开医院。
郑莹早饭还没吃,正空着肚子。于是,周世勇带她到一家餐厅,准备让她好好地吃一顿,补充一下身体。
餐桌上,郑莹一直愁眉不展。周世勇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郑莹脸上充满了愁苦:“昨天家里来了电话,说爸爸病情加重,已送医院治疗。”
“你是为这件事而忧虑?”
“嗯。”郑莹点点头,禁不住眼泪流了下来,用纸巾轻轻地擦拭掉。
“不要太过担心,相信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周世勇安慰道。
“希望如此吧!”她含着眼泪。
通过郑莹的讲述,周世勇了解到,原来,郑莹的父亲郑福民,得了糖尿病,有十几年的病史,经久未愈。最近几年随着年龄的增长,病情越来越重。就在前天,病情加重,被送到了医院,进行住院治疗。得知这个消息后,她忧愁焦虑,不思茶饭,再加上外面的风寒,因此就病倒了。
“世勇,有件事情你一定要答应我!”她望着他的眼睛。
“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做到。”
“我爸最疼我了,一直希望我尽快交上男朋友,好找到幸福的归宿。我告诉他已经有了,他又希望能够带回来见一面。昨天我妈打电话过来,说他病中还一直念叨着,希望我过年带男朋友回来。我爸这样的身体,可能有今天就没明天了……”说完,她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了下来。
周世勇握住她的手,把温暖传递给她:“好吧,我答应你!”
放了寒假,周世勇给家里人打了招呼,说明了详细情况,然后随郑莹去往她的家乡——紫絮城。
紫絮城是个多山的城市。起起伏伏的山岭,把城镇和村落零零散散地隔成一块一块的。汽车行到市区以后,还要绕过几座山,走一段长长的坎坷不平的泥土路才到达郑莹所在的村落——郑家村。又走了一段路,到了郑莹的家。
环顾四周,稀稀拉拉坐落的,都是些陈旧的瓦房,墙面在雨水的常年冲刷下,留下一条条暗灰的痕迹。有的房子甚至是土坯垒成的,墙面已经脱落,露出布满裂纹的苍老的面容。在这些瓦房的簇拥下,郑莹家的房子显得格外显眼。这是一座平房,高有三层,还没有装修,光秃秃地把红色的砖墙露在外面。院子没有围墙,也没有铺水泥,只有一层厚厚的泥土。经过平整和经年的踩踏,泥土变得格外的夯实。院子的边缘长着一些杂草,高低不齐。挨着房子的一侧,用木板搭成一个棚子,里面养着一群鸭子,惶恐不安地直叫唤。
郑莹微笑着朝世勇望了一眼,挽住他的胳膊,进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郑莹的母亲邢木英从里屋迎了出来,见到女儿心疼不已,又是嘘寒又是问暖。再看看面前的小伙子,上下仔细打量一番,脸上喜形于色,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嘴唇上下翕动,只是不断地念叨:“好,好,好,真好!”
她忙接过他们的行李,替他们搬到楼上。周世勇欲要帮忙,被她拒绝,催促他们赶快去见见孩子他爸,说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郑莹和周世勇穿过客厅往里,再往右转,就到了郑福民的卧室。卧室的门没有关,一眼就看到对面的那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面容憔悴,盖着厚厚的被子。屋子里的窗帘拉上,光线显得很阴暗。床头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凳子,床底下放着一个痰盂。整个屋子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
郑福民睁开惺忪的眼睛看见他们,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用沙哑的声音唤道:“莹莹,回来啦?快进来吧。呃,还有那个孩子,也进来吧,让我好好看看!”
郑莹拉了拉男友的手,二人走进卧室,来到床边。周世勇毕恭毕敬地向伯父问了一个好。郑福民上下端详起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住地点头,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孩子,坐下来吧,陪伯父说说话。”郑福民说。
“不用了,伯父,我站着就好。”周世勇有些拘谨。
“那好吧。”郑福民没有勉强。
接下来,他和颜悦色地向周世勇询问他的名字,年纪,家庭成员,父母从事职业,以及其它一些家常里短、繁事琐情。周世勇不厌其烦地一一作了回答。
郑福民越谈越觉得高兴,脸上的血色也开始慢慢恢复。
“莹莹啊,厨房的砂锅里有一副中药,早上已经煎了一次。你过去往里面倒一碗半的水,打开煤气灶,用温火煎煮十五分钟。煎好了倒在碗里给我端过来。走,快去。”郑福民吩咐道。
“是的。”郑莹答应一声,然后微笑着看了周世勇一眼,起身往厨房去了。
郑福民望着女儿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说:“你说天下父母哪有一个不偏心的?跟你说实话吧,在四个女儿中,我最疼的就是她了。她年纪最小,却是最聪明,最贴心的一个。小的时候,她天天地缠着我,要我陪她玩。我由于工作的关系每天都回来得晚,她每天都惦记着,要爸爸吃晚饭。你说,这样的闺女,能不让人疼吗?我恨不得天天抱着她,还不许她妈跟我抢。四个当中,就她是个读书的料。跟你说吧,我和她妈下了决心,就是活活地累死,也要供她上大学。这孩子也很争气,在大学里每门功课都很优秀,还得了几次奖学金。她说为了给我们减少负担,还在外面打工赚钱。其实我们做父母的,并不希望她那么辛苦,只希望她安心读好书,这就足够了,你明白吗?”
“明白。”周世勇点点头。他不禁开始动容,望着眼前的这位父亲。但见他头上已长有银发,皱纹堆垒,饱经风霜。但是说起女儿的时候,脸上掩饰不住喜悦和骄傲。
郑福民微微皱了皱眉,看着周世勇,沙哑地说:“我跟你说啊,郑莹她是个好孩子,但就是有一点,从小就体弱多病。记得她两岁的时候,得了一场病,发烧到了四十度,一直哭个不停。我和她妈抱着她到各个诊所、各家医院去看病,都没有起效,快把我们给疼死。最后找了个土郎中,开了个土药方,反而把她给治好了。唉,真是苍天有眼!以后呢,她就要出嫁离开我们了。我看你是个靠得住的孩子,她跟了你不会错的,你可要好好地照顾她哟。”
“伯父您放宽心吧!”
“呃,她还有一个小毛病,就是只要她认准了一件事就一定要去做,一条道跑到黑,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这个你要担待着点。”
“放心,我会尽量顺着她的。”
聊了一会儿,郑莹熬好药端了进来,走到床前:“爸,药煎好了。”
“先放到桌上吧。”郑福民说。
郑莹依言。
“莹莹,坐下来,让爸爸好好看看你。”
郑莹坐了下来,靠在床沿,望着父亲:“爸爸……”
郑福民从被子里伸出手来,轻抚着郑莹的头发:“莹莹,你瘦了。学校里吃得好吗?”
“吃得很好,跟家里一样好。”
“记住了,不要为了省钱就委屈自己,该补充营养就得补充,身体是最重要的。”
“知道了,爸。”
“最近的学习辛苦吗,课多吗?”
“不辛苦,很轻松的,还有很多课余时间。”
……
周世勇看到这一幕,心想,他们父女这么久没有见面,必定有很多话要说,自己不便打扰。于是他没有打招呼,独自走出卧室,在外面散散心。
在楼梯口那里,他看见邢木英带着一个孩子从楼上走下来。那孩子长得圆嘟嘟、肉呼呼,大眼睛小嘴巴的显得特别可爱。
那孩子就是郑家的宝贝疙瘩,郑宏,今年十岁。
邢木英对郑宏说:“快过去跟哥哥问好!”
那孩子有点怕生,躲到了妈妈的身后。
到了晚上,周世勇就留在这里过夜。他跟郑宏住一间房间。起初的时候,郑宏还很害羞,但周世勇换着不同的花样逗他玩,渐渐地就闹了起来,打成了一片。夜深的时候,周世勇抱着小郑宏缓缓地进入梦乡。他是独身子,从来都是孤身一人,从来没有体会过拥有兄弟姐妹是什么滋味。这个时刻他格外珍惜,用心去体会浓浓的手足之情。
周世勇在郑家一直住了十几天。在此期间,他没有闲着,帮郑家做了一些家务,例如换灯泡、换保险丝、修理桌椅、修理电器。到了年关,家里的事情多了起来,他帮忙打扫卫生、贴春联、点鞭炮。要完成这些家务,恐怕少了他是万万行不通的。他感觉到自己仿佛摇身一变,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一个被视为家庭中流砥柱的男人。
郑福民的病稍稍有些缓解,食欲也好了很多,可以自主地下地走动了。大女儿郑芳、二女儿郑芸带着孩子也回娘家过年,三女儿郑蕾由于嫁到外地,没有回来。一家子团聚在一起过年,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在郑莹家一直呆到初五,周世勇起身回到老家,和父母一起把剩下的年给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