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勇和众人回到宿舍,只觉得头晕脑胀,迷迷糊糊,倒头便睡。这一睡真是香甜,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了过来,醒来后砸吧砸吧嘴,喃喃道:“好睡,好睡。”
出去买一些零食回来,看几部电影,打几场游戏,一天就过去了。
次日一早醒来,前天晚上的过度消耗终于彻底恢复,人感觉精神多了。但是有一个词却从汪洋词海脱颖而出,在脑海中不断闪动、跳跃。这个词便是:“virgin。”
在这样一个时代,这个单词能值多少钱?真正值钱的是“开放”、“自由”,它很高尚,但很憋屈。
他想起洪峰、谭胜的话语,想到这份感情的醇厚,感受到荷尔蒙在体内强烈的刺激。他的眼前浮现出她的红唇、细眉、长发,以及弱小的身材、可人的体态。他仿佛能闻到她身上的体香。
21岁,何尝不是瓜果成熟的季节。对于另一个性别来说,这种成熟度,还多加两分。这个季节,可以采摘了。
他被原始的想法彻底说服,之后拿起了手机,拨通了电话。
“郑莹,我想见你一面。”
……
餐厅里面,周世勇和郑莹面对面坐着。
“你约我出来,就是想请我吃顿饭吗?”郑莹不解地问道。
“不单吃饭。其实呢,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啊?”
“我们交往多长时间了,还记得吗?”
“两年半啊。”
“那我们是否应该……那个……唉,怎么说呢!”周世勇半吞半吐。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我不明白。”
“这个……”周世勇看到桌面上的菜,想起了不错的比喻,“呃,你看看这盘青椒炒肉丝。单单青椒,或者光是肉丝,这个……烹炒起来就不好吃。这个……青椒和那个肉丝,混在一起,烹炒,那……那才好吃。明白吗?”
看着他吃力的样子,郑莹暗自在给他鼓劲。当他说完后,她依然一头雾水:“不明白,你说的好像很深奥。”
周世勇有些着急,指着桌上一碗排骨汤,进一步解释道:“你看这碗汤,光有排骨不行,光有水也不行。这个嘛,排骨要放在水里,一起蒸煮,才成一碗美味的汤。我的意思是,混合——对的,混合。”他一边说一边打着手势。
郑莹呆呆地望着周世勇,眼里透有一丝倦意,待他解释完以后,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表示一点都不能理解。
忽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是郑莹的。她接起电话就开心地聊了起来,水汪汪的眼睛透着晶莹的光芒。
周世勇直愣愣地看着她,心里头暗自埋怨电话另一头的那个人。
郑莹挂断电话,兴奋地说:“刚刚妍如打电话了,说那边有一家超市清仓大甩卖,衣服鞋子都好便宜啊!她叫我过去,一起买几件漂亮的衣服回去。我现在要走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到那里逛逛?”
“呃,不用了,我不想去。”周世勇很无奈。
“那好吧,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郑莹微笑着向他道了别,离开了餐厅。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周世勇内心无比郁闷,像是梗着一块石头。
他叫上啤酒,独自狂饮,希望让心中的郁闷得以稍稍缓解。
俗话说,“一醉解千愁”,几瓶酒下肚,他顿觉心胸酣畅,内心的郁闷消了大半。酒足饭饱之后,他起身离开餐厅,来到了大街上。
大街上人潮涌动,喧嚣扰攘。无数个花花绿绿的人,无数双眼睛,无数种思想,卷动着波纹,在长河似的街道上不断流动。街旁的店铺像是漩坑,刚吸进了一波人流,又吐出了另一波,不停给河流中更换新鲜的水质。
日头很大,天气炎热,从人身上冒出来的热气汇集在一起,更增添了几分暑意。
周世勇酒醉中走了一段路,顿觉酷热难当。他觉得脸上火辣火辣的,像发烧似的,也不知是酒精作祟还是药劲起效。小腹中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带着炽热向四处蔓延,疯魔似地在咆哮抓狂。
像置于火盆一样炎热,全身都燃烧起来!他脑袋一热,把上衣脱了下来,顿觉一阵凉快。他这一举动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真痛快啊。但是呢,还远远不够。”他觉得心里还郁积着一些不快未能排解,而且空有满身炽热无处发泄。他试图寻找一个更疯狂的方式来排解和发泄。
他心里暗道:“想当年,刘伶屋舍里赤身,皆传为佳话,众口传颂。今天我周世勇喝酒带醉,在街市中行走,岂不痛快之至,逍遥之至,大有魏晋时代的风范?况且还有我的贴身宝,假如害怕颜面扫地,就把这一段经历抹去,便无人知晓,风平浪静。复有何惧哉?”
想到这里,他从口袋里掏出人生存档器,郑重地保存了一个存档——这个存档,留着后面读取呢。此时的他,已经无所顾忌了。
他勇敢地把上衣扔到路旁。他酒劲冲了上来,狠了狠心,迎着众人惊诧的目光,把最后一道马奇诺防线也完全撤掉。
他站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他身上每一寸地方,包括最隐私的部位,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众人面前,接受他们目光的检阅。他感觉全身上下,前前后后都凉飕飕的,脱去了所有束缚,无牵无挂,呈现出最接近野兽的状态。他感觉腿根的地方有股向上的劲头,源源不断,无休止地向外延展,让其支撑,膨胀。
“痛快!”他心里如是说,迈开双腿往前走,身上没有一点东西,只在手里紧紧拽着人生存档器。
看到此情此景,大街上乱成一团。人们像看到怪物一样纷纷围着他,对着他指指点点。年轻的姑娘或者侧身躲避,或者遮住眼睛,或者恨恨地骂一句:“流氓!”然后甩头便走。有的人不怀好意地端详着他,有的人拿起了相机要拍照,有的人呼唤朋友一起来观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责骂声,嘲笑声,起哄声混杂在一起,乱成一团。人群中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估计是被他吓着了。旁边的大人把孩子的眼睛遮了起来,用温柔的话语安慰,方才止住哭声。
看到这样一幕画面,所有人都惊呆了,纷纷侧目,围观的人比刚才还多几倍。
那妇女跑不动了,在一家店铺门前停下脚步,扶着墙壁直喘粗气。周世勇赶了上来,大口喘着气,调匀一下呼吸。
“哎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呀?”那拾荒阿姨问道,带着浓浓的外地口音。
“阿姨,不要误会,我只想要回我的东西。”周世勇和气地说。
“什么东西?我又没拿你的东西。”
“你手里拿着那个机器,那是我的。它对我很重要,请你还给我。”
“是这样啊,又不早说。什么要紧的东西?还给你吧!”她把手里的机器递给了他。
周世勇接过存档器,激动得无可无不可。他长吁了一口气,正要对其进行操作的时候,右手的胳膊却被一只大手抓住,动弹不得。他回过头来,看见对面站着两个警察。抓着他胳膊的是前面一个较为年长的警官。
“小伙子,你当众裸奔,涉嫌扰乱公共秩序。我们依照条例,要对你进行审讯。跟我到派出所吧!”站在前面年长的警官说,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正当发愣之际,周世勇没有防备,被另一个年轻的警官一把将存档器夺了过去:“像你这样的人物,所带的物品都要严查,说不定有什么危险物事。”
就这样,他被警察带到派出所。在被押送的过程中,他觉得自己很可怜,可怜得像一只退了毛任人摆弄的鹌鹑。
他被带到了审讯室,被问了几个问题,无非是姓名、年龄、职业等基本信息。之后警官问他这个疯狂举动的原因和动机。他解释说是喝酒带醉,神志不清。此时门外进来一个警察,把一套衣服递到他的跟前,说是在街上帮他捡回来的,让他穿上。他道了声谢,依言重新把衣服穿上。
警官又教训他几句,警告他下不为例,然后表示可以走了。
周世勇焦急地问道:“那我的那个物品呢?”
“哦,在办公室呢,你自己过去跟我同事说吧,他会给你的。”警官说。
周世勇走到办公室,一眼就看到那个年轻的警察,正在摆弄着他的机器。他赶忙过去喝止那警察,道:“你在干什么?我的事情已经了结,赶快把它还给我!”
那小警察抬起头来,略表歉意,随后疑惑地问道:“你这是游戏机吗,怎么操作呢?为什么我怎么弄都不行呢?”
他赶紧从小警察手里夺过机器,仔细检查,气得几乎要晕死过去——存档器上,最近三个月的存档都被删除得一干二净,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弄的。周世勇气得牙根发痒,恨不得照脖子掐他两下。
回到三个月以前,还是接受现实?三个月,一段漫长崎岖的跋涉,多么让人胆寒!权衡了一番,他还是无奈地选择了后者。
“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偌大的世界里和漫长的时间中,这仅仅是一段小插曲,很快就被人遗忘的。况且我还年轻,还有大把的犯错资本。”他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当天下午,这个消息就传开了。他听到了一些风声,吓得真魂都快出窍,特地上网查看新闻。当看到新闻内容时,他松了一口气。新闻上只报道说一年轻男子在闹市街口裸奔,身份姓名不详。再看看新闻图片,脸部和其它重要部位都打了马赛克,根本认不出谁来。晚饭时候,郑莹好奇地向他打听道:“听说了吗,上午有一个人在街上裸奔,当时你就在附近不远,有没有看见啊?”
“没……没看见,呵呵。”他不自然地笑笑。
“他是要干什么,或者要表达什么呢?”
“谁……谁知道?也许喝多了,或者其它什么的,这是那什么——哦,自由,我们管不着。”
“哦。”她点了点头。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