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到了毕业时节,所有的学子都各奔前程。
周世勇收拾行囊,前往车站,坐上了北上的火车。他的目的地是另外一个大城市,繁华而伟大的首都——京城。
火车徐徐地发动,伴随着轻微的轰鸣。车窗外,路旁的建筑如河川一般向后流逝,高低错落形形色色的人影,怀揣着独特而玄秘的故事,飞快地向后奔驰。看到此情此景,他猛然生出一种浓烈的眷恋,伤感从胸口处涌出,让他在刹那间感觉到窒息。
他发现,他已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城市。这里是他梦想起步的地方,这里留下了他深深浅浅的足迹,这里封存了他厚厚实实的恍如梦幻的爱恨情愁。
虽然心中有太多的眷恋,但这座城市留给他的还有一种挥不去的伤。这里的每一处故景旧象,都会无情地将伤痛揭起,让他长久不能释怀。所以,他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告别过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
到了京城,周世勇进入一家银行,当上了一名业务经理。他所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李素亭与王俊麟乘飞机去往英伦,开始了他们梦寐以求的精致而多姿的生活。
周世勇很快就熟悉了京城的生活。他说话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会卷起舌头,会说一些京城的俚语。闲暇的时候他会去逛商业街或者到剧场里听相声。值得一提的是,跟大多数京城人一样,他也成为京城古安的球迷。到了周末,他常常会到体育场观看足球比赛。
这个周末,有一场重量级的较量,直接关系到榜首的争夺。比赛开始,体育场内人山人海,声浪震天。周世勇站在人群里,内心的疯狂已被点燃,融化在狂欢的群体当中,全然忘记了自我的存在。
比赛进行当中,周世勇注意到,在他的前方不远处,有一位球迷特别显眼。从的背影可以看出,那球迷身材粗壮,虎背熊腰;穿着绿色的上衣,背后印着两个大字,“牛逼”;头上戴着绿色爆米花的假发,脖项上挂着绿色的印有文字的围巾,手里擎着一面绿色的旗帜,不停地向左右挥动,口里大声喊着加油助威的口号,声音粗犷,如牛吼一般。
周世勇仔细听那声音,感觉特别的熟悉,于是眼睛时不时地往那里观看。
这时候,场上风云突变,古安队破门得分,将比分扳成一比一。整个球场瞬间沸腾起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高举双手振臂高呼。那位绿毛爆炸头球迷比其他人更加兴奋,转过身子,把手扬起,作出煽动起哄的手势,扯着嗓子吼道:“大家嗨起来吧——古安必胜!”
那人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但见他头大如斗,五官构造惨不忍睹,满脸密密匝匝都是苕皮疙瘩。
周世勇一眼便认出来了——这不是洪峰吗?
他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离开座位,顺着人缝往前挤,走到洪峰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峰哥,你在这啊!”
洪峰正扑腾地起劲,感觉到有人拍他,便停下动作,转身回望。
看到眼前这个人,他愣了一下。把脸转了回去,耷拉着眼皮思索了一阵,把脸重新转回来,撑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来人,两条浓密的扫帚眉歪歪扭扭地拧巴着……
就这样,洪峰与周世勇再一次相识,因志趣相投,重新成为一对好朋友。从谈话中得知,洪峰目前和朋友开了一家文化传媒公司,在里面担任执行总监。
相处时间一长,周世勇渐渐发现,洪峰的夜生活要比他丰富得多得多。什么酒吧、迪厅、台球馆、夜总会、桑拿店,都是他消遣娱乐的地方,隔三差五变着花样,一点都不腻烦。
在洪峰的带领下,周世勇也逛了不少地方。大京城的灯红酒绿,让他有点熏熏欲醉。慢慢地,他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这一天夜里,洪峰和周世勇两位光棍相约来到了一家夜总会。夜总会的大门上赫然写着四个闪亮的大字,“怡梦天堂。”
“峰哥,我总觉得到里面有一种犯罪的感觉。”周世勇不咸不淡地说。
“嗨,俗话说,人生苦短,就像那什么的,呃——朝露,一去不复返。人生在世,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乐呵乐呵吗?趁年轻,就要疯狂,使劲地疯狂。不要到了老了,想要却眼巴巴得不到,后悔都来不及,你说对吗?”洪峰煞有介事地说出了一番道理。
这里果然是人间的花花世界,光怪陆离,笙歌四起。甫一进入便被其中的氛围所感染,娱乐的真魂在身体深处被生生地勾了出来。
穿过大厅,来到迪厅舞池。音响里放着劲爆的舞曲,灯光随着节奏或明或暗,在人们的脸上打上了红红绿绿的光晕。
洪峰一踏入舞池,就如鱼得水一般,与几位熟人打了招呼,很快就找到舞伴,开始扭了起来,一边跳一边招呼周世勇加入。
周世勇犹豫了一下,壮着胆子进了人群,望着一张张如荒漠一般陌生面孔,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不过,很快就有一个女子向他走了过来。
细看那女子,二十岁刚出头,上穿白色短背心,下穿粉红色紧身热裤,上面露肩,中间露脐,下面露着修长白皙的大腿。长头发有些微卷,面如满月,两腮施粉,双唇涂朱,深蓝色的眼影发出亮闪闪的粼光,眼睛大而有神,看起来似乎装了美瞳。
“帅哥,我陪你跳吧!”她很主动。
他看了看她,又朝着洪峰的方向望了一眼,踌躇了片刻,终于露出了微笑:“好吧!”
她率先开始了摇摆,四肢舒展,动作豪放,长头发随着节奏一甩一甩,透着浓郁的野性的味道。
反观周世勇,四肢僵硬,动作拘谨,无论如何也跟不上节拍。他尴尬地咧了咧嘴,不自觉地朝洪峰那方向观瞧。
好一个洪峰,虽然看似狗熊,但灵动如猿,敏捷似獐,与舞伴的配合天衣无缝,时而微抚,时而轻擦,还时不时来一个前倾后仰相对抖肩,真是花样百出,其乐无穷。
看到此情此景,周世勇内心开始不平衡起来:“怪哉,同样都是人,为什么差距这么大?凭什么他就跳得那么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地掌握了动作的要领,渐渐地脱离了拘束,放开了手脚。他与那年轻女子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在肢体语言上产生了良好的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