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墨,尤柏扶着戚昱踉跄地行走在路上,向着小镇上赶去。戚昱的衣衫早已被血水染红,鲜红的眼色,刺痛着尤柏的心。
“戚昱,你要挺住啊,马上就要到镇子上了,到了镇子上就能给你找大夫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尤柏颤声道。
戚薇脸色苍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尤柏,“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放心吧。”刚说完便又吐了一口鲜血。尤柏急道:“你就别说话了,伤得这么重还来安慰我。你还笑,再笑我可不管你了!”尤柏佯装生气。戚昱看着尤柏因生气而皱起的眉头,竟觉得有些温暖,因他知道,尤柏是关心自己的。虽然伤痛,心却是暖的。毕竟这一刻,她的心,此刻只装着自己。
两人兀自走着,忽然,戚昱脚下一滑,摔倒在路旁。顺便也把尤柏也给带到了。戚昱仰面躺着,表情痛苦。尤柏好巧不巧的倒在了戚昱身上。两个人四目相对,场面有点尴尬。不过,马上又不尴尬了。因为戚昱昏过去了……
“戚昱,你醒醒啊,你别死啊!”尤柏哭喊着,使劲的晃着戚昱的身体。
“哎呦,我的姑奶奶,快别晃了,我都快死了,没死也被你晃死了。”
尤柏破涕为笑:“混蛋,竟然装死骗我,哼!”
戚昱看着她因生气而撅起的嘴角,霎时觉得她还是很可爱的,竟看得痴了。不过马上尤柏的一击粉拳砸在胸口,他就又疼晕了过去……
“戚昱,你给本姑娘起来,又装死啊?戚昱?”看着毫无反应的戚昱,尤柏知道他这次是真的晕了。艰难的将他扶起,慢慢地向小镇走去。
在尤柏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终于见到了小镇。马上又提起精神拖着,对,就是拖着,因为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小镇一个药铺门前,大门紧闭。夜已经深了,百姓家早已入睡。尤柏将戚昱放于房角,疲惫地走向药铺大门。伸手轻轻地叩门,“有人吗?快开门,快开门!”
“谁呀?有什么事啊?”屋内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有人受伤了,请您帮帮看看。”
“药店早已经打烊了,明日再来吧。”
尤柏气恼,这是什么医者精神啊?嚷道:“快开门,我朋友快死了。”
“去别家吧,小店的医师不在。”声音似是很不耐烦。
“快开门,再不开门我放火烧了啊!”尤柏恼急。
“那你烧吧,我就不信你有那个胆。
尤柏气急,怎么有这样的人。没时间和他纠缠了,尤柏急中生智,对着大门喊:“咦,这门脚的金子是谁掉的啊?”马上门内传来声音:“我的我的,等下。”不一会儿,门就开了。
“金子在哪呢?”一个满脸横肉的人穿着医师袍子走了出来。
尤柏横剑架在这人脖子上,笑着说:“金子在这呢。”
胖子吓得不轻,“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遂跪了下去。
“你这个贱人,不是说没有医师吗?要不是姑奶奶我聪明,哼!快点把人给我抬进去,好好医治。他如果死了你也别想活。”尤柏在胖子脖子上加了点力气。
“是是是,马上救。”胖子搬起半死的戚昱进去房内,尤柏赶忙关上了。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药店,不过却很干净。房内床上躺着一个同样胖的女子,此时被尤柏手中的剑吓得赶紧跳下了床。
“你们要干嘛?”
“我也是女的,能对你干嘛?”尤柏看着捂着胸口的胖女子纠结的说。
“娘子,别乱说话,快来帮忙,这人伤得很重,赶紧把我的工具拿来,需要马上手术。”看着胖子夫妻忙来忙去,望着戚昱憔悴的脸庞,尤柏心中焦急万分,生怕他有个好歹。
“那个,我能帮点什么吗”尤柏对着胖医师说。
“姑奶奶,你把你的剑收起来就已经是帮我大忙了。”胖医师满头大汗的对着尤柏作揖。
尤柏看着手中的剑,又望了望医师。知道他是害怕自己,遂把剑收了。她也不希望医师因为害怕而影响了戚昱的治疗。
还别说,虽然胖子看起来不靠谱,不过手法和用药还是很专业的。
尤柏一直在旁边看着,正怕出什么差错。看着那被鲜血染红的纱布,尤柏心疼不已。毕竟他是为自己当的剑,要不是他,现在躺在床上的一定是自己。她不明白,为何他要为自己挡这一剑。
许久,胖医师走来对尤柏说:“姑娘,你相公的伤势暂时止住了,不过还没有醒来……”尤柏打断他的话,“死胖子谁说他是我相公的?”尤柏郁闷。
胖医师愕然,“看你们郎才女貌的,而且感情还那么好,不是夫妻也是情侣吧?呵呵”
尤柏把剑道:“在胡说割了你的嘴!”胖子闭嘴了。
尤柏自腰间拿出一块璞玉,交予胖医师。
“这是一块上好的玉佩,为了支付你的医药费。”
胖医师苦笑,“姑奶奶,您就别开玩笑了,小人哪敢收你的钱啊?您不杀小人已经不错了。”
尤柏无语。
“叫你拿着就拿着,再废话我真杀了你!顺便给我们……不对,是给我准备点吃的,本姑娘饿了。”
胖医师赶忙接过玉佩,赶紧吩咐娘子煮饭去了。
戚昱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胸口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鲜血将纱布浸红了。
尤柏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昏迷的戚昱。他本是一个俊俏公子,如今却受伤躺在床上。尤柏心中滋味难明。望着他胸口的伤,不禁又想到了华亦,也是这般俊朗,却死在他们的小家里,没有等到孩子出生。泪水顿时模糊了尤柏的双眼,幸亏戚昱没有死去,不然自己会内疚死。
尤柏就这样守着戚昱,直至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尤柏被戚昱的梦话惊醒。
“苏蔚、苏蔚!快回来,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戚昱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尤柏怕他把伤口挣开,忙用双手按住他的双手。谁知戚昱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住。
“苏蔚,不要离开我,不要。”
尤柏被他的痴情感动,羡慕苏蔚能有这么一个痴心爱着自己的男子。其实她是知道的,戚昱跟在自己身边,舍命的保护自己,是把自己当成了苏蔚。
这身体本就是苏蔚的,容貌,气息都没有变。一个曾经把这份气息铭记在心的人,又怎会轻易相信这是另一人呢?再熟悉不过的人,竟在再次见面时,变成了另一个人,这份心痛,有谁能懂?
尤柏探手摸上戚昱的额头,发现滚烫。忙要去找毛巾为他擦擦额头,给他降降温。只是戚昱抓的太紧,她竟挣脱不开。只得唤来胖医师帮忙了。胖医师拿来湿毛巾,尤柏为他盖在额头上,帮他擦了脸上的汗水。不一会儿他便安静了下来。
三日后,戚昱醒来。看见尤柏趴在床边睡着了。望着这曾经无比熟悉的容颜,喊了一声“苏蔚”
只是马上又意识到了这不是她。他侧转过头,竟这样静静的看着尤柏,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如苏蔚一样的美丽。只是眉间的微微皱起,令人想象,似是在做着什么可怕的梦。戚昱忍不住想去抚平那抹哀伤。
手慢慢地靠近尤柏素白的脸庞,轻轻抚上她的眉眼。他在想,如果能永远这样看着她,该有多好。
尤柏正在熟睡,且做个一个梦。梦见她的华亦有回来了,只是没等他们温存多久,华亦又被人带走了。
她想挽留住华亦,便伸手去抓。猛然惊醒,却发现手里抓着戚昱的手。戚昱正满脸含笑的看着自己。
“干嘛啊?想吃我豆腐啊?”
尤柏看着手里抓着的戚昱的手,面露尴尬,忙把手放开。
“不好意思,方才做了个梦。”
戚昱取笑:“额,什么梦啊?春梦啊?把人家手抓这么紧。”
尤柏白了他一眼,“切,还说我呢,也不知道谁紧紧抓着我的手喊着一个叫苏蔚的姑娘呢,那你是不是在做春梦呢?嗯?”
戚昱愕然,“我说梦话了?”尤柏点头。
“我昏迷了几天了啊?”
“三天”尤柏回答。
“那这几天都是你照顾的我吗?”戚薇明知故问。
“你以为呢?”尤柏再次翻白眼。
“奥,那谢谢尤姑娘了,呵呵。”
“好了,你还是安心养伤吧,你救了我一命,我这么做是应该的。你饿不饿啊?几天没吃东西了。”尤柏将戚昱放倒,将枕头放在他身下。
戚昱笑着说:“本来不饿的,你一说我又饿了。”
尤柏忙起身去给他弄吃的去了。
“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今天便宜你了,本姑娘亲自下厨。”
“荣幸之至”戚昱回答道。
半个时辰后,尤柏捧着一碗米粥过来。端至床前,喊了一声戚昱。不答应。再喊,还是没反映。尤柏无语,手放于戚昱伤口处,轻轻一按。
一声惨嚎发出,“干嘛啊?谋杀亲夫啊?”戚昱立马醒来。
尤柏瞪眼,“这是我煮的米粥,胖子说你久未进食,不能吃油腻。这可是本姑娘仔细熬出来的,你如果不把它吃完你就完蛋了!”
戚昱看着尤柏不经意间展露的小女生姿态,不禁着迷。竟看得痴了。尤柏赏了他一个爆栗,大骂色狼。
“给你,自己吃吧,别说本姑娘虐待你不给你饭吃,哼!”尤柏将碗放在旁边的柜子边上。戚昱想捉弄一下戚昱,将头“艰难”地伸向粥碗。
“要死啊你!自己手呢?”尤柏质问。
“胸口有伤,手抬不起来了。”说完还假模假样的抬手。只是手抬一半就喊疼放下了。
尤柏无语,知道他是装的。不过念在这伤是为自己受的,便原谅他了。
端起粥,用勺子舀起米粥慢慢送于戚昱嘴旁。
“张嘴。”戚昱配合的张开嘴,刚吃了一口酒大叫:“啊!烫,太烫了。”
尤柏白了他一眼挤兑道:“本姑娘都亲自喂你了,你还想怎样啊?还嫌烫,你爱吃不吃!哼!”
说完将粥碗一放便要离开。戚昱赶忙拦住,无耻的笑道:“不烫,一点也不烫,我们继续,继续呵呵。”尤柏无奈,只好继续喂他。
“嗯,好吃,太好吃了,如果以后天天能吃到这样的粥,让我死也值了。”戚昱享受的闭眼说。
尤柏心里甜蜜,可嘴上却不饶人,“那你就去死吧。最好现在就死,那样本姑娘就不用天天伺候你了。”
某人说是不愿意照顾戚昱,却仔细地照顾到戚昱伤势好转。
半月后
戚昱伤势好转,可以下床走路了。尤柏对他说:“你现在能下床走路了,估计暂时是死不了了,我也就放心了。那我就走了。”
戚昱马上捂着胸口,大声喊疼,“哎呦,伤口还是很疼,你暂时还是不能走,你要对我负责的。”
尤柏满脸黑线,“真的假的啊?装的还挺像,好吧,本姑娘心情好,就再陪你几日便是。”
戚昱微笑,奸计得逞的贱笑。
次日晚,一年一度的灯会开始了。
大街小巷挂满了灯笼,整座小城仿佛一条火龙醉卧在山脚下。火红一片。
尤柏站在门前,望着万家灯火吧,竟觉得有些孤单。世界之大,何处又是自己的家?
穿越进入这个陌生的世界,受尽折磨,爱人死去,孩子亦流产。
她自己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生存下去。或许唯一支撑自己的信念便是为他们报仇了吧,想着想着便有种想哭的冲动。
“喂,尤姑娘,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啊?”戚昱慢慢走来。
尤柏理了理情绪,转身面向戚昱,“你怎么出来了?怎么不好好休息啊?”
“天天休息,身上快长蘑菇了,今晚灯会,想出去走走,散散心。不知尤姑娘可愿意赏脸一起呢?”戚昱微笑而立,看着尤柏湿润的眼角,慢慢问道。
“你的伤好利索了吗?能不能乱走啊?万一又加重了我可不管你了。”尤柏关心道。
戚昱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尤柏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这点伤暂时死不了,呵呵,你去不去啊?”
尤柏仰头看着戚昱,看着他满含柔情的眼眸,顿时有点脸热。
“好啊,只要你不怕死,本姑娘奉陪到底。”
说罢两人便一起向街市走去。
“哎,你走慢点,我是病人,你也不扶一下我。”戚昱很欠扁的说。
尤柏郁闷,只得返回来搀着他。
明月高悬,灯火喧天,夜空也被染成了火红的颜色,一如此时人们火热的心情。
几个孩童,每人挑着一个花灯,在相互追逐着,不时传来快乐的笑声。天真的仿佛天使,小辫子在空中摇摆,端是喜人。
尤柏扶着戚昱走在热闹的街上,任谁看都像一对恩爱的夫妇。月光洒落,抚上她的眉眼,此时的她,美得仿佛不真实,素白的容颜,散发的晶莹的光。戚昱转身,望见她的美,眼睛仿佛定住,就这么痴痴地看着。尤柏终于发现他的异常,掐了他一下,“看什么呢?”
“尤柏,你知道吗?你真的好美。真的!”戚昱认真地说到。
“废话,我当然知道,本姑娘国色天香,你可不要起什么歹心欧。”尤柏低头浅笑,心甜似蜜。
两人见到一个卖灯的摊子,便一起去看看。不大的一片地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灯,让人挑花了眼。
卖灯的大爷看见是此二人,以为是新婚的夫妇。
“相公,给娘子买个花灯吧,呵呵”
两人尴尬,忙要解释,谁知老人摆摆手,然后拿起一对鸳鸯花灯递于二人手中。
“这是老朽的一点心意,送于你们这对幸福的小夫妻吧,呵呵。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好生让老头子我羡慕啊。”
“这是鸭子吗?”戚昱欠扁的判断想起。尤柏头疼道:“我说戚昱,无知不是你的错,但是你就不能少丢我的人吗?这是鸳鸯,真笨!”
戚昱尴尬,“这是鸳鸯啊。呵呵,是我的错,那谢谢老人家了,我替我家娘子先行谢过老人家。”
尤柏掐住戚昱腰间息肉,面露狠色:“要死啊你,谁是你娘子?”
卖灯的老人家哈哈大笑。
“呵呵,你们两夫妻还真是恩爱啊,想当年我和我那老婆子也是这般恩爱啊,呵呵,只不过老婆子几年前得重病死了,只剩我孤老头子一个了,哎,有时候还挺想老婆子的。年轻人,要珍惜彼此,人生短暂,生命无常,莫要留下遗憾啊。”
尤柏似是被触到了痛处,脸立时低了下去。是的,她又想到了华亦,想起了他们生活在一起的快乐时光,点点滴滴都那么的甜蜜。仰起头,月光折射出晶莹的泪花。
戚昱环手将尤柏拥入怀中,不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抱着,他知道,她现在很伤心,需要安慰。
许久,尤柏才从戚昱的怀里挣脱。
擦了下眼角,理了理情绪,尤柏骂道:“王八蛋,又占本姑娘便宜。”戚昱笑笑,任她骂道。
忽而,尤柏转身,望向一个角落,一个人影闪过,再看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怎么了?”戚昱问道。
“似乎有人在监视我们。
“尤柏你确定的说。
“是你多心了吧,谁监视你啊?不会是看上哪个小公子了吧,呵呵?”戚昱取笑尤柏。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尤柏转过身,恶狠狠的掐住戚昱。
“你刚刚说什么?”顿时传来一声惨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