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芳阁位于济南城的大名府之外,与万花楼并列为齐鲁两大销金窟。她们以东西相对的犄角之势,坐落在通南贯北的官道之上。以他独特的魅力。光迎天下豪客。
在这近几十年的时间里,她们的名声与日俱增。几乎已经不次于江湖上的任何一家门派,或是武林中的任何一家世家。因为江湖本是男儿的舞台,而男儿总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也总有意气风发的时候。
不可否认,不管你信不信,如果江湖上没有这些青楼的话,那么十个江湖好汉中,起码有八个都做过采花贼的勾当,所以当年百晓生在列完兵器谱以后,又终结出了十大维持江湖治安的种群行业,第一是丐帮,第二是六扇门,而青楼便名列第三。依次下去是镖局,游侠儿等等。
所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这流芳阁与万花楼。曾经在武林上,曾被好事之人嬉称之为“东少林与西武当。”
而此时。花小剑就在西武当之中,流芳阁里大宴方圆十里内的群雄。细看那轻纱软帐内,他整个人就像没有骨头似的。整个的就软在了。这迎龙院头号花魁白牡丹的怀抱里。先是吃一粒白牡丹剥好皮的紫晶葡萄。再喝一口小桃红斟满的美酒,狂妄之极的大笑几声,根本就无视这四下群雄的存在。那种得意与猖狂的神情。是不假言辞的。
不过。要按道理来说。这也不能完全的去怪他得意猖狂。咱先不说白牡丹和小桃红的姿色如何。就单单指这四下的陪酒之人。又有那一个不值得他花小剑炫耀上一番的呢。
像这西门的混世魔王雷老五,城南的卧地神蛟杜万千。和东街的再来赌坊龙盘海、龙霸天两兄弟。那一个不是这济南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现在却都来陪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来吃酒。你说这能不让他得意吗。
别说是他了。就是我的话我也会得意。我也会轻轻地吃粒葡萄,喝口美酒。轻轻地搂住她们的腰肢,轻轻地往她们的耳朵里吹气,听她轻轻地说“公子。你真坏”然后我再轻轻地答一句“噢,难道你不希望我坏点吗”
“呵呵呵呵。如果晚上我也给她几十两银子的话。或许她也会希望我坏点的”
接此话的是一青年。二十二三光景,紫衣如兰。长相干净利索。长身玉立在大殿之上。颇有鹤立鸡群之感。嘴角虽然始终带着缕温柔的微笑,可也无法掩尽他身上那股逼人的英气,
四下群雄的脸色倏然皆变,因为谁都没有看清这青年是怎么进来的。
花小剑咋见来人。眉头皱了一下。冷冷的道:“江湖多险恶,想不到你还活着。真是难为了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了。”
“呵呵,能让黑白二使引路的好差事。为兄又那敢先您一步”
花小剑冷哼了一声,扭头不再理他。这青年也不介意。信步得走到最近的一张桌子前,温柔的一笑,稍一作揖道:“前辈可是清风寨的袖里乾坤仇大当家”
扬眉。老者白了他一眼。清奇的脸上无半点波澜。但心神却紧张的戒备着。“老夫仇清鹤。敢问公子何事”
来人依旧温柔的一笑。但语气却霸道的不可容人拒绝:“请前辈把这桌酒席让与小可”
冷笑
“哼哼。凭什么”
“那么您与九天神鹰冷前辈结下的梁子、我帮你担下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仇清鹤大笑,笑过之后又是两声极其短暂的冷笑。道:
“哼哼。可以。完全可以。只是,老夫又凭什么相信你”
这青年微微一笑,伸出手毫无章法的划了几下,然后转头问道:“够了吗”
仇清鹤循着这青年单手所画的轨迹,皱眉思索了一阵子,突然间脑海中出现了一条孤傲不羁的身影。而这身影的主人便是曾经那誉满江湖的青年一代高手,慕容长天。
“金丝缠绵锁喉手”仇清鹤慌忙的起身下揖道“原来是慕容公子。失敬,失敬,好,老夫让了”
慕容长天顺手从腰间结下块精致的碧玉酒葫芦。这酒葫芦之上还古隶着‘慕容’两个小字,慕容长天放在耳朵边上晃了晃听了听。然后递于仇清鹤道:“遇到冷前辈的时候,你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老人家、人老了就别那么大的火气。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的,对身体不好。”
旁边的花小剑瞥了一下那碧玉葫芦,嘴角勾勒出一抹嘲弄之色。并报以一声冷哼,这并不是说碧玉葫芦不值钱,上不得台面。而是花小剑想以此来鄙视慕容长天而已。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当他讨厌你的时候,你就算是在完美,他也可以挑出很多瑕疵来打击你。
就像这碧玉葫芦一样。其实这葫芦放在江湖上可是大大有名之物。抛开它固有的价值不说以外,它还有一段小故事,传言。当年的九天神鹰在年轻的时候,曾经为情所困而落在了峨眉派掌门的手里。当时若不是慕容世家的高手恰巧路过,而出手相救的话,现在冷摄魂很可能就是一堆皑皑白骨了。
事后冷摄魂出于感激,曾亲手雕刻了这“慕容”两个小字上去,然后托人送到了慕容世家。并放出话来说。“见酒壶如见真人,救我一命,还你一命。”
仇清鹤当然知道它的价值。他一脸感激的接过后。然后谦谦的弯腰拱手道:“多谢公子”
慕容长天无言。他走到桌前,也不客气,举止十分从容的坐了下来。修长的手指在怀中又掏出个精致的白玉夜光杯出来。显见跟刚才的碧玉酒葫芦是一对,只见慕容长天用手帕擦了擦。递给了身旁的女子。随后又捏了捏她精敲细琢的下巴道:“斟上酒。把少爷伺服好了,它就是你的”
这只夜光杯晶莹剔透,做工极其的精细,是根据碧玉葫芦的本身,而后配上去的。两者都有一大功效。用碧玉葫芦盛波斯运来的上等葡萄酒,可以保持它原来的温度不变。不至于发酵或变质而影响口感。而夜光杯就更不用多说什么。葡萄美酒夜光杯。夜光杯除了可以隔绝人手上传出的温度以外。还有另一大看点,就是杯中盛来琥珀色。浓郁芳醇若龙血。
这夜光杯就算非是价值连城之物,却也价值不菲。这女子猛见一位如此倜傥的公子哥儿坐在了自己身边,而且上来就有打赏,高兴地似乎忘了形。抱住慕容长天的脸就嗯了一下。
“谢谢公子”
慕容长天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不过却没能闪过去。皱了下眉头也没说什么。淡淡的一笑,伸手接过这女子递来的美酒一饮而尽,随后又在桌子上撕了条凤爪下来,且嚼且饮道:“小花,怎么样,最近还好吧”
“混账。别喊我小名,放下。放下。快放下,流芳阁的极品扒鸡,一两银子一只。你吃得起吗你”花小剑气急败坏的道:“仇清鹤。我好心请你吃酒。你让与他人作什么?”
仇清鹤一脸的委屈神色。拱手道:“对不起了花少侠。就是老朽不让的话,慕容公子也会把老朽拎起来的。我自己还是识相一点好”
仇清鹤的身旁,慕容长天懒散的笑道:“小花,这么小家子气做什么,所谓众生平等,谁吃不是吃呢,对了。听说这里还有位秦红姑娘的曲唱得不错。怎么不唤出来让大家受用一番呢”
花小剑闻言,一扬眉毛。不肖道:“哼哼。秦红姑娘早教少爷给金屋藏娇的纳为偏房了。你还想听曲,真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口气不小”
慕容长天闻言,也是一扬眉毛,不过语气依旧散漫道:“噢。不是说秦红姑娘卖艺不卖身吗。怎么。用武力解决的”
“放屁。卖艺不卖身那是她们没遇到合适的。像少爷这种青年才俊、年少多金的公子哥儿。那个姑娘不哭着闹着让我去薄幸”
慕容长天鄙视的瞥了瞥嘴。十分洒脱的搂过身边的女子。仔细的看了看。又是慢悠悠的道:“这就是你不对了吧小花。藏起来做什么。看看人家老鸨妈妈。这么好的姑娘都舍得拿出来让你们糟蹋。你不会连他的胸襟也没有吧。”
“你……!”
花小剑气结,却无可奈何。面对着慕容长天。他好像处处都要受制。他斜着眼睛看了看四下,然而四下的群雄却都如入定的老僧一样。各自的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夹菜的夹菜,斟酒的斟酒,无一人出来附和他。花小剑咬了咬牙,眼睛转了好几圈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话题反击回去,心里一急,竟然转过头来对着白牡丹道:“牡丹姐,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家伙,快告诉他,他自己有多么的讨厌”
白牡丹闻言。风情万种的白了慕容长天一眼,痴痴的一笑,又看了花小剑一眼。含笑而不语。
慕容长天摇了摇头,叹道:“小花啊,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长大呢?”
“混账,不是不让你喊我的小名了吗”
“哦,那喊你什么。小剑。嗯,这名字不错,小剑。小贱。人比名贱,是应该喊你小剑”
“你,……”
“好了小花。别生气了,我来找你是有事情的”
“不听。不听,你找我何时有过一件好事”
“听听也无妨。是公子让我来的”
“别提他。他也是个混蛋”
慕容长天闻言。忽然瞳孔收缩了一下道:“怎么。是不是我们家小花长本事了,竟变得没大没小的。”
慕容长天说到这,顿了一顿又漫散的笑道:“呵呵,忘了告诉你了小花,来的时候公子说他不喜欢用武力去强人所难。不过他还说,若有人不乖的话用用也无妨。你觉得呢小花……”
清风明月夜与萧瑟的冷秋,向来都是诗人笔下不可多得的素材。此时日已落幕,群星铺满了天屏。公子玄又躺在万花楼中柳云裳柳姑娘的软榻上,双眼半眯着、盯着锦帐上的花纹。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也不动。只不过他的神情却惬意极了。软玉温香的幽闺内。就连空气中都洋溢着一股美酒的芬芳。和一缕女儿家所特有的香气。
柳云裳吃吃的笑着。斟满一杯酒后。便斜卧在公子玄的身旁。盼顾中。自有风情。双臂环过他的头顶。宛如小媳妇在哄孩子一般。一手举杯抵到他的嘴边。一手轻轻地抚摸着他那宛如刀削般的鼻翼。
柳云裳吃吃而笑。咬了咬嘴唇,轻声问道“你已经喝了那么多。还要喝吗”
“嗯”
柳云裳闻言。白了公子玄一眼。眉目中流露出几分娇嗔来。幽幽而道“你每次到我这里来,就只是喝酒。难道——你就没发现这里还有比酒更好的东西吗?……比如说。”
柳云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身躯下意识的好像还扭动了一下。就像一只正准备攻击猎物的眼镜蛇一样。身子十分优雅的往前拱了拱。
“没有”,
公子玄淡淡的答道。语气干净、平淡,利索、甚至他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柳云裳恨恨的看着公子玄,一脸的失望之色,伸手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便拎着酒壶下塌。朝临窗前放着酒坛的桌子走去。
桌子上有一盏煎茶的小鼎。此刻这小鼎之上,正在煎煮着一坛美酒。泥封已被拍开。掩住泥封的是一张宣纸,现在这宣纸也已被坛中的酒气打湿掉了。看来火候刚刚好。
公子玄扭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柳云裳婀娜的腰肢。虽然他不是一个懂风情的人,但他却绝对是一个懂欣赏的人。对于女人而言。懂得欣赏就够了。尤其是对一个美女而言。
柳云裳无疑是一个美女,而且还是一个很标致的美女,并且她还很懂风情。她知道该怎样的去取悦一个男人的欢心。她也知道该怎样的让一个男人来为她花更多的银子。
柳云裳依旧是痴痴的笑着。一双玉手,宛如白玉雕刻而成,轻轻地从淡绿色的水袖低下探出,拿着酒杯,挑逗似的放在了公子玄的鼻子低下摇了摇。公子玄微微一笑。习惯性的一个大吸气。眯着个眼睛,一脸的陶醉享受神色。使劲的嗅了一下这美酒的芳香之味。曼声吟道:“常因酒醉鞭名马,唯恐情多误美人。”
此句现在吟来甚妙。柳云裳痴痴的看着他,恨得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刻就把这个冤家给揽到怀里去轻薄一番。从她那楚楚动人的眸子里就可以看出来,柳云裳不是一个花痴。可现在她确实有一副花痴的表情。
男人。男人身上的魅力有时候是不可以阻挡的。比如说是运筹帷幔而定三分天下的诸葛武侯,还不如说是一人一马而横扫千军的铁戈吕布、又比如说是曾经那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星宿城城主月修堂。
万花楼,
万花楼前。
万花楼前人山人海,煞是热闹。许多面容姣好的姑娘们立在楼前迎客,三三两两的侠士们含笑举步登楼。多少锦衣罗服的年轻公子哥儿,在此举杯狂欢。很有一种力求醉生梦死的打算。或许,生命本来就是如此。本来就是如此的不堪。
慢慢的踏上阁楼。当慕容长天与花小剑要入云裳姑娘房间的时候。却被老鸨伸手揽了下来。虽说万花楼里的气温算不得寒冷,却绝对不会让人感到一丝的酷热。可是。老鸨却依旧左右的摇晃着手中的一把纶扇。给人一股很别扭的韵味。慕容长天心中这样想着,眼神冷冷的打量着他。
老鸨瞧着不怎么舒服。撩着个嘴唇,阴阳怪气的嚷道:“两位公子,你们可不能随便的进我们云裳姑娘的坊间。我们家云裳可比不得寻常的姑娘。她可是只卖艺不卖身的,你们就这样进去恐有不便吧”
慕容长天闻言皱了皱眉头。看了花小剑一眼,又对着老鸨冷笑道:“哼哼,又一个卖艺不卖身的姑娘。真不知道你们妓院是干什么用的。”
老鸨被这话噎的直翻白眼。撇了撇嘴唇。举手刚要敲门的时候。房间里就传来了云裳姑娘的声音:“门外的可是慕容公子”
“嗯。正是小可”
“妈妈请他们进来吧。门没有栓着。”
慕容长天闻言白了老鸨一眼。推门便入。
花小剑也是一样。白了老鸨一眼,仰起脖子,理都没有去理老鸨。推门进去后。还狠狠地把门给关上。
老鸨自讨了个没趣,市侩的看了一下他们二人的背影。涂得大红大紫的嘴唇一张一合的,不知在叽叽咕咕的骂些什么。转身,扭着个大屁股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