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日,晴,有风,微。
距离泰山一役。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
在这四天时间里,有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也有很多事情并没有发生。改变的都已经无法挽回,没发生的却正在筹谋。
风过也,而浪未止,五毒盟终于确定下来了逐鹿武林的方案。而且现在已经正在实施。如今的江湖。难得的笼罩在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万刀门已经被破。其门上整整四百八十三条的人命。无一幸存。老少无视,其残忍程度令人发指。就连门口左右两旁的两条看家的黑狗,也不知被那位杀的兴起的仁兄给顺手超度去了。
百花宫亦是如此,平坦的宫外三里之处,顺着夜风的风口燃上化功散与迷失香。一个时辰后入宫。踏月而来,含笑而至,人手一个妙龄女子,或温情的少妇。衣带轻分,就地取欢。前浪过也。后浪续上。时间充足得很。完全可以梅开二度,三度。甚至是四度,因为还有九个多时辰,有的是时间。直到东方泛白鸡鸣五更之时。这三百六十三位妙人儿才香消玉损。被人宛若拖死狗一样的拖到大堂上。放火烧去。
枭雄,绝对的枭雄。
十五日,摘星谷破。长刀所向之处。势如破竹。幸存者一个也没有。即便是吃奶的婴儿也是狂刀相向。一人砍过后,后面的人还要再上去补上一刀,谨慎之处,比之诸葛武侯恐怕还要有过之而无不足。是善?是恶?说不清楚。因为这些婴儿即便不死于他们的手下,也会被豺狼叼去。或鹰隼啄食掉。蛆虫腐蚀掉。
十六日,铁血清风堂全部被歼,头颅滚落了一地。折断的兵刃。残断的手脚。零零散散。铺满的长街。地上与墙上。满是喷散的鲜血。就好像是被人刚刚的刷上一层鲜红的油漆一样。说不出的妖异诡奇。
十七日。威远镖局破。
十八日。黄河党破。
十九日。大风帮破。
一日破一城,当真快哉。短短七八天内,五毒盟可谓是长刀所向披靡。功绩赫赫,战果累累。每个人的手上都不下十几二十条的冤魂。这些盟众们在解尚何与萧遥禁等人的带领下,人人都宛如是崂山巫士从冥间借来的阴兵一样,对着活生生的人类,有着天生的敌意。允许你投降。可是我却不接受。宛如白起坑杀《某》国的四十万降兵一般无二。
二十日,五毒盟围剿巧手堂,直到今日五毒盟才算是吃了一瘪。当五毒盟的盟众踏入巧手堂的时候,巧手堂已经人去楼空。
寅时。清晨四五点钟。
有雾。淡淡的。
解尚何依照惯例,先是勘察了一下地形,测出风速。而后再于城外三里处染香。静候一个多时辰。最后再大手一挥长驱直入
两盏茶的功夫未到,五毒盟便已重兵压在巧手堂的城口大门外,解尚何毫不犹豫,推门便入,领着一干人等便洋洋洒洒的走入了院子里面。宛如闲庭信步般的轻松。一边欣赏着城中建筑的古风格结构。一边带领着盟众往前随意的搜索去。
而此时。萧遥禁却忽然一挥手,止住了盟众的步伐。皱眉道:“停。”
“哦,萧兄,怎么了。”解尚何问道。
萧遥禁道:“解门主,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哦。何处奇怪”朱红指接过话题又问道。
“现在卵时与辰时相交,按常理来说。正是晨练的好时候。那么你可曾看到,这偌大的练功场上那有一条人影。”
关天闻言。点了点头道:“不错。以往院子里都躺满了被毒药毒晕的身体,可是今天却……”
然而霍秋暮却哈哈一声大笑。道:“哈哈,萧兄,你也太谨慎了吧。”
萧遥禁闻言,不怒反笑。问道:“哦。是吗”
“嗯”霍秋暮嗯了一声算是应答,随后又问道:“现在什么时候”
“卵时与辰时相交”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放燃的香,放的毒”
“寅时刚过”
“今天风速多少”
“差不多五弹指一丈余。”
“呵呵呵呵。”霍秋暮笑道:“那么就对了。我想他们都还在用早餐吧”
关天闻言,又跟道“嗯。时间上差不多。”
“呵呵,霍兄”朱红指问道:“你确定”
霍秋暮扬眉道:“那么你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解尚何也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吧。”话音刚落。语气又转道:“搜,见者就杀,连只耗子也不能给我放过”
盟众未说话,声也没吭一声。便动作敏捷的四散开来,有条有序,混而不乱。解尚何满意的点了点头,便与朱红指等人便向着正堂搜去。
正堂上的门被解尚何十分优雅的轻轻推开。解尚何的嘴角处一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可就在门刚推到一半的时候。众人的耳朵里,分明的闻到了一下轻微的响声。
那种响声轻微,短促,‘铮’的一下。就像是扯断了一根脆弱的棉线一样。紧接着便是一阵‘嗖,嗖,嗖’的,利刃划破长空的风声。
解尚何暗叫一声‘不好’。身子便如穿柳的燕子一样。斜着穿飞了出去。
‘噗’的一声风响。
大片的羽箭。迎面扑来。
朱红指等人完全是靠着本能的反应。下意识的窜了出去。可是他们身后的那些盟众们便成了众矢之的。被羽箭射了个对穿。
然而这些羽箭铮铮作响的通体而过后,余力犹未能止。连带着一片血肉。竟然又直直的钉在了青石板砖上。嗡嗡的作响。羽翎因为震动的原因,甩出去一点一点的血珠子,落在地上,宛若桃花。可见这发射羽箭的机关有多么的强劲。设置的又有多么的巧妙。
解尚何,朱红指,关天。霍秋暮,萧遥禁等人。刚刚的窜上屋檐,脚还未能站稳。眼前的瓦片就一片隔着一片的翻了过来。随后便从瓦片低下的洞里探出了一拱供小巧的弩箭来。
闪亮而冰冷的箭头。迎着旭日,泛出点点霞光。斜斜的指着下面院子里的人。可见设计机关的主人也未能想到来人会窜上屋顶。而渡过一劫。
这是一个四合院。四面的屋檐上全部都是这种小巧的弓弩。看的解尚何等人浑身发冷。解尚何连忙往旁边一侧,躲开了弩箭的趋势。大叫道:“下面的人快闪开。”
要闪,要往哪闪,弩箭本来就没有对着某一个人准确的发射,或许正因为你躲闪的原顾,才会碰巧的碰到弩箭上。
一波箭雨过后。解尚何的耳边除了闻到盟众的惨叫声外。还闻到一阵咕噜噜的纽扣带动机关的声响,他不由的往下看去。
忽然。他的眼角忽然往旁边一番,只见四周的墙壁之上,刹那间冒出了一排密密麻麻的如鼠洞大小的小孔,解尚何虽然不知是作何用,但也晓得危险,不由得又吃了一惊。喊道:“小心四周墙壁,快散开”
声音未绝。还未来得及思考,解尚何就感到自己的脚下又是一阵轻微的震动。原来刚才那波箭雨射出去时。其中有一只弩箭是向着天空射去的,并且在这箭身之上,还连带着一根长长的丝线。
现在这丝线到了尽头,可弩箭的去势却未能止,所以连带着发射弩箭的箭座都被带到了空中。可这箭座下竟然还连着一根线。这一根线一提不要紧。但不知怎么搞的,却又触及到了机关,只见刚才那些发射完弩箭的些弩座们。竟然又都如咸鱼翻身一样的翻了个跟斗。一排新的弩箭又被重新翻了出来。唯一不同的是这些弩箭不在指着下方,而是水平的指着正前方,和斜上方。
萧遥禁见状。刹那之间便做了个选择。起身往后跃起,往屋檐的另一面斜坡上跃起,因为主人要对付的是院子里的人。所以对着院子的屋檐斜坡上才会有弩箭。而屋檐之后,他料得不错的话,就应该没有。
果然。北面的屋檐斜坡上一个也没有。朱红指等人也是同时往后跃起。看来几位枭雄的求生本领不相上下。
院子里的惨叫,彼此起伏。
解尚何看不见。可是有人看得见。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墙上的洞口出现了。屋檐顶上的弩箭也翻过来了。可是却一直没有发射。因为触动这两样机关的指针还没有达到。因为地面上的青石板砖还没有瘫下去。
在众人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一个沙漏慢慢地流淌着。沙漏无底,沙漏中的沙子皆落在了一座天平上,随着沙子越来越多,越来越重,天平也越来越倾斜。几乎可以碰到上面的指针
‘呼哧’‘呼哧’几声响。地面上的青石板砖忽然往下瘫了下去。众人不由得吃了一惊,可正在这时,那墙壁上的小孔内,便‘咻。咻。咻。咻。’的激射来无数根尖尖的长矛。众人见状,下意识的纵身而起。往上窜去。
可也正是这时。屋檐上的弩箭才发射。反应快的,越的高的。被斜上的弩箭射中,反应慢的,刚跃起来的,则被水平的弩箭射中。而没反应的,则被长矛射中。这简直就是一个必杀之局。
一时之间,院子里宛如下起了人体大小的雪花。迎着一轮日头,彼此起伏的窜上落下,大片的血花交叉在其间,煞是壮观。万年之内都不可能再有这种状况的发生。
奇迹,真是奇迹。江湖。果然好玩得很。
解尚何跃上前面的屋檐,看着院子里伤七伤八的盟众,脸色明暗不定。而萧遥禁静静地沉思了一会,却忽然抿嘴笑了起来。
在萧遥禁的身旁,朱红指也是一样,也是轻轻的笑了起来。
萧遥禁见状。转过头来。笑道:“朱兄为何发笑”
朱红指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嘲般的叹道:“或许是我们出师以来太顺利了,所以才会大意失了荆州。不过如此也好。这样一来,我们便都可以冷静下来了。”
朱红指说完,又笑了一笑道:“再则说。这些日子来,娃子们杀了那么多的人。心里多多少少的会有种愧疚感。不过现在我想。他们的愧疚感,都变成仇恨了吧。”
关天闻言,也点头道“不错,虽然这代价是大了点。对了。萧兄又为何发笑呢”
萧遥禁闻言,道:“我在笑天不亡我五毒盟。”
“哦。”解尚何闻言,不解的转身问道“为何?”
萧遥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这是一座空城,而且还是一座弃城。”萧遥禁说到这,又站在屋檐之上。往这四下一指,又道:“若是这四围都埋上火药的话,就像老人峰一样,那你我可还有命在。”
“哼哼哼哼,这样说来。那我们还真该浮上几大白庆祝一下呢。”解尚何说到这。愤愤的看了他们四人一眼。随后又伸出一个手指头,神经兮兮的在四人的面前晃了晃。冷冷的笑道:“一根绳。就是一根绑在门后面的绳,就是这根绳便毁去了我十之五六的人马。而我们却连一个人影也没看到。想不到你们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解尚何说到这,愤愤的转过身去。看着前面一片狼藉的院子。气的双肩不停的起伏。忽然,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东西,他也是一声大笑,在笑过之后。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哼哼,起码我还活着,走。收拾一下。跟我回五毒盟商议一下对策。”
……
经验可以沉淀,智慧可以累积,同样。这仇恨也可以重叠。
从古至今历历数,这十三大门派基本上算是同仇敌忾,尽管他们中间也有一些小的磨合,可毕竟没有出过太大的乱子,所以他们之间还是有一些所谓的可以称之为是一丝玄妙的潜规则的东西在支撑着。支撑着他们口中这所谓的‘十三大门派’的这一块招牌。也支撑着这一块招牌下所掩饰着的他们的赫赫声名。可是在今天的武林中。他们的这块招牌算是彻底的毁了。泰山一役,精英尽损,且华山叛变。点苍也叛变。所谓的一荣俱荣,一辱具辱。所以这一次的少林与武当算是动上了真怒。单是从人数上来看的话就已经觉察了一切,他们几乎是倾巢而出。凡是能在门中够得上是四流高手的,全部都被征了出来。其它的几大门派也同样如此。接到传书后也是先后的加入。
一干人马,千余人等,后方失不失守且不去管,都在少林与武当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前行了整整八天的时间。洋洋洒洒的队列,蜿蜒起伏。可谓是声势浩大。
另一方面,公子玄等人也已经上路。随行的有今何在,宫无机,龙形,月舒天等等几人。
马,马是快马,且快马之上又挥马鞭,那种速度自不必笔墨再去形容。
“嗖”的一声,人过,马也过。只留一股人的汗腥味与马的尿臊味在官道上弥漫。臭的路人直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