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水柔直勾勾地往江影月脸上打量,看得她头破发麻,背脊凉飕飕的,好像是撒了什么谎让别人拆穿一样坐立不安。
“水柔,你做什么啦?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
“江影月,你真以为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吗?如果仅仅是巧遇和包扎伤口,你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脸红,若我今晚没有提早回来,你们的下一步应该是…”方水柔做了一个亲亲的嘴型。
江影月被她的话羞得无处躲藏,方水柔叹了口气又说:“你又要重蹈覆辙了?这么艰难才从他身边逃开,你确定你还要回去吗?凌老夫人那关你是怎么也过不了的,你还想再被羞辱一次吗?”?不出所料,江影月清澈的眼眸中,因为她的话,闪过复杂难言的情绪,苦涩和痛楚慢慢袭上来,将刚刚羞赧的色彩一点点抹除。
“我从来没有想过重回大哥哥的身边,今晚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况且他都快要结婚了,他的身边早已没有了我的位置。”
“月儿,把刺从心口拔出真的很痛,所以我不想你再经历一次,既然已经走了出来就放手吧,凌总裁再好也不会是我们这种人能拥有的。”方水柔轻轻拍拍她的后背。
江影月挤出一个微笑问:“今晚怎么那么早就下班了?不会是你们酒吧倒闭了吧。”
“呸呸呸,我们酒吧的生意好着呢,是我拉肚子了,今晚不知是不是饭菜不卫生,害我拉了一个晚上的肚子,店长就放我回来咯。”方水柔沮丧地说,突然她脸色一变,站起来匆忙走进洗手间嚷道:“又来了,又来了…”
“水柔,你还好吧?我帮你下去买药吧。”江影月也跟到门口担心地问。
“别,你别下去,待会还得走上八楼,你身体哪吃得消,小药箱里有止泻药,我待会吃一点就好。”方水柔隔着门对着她喊。
江影月又走回沙发,在小药箱里找出止泻药,然后给她倒了杯温水,好等她出来就能吃药。
隔天
方水柔的身体简直是跟牛一样壮,只一个晚上,她的拉肚子就痊愈了,就如同她说的:亲身父母什么也没留给她,就给了她天生的好体格,足够了。她的乐观和开朗一向都是江影月羡慕的,可她最羡慕的还是她的好身体,一年都头几乎都不用吃过药,不像自己,像药罐子一样。
“月儿,今天你上什么班,我们出去吃午饭吧,别在家做了。”
“今天我休息,对了,昨天我发薪水了。”她走进房间把一张卡拿出来,放到方水柔手上。
“你的工资卡做什么给我呀?平时都是你帮我存钱的咧。”方水柔不明白。
“这两个月你够辛苦了,家里的开销都是你负担,这钱你就拿着,以后我的钱也归你管,而且你也要学着节约一点,万一以后我不在了,谁帮你存钱呀。”江影月眨着大眼睛说。
方水柔又抓狂起来,她在木茶几上敲了几下说:“木头敲三下,坏的不灵好的灵。江影月,你不要乱说话好不好,我们两个人以前是怎样,以后也是怎样,我是绝对不会要你钱的,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江影月拗不过她,只好说:“好啦,那今天的午餐我请客,不许跟我客气,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
“当然得你请客,为你的口不择言买单。”方水柔说完走回房间换衣服。
江影月知道她换衣服加上化妆没有半个小时出不来,打开了电视边看边等她。拿着遥控器换了好几个台,都没有合心意的节目,不是脑残的穿越剧,就是千篇一律的清宫剧,再不然就是让人乏腻的偶像剧,最后转到一个地方新闻台。
“下一条新闻是来自于一个孤儿院,因为凌氏企业要收回地皮盖六星级酒店,已经勒令旗下一个孤儿院三天内搬离,据说院长已同企业多次协商仍得不到妥善解决…”
方水柔也在房间里听到了新闻,急得连妆也没化就跑了出来说:“孤儿院三天就要被搬离,那里面那二百多个孩子怎么办呀,一时间去哪找地方安置他们。”
“水柔,我们马上回孤儿院看看是什么情况,院长现在一定孤立无援,需要我们的帮助。”江影月也心急火燎。
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孤儿院,她们两人很奢侈地坐了一回计程车,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到了孤儿院。
“院长,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没有通知我们呀。”方水柔一到院长办公室就大声问。
院长苦笑了一下说:“我不说,你们还是知道了,可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凌氏企业已经下了死命令了。”
“他们怎么能这样呀,这么短的时间,孩子们要去哪里落脚呀,现在已经是冬天了,难道要孩子们去住天桥底下。”方水柔怒不可遏地跳着脚。
蒙老师也黯然地说:“地方是人家的,善款也一直是凌氏赞助的,若他们现在撒手不管,我们的孩子就太可怜了,他们已经没有父母了,就快连家都没有了。
院长和蒙老师的眼角都噙着泪花,江影月走过去抱住她们说:“院长,蒙老师,别难过,也许还会有其他办法,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
“月儿,还能有什么办法?凌氏企业是一个以利益为先的集团,慈善只是他们的心血来潮,他们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
院长这段时间做了很多努力,她已经心灰意冷了。方水柔更是气得差点把桌子拍烂,义愤填膺地骂。
“该死的凌氏,盖六星级酒店有比孩子们栖身之所重要吗?为了那小本小利,要让孩子们冻死呀,真是吃人不吐骨的奸商。”
院长和蒙老师沉默了,她们已经尽力了,可是现在社会关注孤儿的人越老越少,又有谁会为他们出头呢。能找的关系都找了,能走的后门她们也厚着脸皮去试了,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孤儿院去得罪凌氏企业。
方水柔和江影月不忍再追问院长,走出了办公室,孩子们今天也失去笑脸,他们似乎已经知道自己要离开这个家,而下一个家却还不知在哪里。一个绑着辫子的小女孩跑上来抱住江影月的脚。
“月姐姐,我们是不是要露宿街头了。”
“佳佳,你听谁说,当然不会,月姐姐不会让你们露宿街头的。”
佳佳哭了起来,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泪珠:“可是小剑他们都说孤儿院被坏人占领了,要赶走我们,连院长奶奶都没有办法。”
江影月和方水柔交换了一个哀伤的眼神,她蹲下来把这个小天使抱紧,佳佳靠在她的背上继续说:“月姐姐,爸爸妈妈怎么还不来接佳佳回家呀?我都快记不清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纯真懵懂的童颜让她们两人也不自觉眼眶湿润起来,这个孤儿院曾经是无数孤儿的避风港,他们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段悲伤的故事,没人愿意去提及,更没有人敢触碰,佳佳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早就不要她了,在她一岁的时候就把她扔在了孤儿院的门口,摆明就是让她自生自灭。
“佳佳,爸爸妈妈在外国打工很辛苦的,他们存够了钱才能买飞机票呀,到时就会来接佳佳了。”江影月柔声地哄着她,这是她说过最难启齿的谎话。
佳佳懂事地点点头,对着她们两人摆摆手,又跑去跟其他小朋友玩了。
“凌佑天真的是个大混蛋,以后你再敢见他,我就跟你绝交。”方水柔怒气冲天地说。
江影月平静地说:“再怎么也要去见一次,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还要去见他?他都这样对孤儿院了,你不会是被他下了什么药了吧?”方水柔不解地问。
“至少我要为孤儿院争取一次,只要能保住孤儿院,我什么都能答应他,难道你真的想看到孩子们露宿街头吗?”江影月也想解开心中的疑惑,照理说大哥哥不该是这样的人。
方水柔明白了她的心思,感动地握住她的手说:“好,我们分头行事,我去找其他曾在孤儿院长大的孤儿,他们有些人现在还挺有成就的,希望他们能伸出援手,共同想出一个能救孤儿院的办法。“
“水柔。”江影月在她急着要上公车的时候叫住了她又说:“别太强迫人家,或许人家并不一定想让公众知道他的身世,毕竟在孤儿院长大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方水柔点点头,对她摆摆手,就走上了公车。江影月深吸了口气,走到大路上去截了一辆计程车,把地址告诉司机,闭起眼睛,忽略身前传来的微微阵痛,面对凌佑天已经是一件难事,如今还要对他质问,这让她矛盾得不知如何是好,若他坚持不肯放过孤儿院,她又该怎么办,又能拿他怎么办,他毕竟才是孤儿院的直属老板,于情于理她都没有任何立场质问他,也许用哀求来表达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