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人也曾潜进去看过,见他们都没有性命之忧,但机关都是绝户机关,一旦触发便不可收拾,不好轻易出手,而且这几年俞文照为了要练功夫,也不许他们去。
但若这些人真要去的话,俞文照也拦他们不住,最主要为的就是钱独脚的一句话:宝剑锋从磨砺出!
高尊看着肚子痛过来点了他的穴道,连手都不敢还,屠还原却一把拖起高敬的尸体,除下衣衫,取出了菜刀,一刀一刀地割下高敬腿肚子上的肉,高尊想要嚼舌头,肚子痛却掣出一把匕首,自己拿了刀身,把那柄撞入高尊的口里,这一下干净利落,一口的牙都打落了,却给刀柄堵在口中,吐都吐不出来,顺手一拳打落了他的下巴,再一伸脚尖,死命了踢要那些不是要害的地方,踢得他在地上打滚,边滚边吐,吐得先是早上蒸饺,跟了是隔夜的酒肉,再就是一阵酸水,酸水后是苦水,苦水过了是苦胆,苦胆后来和了血,四肢和经脉却全然不灵了。
秦铁城昏迷中听了有人叫“秦叔叔,我是照儿,我就是照儿啊。你醒来”,悠悠地醒了来,看了眼前陌生的少年:“我这是怎么了,照儿?在哪?”
俞文照哭着:“秦叔叔,我就是照儿,你不记得了么,我三岁那年你给我了一块刻了长命百岁的古玉呀,当时你自己都说了自己这礼送得不伦不类,定要想法子再给我送一样像样的东西的”
秦铁城一怔:“照儿?”细细看了他脸,“你真是照儿?你爹妈呢?他们怎的了?”
俞文照大哭了道:“我爹妈都死了,他们都死了,就是高尊和高敬这两个畜牲做的,他们后来带我到了这里还要杀了我,我要报仇。”俞文照哭得喉头都哽住了,又过了半天,才缓过来,“他们欺负得我好苦,后来我连你都恨上了,恨你只在海外,连我都不照顾了,任我被这些人每天都打。刚才我也不想理你的,但是你听了我爹死了都昏过去了,秦叔叔,秦叔叔,我不怪你了,真不怪你的了!”
秦铁城听得难过,抱紧了俞文照,自己也忍不住哭了,两人抱头痛哭了许久,秦铁城才拍拍俞文照:“照儿,是我不对,你别难过了。”
俞文照一把挣开他的手,大声道:“你瞧瞧,我身上这么多的伤,你就没见么?从七岁开始直到六年前,我每天比狗都还不如,他们要踢便踢,要打便打,你看我这里,是他们放狗咬的,这是他们用柴头顶了烧的,我额上这里,是他们推我撞在墙上撞的,这里是他们逼我上山砍柴摔的,这里是他们用炸果子的香油浇了,你看,这些疤,你就都没见么?我爹娘死在他们手里算是活该,可是我就只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惹了谁了?你说,这些年你就能那样安心自在!”说着话猛地向后一跃:“你们给我把这姓秦的马上杀了,老子不想见他!”
秦铁城听了这话,心头尽是难受,呆呆地看了俞文照,心头蓦地涌上一种哭都哭不出来的心伤,还在出神,从林中走出一个倒提大砍刀的中年人,那人走到了秦铁城面前,沉声道:“秦大先生,我叫王砍。我们是江湖上的十二恶人,令侄是我们的大王。”
秦铁城道:“好。”
王砍道:“当年我们才见到我们大王时候,他那样子当真让我们都想哭。你知道不?”
秦铁城正想说话,却听了俞文照的声音冷冷地道:“你是要同他叙旧么,废他妈那么多话做什么?把他杀了。”
秦铁城听得俞文照口音含混,一眼看去时不由大骇:屠还原把高敬身上的肉一片片地片将下来,俞文照正一片片血淋淋地拿了那肉到高敬的创口本醮了血向口里送,口中还在嚼动。
王砍向了俞文照冷冷地道:“姓秦的是你叔叔,不是我的,为什么要我来杀?”
俞文照跳起来,瞪了王砍半天:“酸丁,你杀!”
大才子抬头看了天,想了一会:“大王,小的去年拉肚子过,动不了手。”
俞文照又去看吸血老张:“你不渴么?这里现成有个活人,不正合你的口味么?”
吸血老张似笑非笑地道:“对不住了大王,小人的嘴巴只怕过不了十年就要生疔疮痔疮坐板疮,下次,下次!”
眼睛看向石掏胆,石掏胆一拍心口:“只怕除了我,他们都是不想动手了,大王,你就早该叫小的上了。”石掏胆杀气腾腾地走上前,举手劈脸就是一拳,秦铁城动都不动,脸色冷若死灰,却见石掏胆一拳离了对方的脸还有两尺,脚下就踢在了一个小树只指头大在地上只有寸余的根上,一个跟头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嘴里哎呀呀哟地把叫个不停,像是他今后再活不过三百年都是从这里留下的病根一样。
俞文照气得直是跺脚,一脚下去,陷入了脚下的青石中将近一尺,屠还原道:“大王,小人正忙,你请放心,有空我一定把这姓秦的杀了给你来吃了,我早就瞧这姓秦的不顺眼,你看他长的这个样子,就一定不是好人,我最恨坏蛋的了。你等好了,我一定杀了这厮,你们——”伸了刀锋指向了杜牵肠众人:“你们谁他妈要是跟老子争这差使,老子就跟谁玩命!老子可不像你们那样软蛋脓包,什么货色嘛,真是丢人现眼还没出息!”
吴没骨头瞪了屠还原半天,气呼呼地道:“你——你真是欺负我胆子小么?”又向了俞文照,连打躬带作揖,“大王,我我,我——只要练好了天山派的寒冰掌,那败类——”一指屠还原,“我杀了他给你出气,好不好!?”
这时,山上又奔下来一个人,却是乔断手,他左臂齐肘都没了,右手提了极大的布包,一路叫着:“大王,我把姓高的那小王八蛋阉了,还连他的两条膀子都有砍下来烤熟了,来试试,小人的手艺,那小子手上的肉还真是不错,还真舍不得就这样杀了那小子,留了他给你长出胳膊来,大王你可就有的吃了,那小娘们小人本是想要把她剥光了自己用上一用然后卖到扬州去的,可惜呀,才脱了她的衣衫他却咬了舌头了,只有把那小妮子洗剥干净了一并烤好了在这里,大王你尝尝鲜!?”
高尊本来就被炮制的吐血了,一听了连了自己的儿子侄女都受了这样的毒手,心头一恶,喉头发甜,张嘴就是一大口的血,吐血后想要说话,却终是说不出来,肚子痛冷眼看了他,眼中尽是怨毒之色:“你想想自己的手段,比我们怎样?今后有你受的!管教你三年都死不了!”
俞文照气急败坏了半天,转身看了秦铁城:“你滚,我再也不要见你,我死都不要再见你!你滚啊!”
秦铁城神色惨然,他心知此事不能怪俞文照心绪反复,这差不多十来年他在海上也听过十二恶人的名头,及至见了,转的第一个念头竟是;这些人若真是坏人,那天下就没有一个好人了!以那些人的身份都说了他们一见俞文照都想要哭,那当时俞文照的情形定是苦不堪言,这时见他赶自己走,心头凄然,转身要走,却想起了一事:“那我大哥他们在哪里?”
钱独脚看了看俞文照:“你见我们老大这样子了,不如以后说罢!反正人都死了,有什么用呢?”
秦铁城一呆,再不说话,转身下山去了。
待得秦铁城走得不见了,俞文照身子一晃,人已到了高尊的面前,提着的拳头只是格格地响,脸都扭曲得不成人样了,高尊倒盼了那一碰拳来得快些,不想他咬牙切齿了一会,却忽地笑了一笑,轻轻放下了手,又轻轻寺叹了口气,轻轻地对了肚子痛说了声:“带他回鬼愁谷去!”
高尊只恨不得自己立时死了,又哪里能够?他其实也是聪明绝顶之人,虽惊于那俞文照武功之高,但料到了是十二恶人教出来的,也不怎的吃惊,刚才那一记高举轻放的拳头,才真是把他惊呆了,一个少年怀了如此深仇积恨却能忍下来,轻轻地了事,这等韧性城府,只怕那些活了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再活上个十天半个月也比他不上,若是他再在江湖中行走了四五年,天下只怕就没一个人是敌手了。
俞文照哼了一声,向了山下小镇压上走去。
钱独脚问:“大王,你要去哪?”
俞文照回头冷冷地道:“我去哪你们管得着么!”扬长而去。
高尊被仍进了辆牛车,肚子痛笑嘻嘻地看了他:“高大侠,这可有些委屈你了,真是对不住了,还容到了鬼愁谷小人们一定尽心伺候。包涵则个,包涵则个!实是因为要放了丁七郎他们出来,赶时间哪!”
俞文照找了身衣裳穿上,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小镇上,他直走了到藏春楼前,却见大门紧闭,冷笑一声,一脚踢开了门,手里执了把钢刀闯将近去,找了半天,那整一个勾栏都不见一个人,却是都见了高管家一行人全都被人杀了,心知事情不小,只怕山上立即就要杀将下来全都藏了起来。
俞文照鬼叫着撞了一通,东砍一刀,西踹一脚,找到了厨房里头,见里面虽是只有些卤好的熟肉,肚子却饿了,抓起来便吃,当下三下五除两面三口并作两口,只是见了鸡骨头乱飞,居然吃得干干净净,骨头没碎,也没带一点的肉在骨头上。三只鸡下肚皮,还不过瘾,又吃了一只,这才跑到水缸前灌了两瓢水进肚子,然后把了剩下的都用个纸包包起来。
拿了刀子和鸡肉走出门,又找了一会,扛了一个大梯子到门口,再进去差不多用了一顿饭时间才找了一把木匠解木头的锯,此时手上的肉油还是满手都有,觉了握锯滑不溜秋的根本拿不稳,一伸手就在身上乱揩,一件崭新的绸衣立便古里古怪了,这才摇摇摆摆地到了大站口,笨手笨脚上了四五级梯子,却见了远处角落有些眼睛对了自己死看,便骂咧咧地从上面下来,冲了那些人吼了一声:“你娘的,鬼鬼祟祟地干么想要上来打我么?有种的上来!”说话间一脚踢开了楼梯,人从地上拨起了两丈来高,凌空一脚踢得那块百十来斤的纯金匾落在地上,一声大响,只打得那前的砖火星四溅,那些当这小王八蛋是混水捉鱼的无赖们一见这样一跃,再没一个人敢停在原地了。
俞文照轻轻落到地上,掀起那金匾抱起来,进了那院里,将那一大块金子割据成了三十来块,当年为是庆贺双龙山庄杀死十二恶人,武林各大派凑的份子钱,足足用足了两千两十足的真金,请了高手匠人镌了江南方学士题的这五个字,费了无数心血却被这样只两三个时辰说成这等模样,若是当年那匠人见了,只怕气得吐了口水还要吐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