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牵肠指着不要脸淡淡地道:“他是鬼愁谷的不要脸。”
杜清总算也明白发生什么了,起手就是一拳对不要脸打去,但他哪能打得到对方鼻梁上?他全力出手,不要脸却还从从容容地把圆刀交到了左手,这才漫不经意地出拳迎上,杜清虽是用尽了全力,却还是被对方在间不容发之间挡着了。
杜清脸上又是一阵抽搐,血不住价地流滴,但是他跟不要脸对了一拳,却已把他指骨全都震碎了,就连他腕子也被硬生生地震断。
不要脸直视着杜清血肉恐怖的脸:“我的拳头绝对比你的硬,你试过了总信了罢。”
大才子手里提着一条麻袋走过来:“老大,这帮王八蛋杀了元兵,砍了人家的头来还用石灰和药料炮制过!”
他每走一步,麻袋中便露出些白色粉末来,众人也看出来那是石灰了,他却把麻袋对杜牵肠扬手掷将过来,那麻袋少说还有四十来斤石灰,他轻描淡写地掷过来像是掷小石子一般:“给你!”
杜牵肠虽然看也没看一眼那条麻袋,但他接着时却实在轻松得像是左手把一块冰糖交到右手一般,然后双手一提起来,双手扯着麻袋一分,那麻袋倒不像是麻袋,倒像是一张草纸般随手裂开,杜牵肠和不要脸两人全身不见半点动弹,却倏地便退后了两丈,数十斤石灰从杜清头上落下,他满身都白了,随即石灰被血水浸得煮起来,杜清再是一方豪雄,也禁不住在地上打起滚来。
大才子道:“这可是你们自己带来的石灰,可不能怪我丫!真的,你们一点也不能怪我,我们老大就常说了这叫自己挖坑埋自己,知道么?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这可是古训哪!子曰:余所不者,天厌之。诗云:一只母鸡两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
众人听得无不大笑,俞文照方才吐过了血,也忍不住笑嘻嘻地赞道:“酸丁,从昨天到今天老子也不过七八十年没见你,你的文章可越来越高了,这诗作得实在特么的不错,不错不错。你这老家伙当武将要受人的气,不如改去考状元做文官罢?记得我老爹曾跟我讲过班定远弃笔从戎的故事,你跟班定远一前一后,这叫前后辉映,千古佳话丫你们!”
吴没骨头笑得直跌脚:“妈的酸丁,妈的,酸丁,这歪诗,真特么的是歪诗,歪得嘴巴都把屁股咬到了!还子曰诗云了你!”
鬼愁谷七人自顾戏谑,杜清在地上叫得惊天动地地他们全当没听到。
杜牵肠笑了一阵,探手处,尖刀伸出,人也跟着向杜清逼去,手一伸直,人便到了杜清身前,他一刀划开杜清肚皮,倒不像是他从两丈之外过来的,而是他一直就站在杜清身边一般,只一伸手,杜清便翻滚着肚子向天自己送到他刀尖上了。地上落了不少石灰,湿漉漉的肠肚被石灰一煮,杜清惨叫的声音都不像是人发出来的了。
杜牵肠想了想,又在杜清两手腕血脉上飞快地割了一刀,顿时两手的血箭飞标,落到石灰上便是一道白烟冒起来,血水被石灰煮得咕咕直响,俞文照忽地看着缩在一边不敢则声的几个少年:“妈的,都敢上武当山来跟老子们为难了,胆子应该不小才对,你们却居然还吓得尿尿了,这特么的算是什么?”
大才子一笑转头,顺着俞文照眼光看过去,果然看到几个人裤子都湿了,满眼全是恐惧的神色。
俞文照还是看着那些人:“妈的,就凭你们这些货色,就连人家那些市井无赖都比你们光棍得多,怕个鸟,砍了脑袋也不过碗大个疤,二十年后你们特么的又是一条好汉,这什么好怕的?你们特么的长得都比老子好看,胆子怎的倒都比老子小了?可惜了你妈白你妈的给你们这张小脸,可惜了可惜了。”
说着话,从身上又抓出一大把铜钱,左手一个一个地拈来中拇指和中指弹出去,那些人实在被吓得呆了,眼见铜钱飞向自己喉头,就是想要躲避,手脚麻木不灵,全然不听使唤,其实俞文照铜钱存心要取这些人的命,铜钱一个一个的用心弹出,手法虽说平常得紧,就算这些人手脚灵活甚至武功再高些,也绝对躲不过去,俞文照一个钱钱弹出,嘴里数一下,一把铜钱打完:“三十四,嘿,三十四,这些人真他妈不是东西,老子不过要他们一条小命,他们就要老子一大文钱。三十四文钱?老子的四大碗牛肉面哪!说不定还有一个大馒头!”
杜牵肠冷冷地看着杜清在石灰堆中打滚,嘶叫得都发不出声了,只是丝丝出气,俯身一掌击在杜清头上,杜清立时毙命。
俞文照众人倒呆了呆:“老挂,你怎了?”
杜牵肠看了俞文照一眼,喟然一声长叹。
大才子却走到杜牵肠身边,拍拍他肩:“人活在这世上,贼老天总要逼着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的。”
杜牵肠点点头,向众人看去,不要脸向他点头,俞文照只是笑,王砍贼忒兮兮地像条老狐狸,钱独脚向他挤了挤眼,石掏胆虽也在笑,脸上却是同情的苦笑。
王砍眼珠子转了转:“我们这些人杀的人不少,但却绝对有一样事情是我们从没做过的,要不要今天试试?”
这下连俞文照也听得呆了呆:“喂,贼砍头的,你有什么花样?老子们杀的人不少,还有什么没做过的?”
王砍正要说话,却听得远处有人运内力说话,虽说相隔两三里地,但听来竟还是直如炸雷响在耳边一般:“鬼愁谷十三恶人找霹雳堂的人了断梁子,想多活一天的人都特么的滚开点!”
俞文照吓了一跳,微微一怔之后才听出原来是有眼无珠四个人一齐发喊,这四人无一不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喊声惊得山中鸟雀乱飞,狐兔奔走,果然远远近近传来了一阵人声:“果然是十三恶人,其他人也没这么深的功力!”
“怎么办?十三恶人都来了,大家去也是送死,盟主殷真人生死不明,铁定是落到十三恶人手里了,前几天只来了一个吸血老张,便把武当山上闹得鸡飞狗跳,谁也拿他们没法,我们还是退回去罢?”
又有人怒道:“你们这帮无用之人,十三恶人对付别人自然绰绰有余,便霹雳堂有火器为助,大罗神仙都经受不起,又岂是别人说对付就能对付得了的?只怕十三恶人正跟杜清杜大侠他们拼得难分难解,我们正好去助他们一臂之力,方能除去这帮大恶贼!”
有眼无珠离得那些人更近,听了也不打话,四人相视使了个眼色,肚子痛把人筋鞭取在手中,有眼无珠和屠还原早便拿了周四和龙达的两把剑,吴没骨头手里居然提着一把黑铁菜刀,四人迎着武林联盟众人的来路踏上树枝,借树木枝叶隐形,潜行前去。
及至冲到近前,四人却忍不住笑了,只见只见下面众人一路前近便一路逃散,还有人骂了起来:“你武当派这些牛鼻子真是害死老子了,老子想多活几天成不成?还要去找死么?王八蛋才跟你们去卖命?人家十三恶人又没害我,关我屁事!”
人越来越少,到得四人藏身的树下时,竟然只有十来个人没逃了,但却也还是定住了脚,像是知道自己这十来个人想要给霹雳堂做帮手实在杯水车薪,反倒会惹火烧身,一个个面面相觑,连骂那些临阵脱逃的人的话也骂不出来,全都狐疑不定,想了很久,还是跺跺脚,只能回去。
有眼无珠冷笑一声,飘落下来:“叫你们不来你们特么的偏要来,大爷们跑了这一趟,总也不能白跑,你们这帮草包,拿命来罢!”
四人落下来,把那十几个人围在当中,肚牵肠把人筋鞭都收了起来,有眼无珠和屠还原两人把手里长剑掷出,两把剑各穿透两人钉作一串,吴没骨头用菜刀也飞快地砍翻了五六个人,有眼无珠虽只是拳打脚踢,但这些人武功最多只能算是三流脚色,余下的人被他一阵拳脚打得眼睛爆脱,踢得脊梁骨都断成两截,也不当时毙了这些人,只是他知道这些人就算一时不死,也万难救治得活,故意留了这些人的活口要他们多受点活罪。
十来个人片时之间便被解决了,四人本来只当会有一场大战,不觉有些哭笑不得,有眼无珠看一个死人手边落着的一对精钢的判官笔着实打造得精工,便去捡了起来:“反正我剑法也不是太高明,还是学笔好点。”
肚子痛笑嘻嘻地道:“见者有份,分我一支,我缠在鞭稍上,可以当链子刀用也不错。”
吴滑骨头却道:“你们也别争了,反正这对笔是老大的。”
有眼无珠怔了怔,总算他也是大行家里的大行家了,看到那笔中段居然一处机括,显然里头还藏有暗器,若是使笔那人武功打不过人,这暗器便也发得轻便,他想也不想:“这笔一定是唐门打造的!”把笔管尾调过来,笑道:“果然!”
肚子痛也看到了笔管最上部刻了唐门秘制的字样,想了想:“我们老大其实也未必便会喜欢这东西,你们没见他把从晋王府里搜出来的那筒暗器居然用来对付镇南镖局一个姓郭的家伙了么?郭家的武功简直比不上他一个指头,那一筒暗器做得比这玩意还要精致,他丢的时候还不照样跟丢狗屎一样?”
屠还原淡淡地道:“我们老大从来不丢狗屎。”
肚子痛一怔:“假慈悲?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有眼无珠忽地又道:“这笔尖打得又锋又锐,莫非这笔尖便是暗器?”
吴没骨头却贼笑了起来:“管他呢,假瞎子,你拿这对笔回去打我们老大试试就知道了。”
有眼无珠大点其头,张了嘴要说话一般,谁都不料他居然拿了笔尖对着吴没骨头便按动机括,一道寒光飞射而至,吴没骨头本来觉自己出了个能整整俞文照的好点子,正觉得有些得意,却不料有眼无珠居然对他来这手,眼见那暗器来得太快,虽然刀在手中想要去格也都迟了,好个吴没骨头,居然他就还真就用刀去格那暗器,只是他伸刀的同时身子也向后在避,当地一声大响,那暗器居然钉进了菜刀,果然暗器便是那枝笔的笔尖,吴没骨头本能之下运刀格挡,虽只一把寻常菜刀,也被他内力冲激得满溢,与铜牌钢盾无异,竟还是被那笔尖打得穿透了。
吴没骨头吓了一跳,有眼无珠吃了一惊,连屠还原和肚子痛也看得呆住,四个额上浸出冷汗来,齐道:“好家伙!”
吴没骨头瞪了有眼无珠一眼:“你这老混蛋,想要老爷的老命么?”
有眼无珠强笑笑:“实在想不到你老小子居然还能活着,了不起!”说着话伸手擦了擦额上冷汗,他虽然知道唐门的暗器极是厉害,却还是没想到唐家做出来的暗器竟有这般霸道,竟连天下一等一的绝世高手都被打得措手不及,若非鬼使神差地用来打吴没骨头,屠还原向来不使兵哭,有眼无珠的人筋鞭也收回了,只有他还拿着菜刀能及时伸手格挡,只怕就真是轻功最高的吸血老张来了也必定要受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