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照一路走了,一路把了身上的金银乱丢,一离了平晋,好些时候都是有了钱都用不了,行商都给元兵管得极紧,动则打人抄了货物,若不是那些打点关节极是到位的商人,休想安安稳稳地做生意,那些面面俱到的人又大多在了大通衢处,到了僻静地方挣鬼的钱呀但是一路上的大户却叫苦不迭,自了平晋向北,一路上每天都有失窃,少则几百,多则上千的银子第二天去看时平空都没了。
偷了银子自己用不上,却是大户人家的命根子,俞文照每天都是睡了在人的房上,等了要听失盗大户的鬼叫。
这一天,到得一处林子里头,天色将晚,找了柴生了堆火,那天给元兵追得掉了的那鸡爪骨也给他捡了回来别在耳朵上,这时候拿了下来横咬大口中,拿了一个元宝在手里头,对准了树后疾窜而过去时的野兔就打,那野地兔项上给他打个正着,力道出手又重,那野兔大地上翻了个身,挣了几挣,就不动了,俞文照笑嘻嘻地走上前,提了野兔的两条后腿,就往溪边走,却听了一人道:“小兄弟,小老儿错过了宿头,肚中又饿,相烦则个,我用了银子买你些兔肉,可好么?”
俞文照张大的眼,笑着点头道:“这也是随手打来了,何用银子?老仗不嫌,晚生已是有幸!”边说了,取了小刀子就了溪水洗=剥干净了,穿在一根树枝上架在火上烤将起来,老头也是个没说话先笑的人,两人两张脸上尽是笑,笑得好像是老子见了儿子和儿子见了老子那样高兴。
待得烤好了,老头从怀里拿了一把匕首来割肉,那匕首寒光流闪,形式古雅,相隔得有五六尺远,俞文照也还觉得那短匕上寒气森然,一瞧就知是极为珍贵之物,这老头竟用了来割肉,俞文照看得眼珠子直打转,算计了要想个法子拿了来自己用。
“请呀,老先生!”
“还是小兄弟你请!”
“你请你请,请呀,老先生不用客气,老吾老以及吾人之老,敬老是后辈晚生们份内之事。”
那老头还是不肯无动口开吃,把了自己切下的一条腿送到俞文照面前:“长者赐,不可辞!你小兄弟先尝尝罢!”
两人推了半天,俞文照却不过长者之赐,只得告了罪,先吃了起来,脸上尽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那老头六十来岁的样子,见了俞文照先吃了,自己却不开吃,直到了俞文照吞咽了下去,这才笑嘻嘻地问道:“小兄弟,可好吃么?”
俞文照一呆:“老先生何出此言,为这话倒本该是晚生待老先生吃过后问老先生才是呀!”
老头笑嘻嘻地道:“不必客气,在下区区问自是有原因的。”
俞文照张大了眼睛:“没请教老先生是何原由?”
老头还是贼忒兮兮地笑着:“其实在下区区跟了小兄弟好久了,足有四五百里路了罢,一路上小兄弟上线开扒,连了蒙古万户库里的罗刹人的那锁在小兄弟你的面前连个屁都算特么的不上,小老儿一向也是做些没本钱的生意,也在贴木尔那里去了好几次,就是奈何那鬼锁不得,怎样,小兄弟,那你从库里拿了的天蚕丝织的软甲在下区区都不打主意,只求小兄弟定要教会了那开锁的功夫。”
俞文照一跳跳起来,像是给踩了屁股上的尾巴的猫,红了脸瞪了眼凶巴巴地道:“你这还不是打老子的主意?”这一下子晚生后辈先生前辈都特么的扔到了黄河里头喂了乌龟王八小鸡小鸭小兔子小花猫了,反脸之快,瞧得那老得比老狐狸的姥姥还老的老头子都呆了一呆。
那老头本以为自己连了价值连城的天蚕软甲都不要了,只要他稍指点一下手法,照了江湖黑道黑吃黑见者有份的规矩自己也是好说话得连自己都不信了,却想不到这小鬼居然立马反脸,却不动气,笑盈盈地道:“小兄弟不教么?那也不打紧,只是刚才小弟吃的那肉只怕不妥当呀!”
俞文照吃了一惊:“你动的什么手脚?”
“那也没什么,只是在下区区小老儿一个不小心,漏了些毒药在上面,刚才本要提醒小兄弟的,却人老了一时忘了,还请你不要见怪!”
俞文照大怒:“你个老乌龟,怎能用这样下流的手段?这不是好汉作为,你下的什么毒!还不快拿了解药来?老子杀了你!”
那老头笑眯眯地道:“只要小兄弟你——”
也不待他把话说完,俞文照大声道:“你这老坏蛋,休想,老子不怕死,死有什么要紧,掉了脑袋碗大个疤,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个好汉,你害死了老子,自然有人不放过你,劝你还是交出解药给老子,然后磕头陪罪,老子倒可能只剁了你老杂种的两条膀子,不要你的命!”话说到这,就见他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弯下了腰,满脸痛楚之色。
那老头还是一脸的笑意:“是么?那么小老儿就先削了小兄弟的两条膀子再说罢!”
说着从袖里取出那把短匕,那匕首寒光四射,冷意沁人,瞧得俞文照瞪大了眼:“好东西呀,好东西呀,要是老子的就好了。兀那老杂种,还要加上你把你我手里的家伙送的小爷我,否刚老子杀了你!”
那老头冷笑着一步步逼将过来,瞧了痛在打滚的俞文照眼中现出了凶光:“是么?小老儿却只要你说出开锁的法子就只再砍你两条手臂便够了!”
老头还在进迫,不防那小鬼爪了把土向了他的眼里撒来,那老头向后一跳,伸了手挡住眼,俞文照跳起来,两脚踢倒了他,待他手刚一放开又是于把土地挥去,却老头只得又护住眼睛,没法子从地上起来。
老头张开眼时,那小鬼已是没了影子,口中喃喃地骂着,四下一看,眼睛亮了。
前面几步处一簇小草中细细地流泉,水浸润得地上的土都湿了,一串脚印向远处伸去,不是那小鬼的还能是谁的脚迹?
正要循了足印追去,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了那小鬼的鬼叫声,边叫了还边哭:“妈呀妈呀,我肚子痛得要死了呀,你们来救我呀!爷爷呀,奶奶呀,我快死了啊,再不来我真的死了呀!‘
老头听得这小子脓包到这等地步,笑破了肚皮,就了火堆做了个火把当下循声找去,走不多远,就见了那小子在乱草里满地打滚,老头得意之极:“小子,我老人家耐心可不好,你要是再有花样,老人家我可对你要下重手了——“不防脚下一紧,跟了向前一扑,然后脚向了天上头朝下被吊了起来,这时候那老头还没丢了火把和那匕首,借了光看时,自己脚上正吊了一根草藤,自己头下脚上离了地足了两丈。
老头还在发呆,却见俞文照已是从地上跳了起来。
俞文照一脸的笑:“老先生,你老可是荡秋千么?”
老先生当然不是荡秋千,老头气得都要晕昏了,却还问:“你没中我的毒?”
俞文照笑嘻嘻地道:“老先生,你老人家可是荡秋千么?真好玩!”说话间,竟搬了一块大石头到老头的正下方,对准了他的头,若是那草藤断了,老头倒撞下来,脑袋定要开了那好他妈好看的花。
却又无巧不巧的老头已觉了脚上松动了,开口求告道:“我的小祖宗呀,你放我下来好不好?这上面一点都不好玩!”
俞文照笑道:“你老人家是骗我小孩子罢!你那么自在,却说不好玩,这是怎么说起?”
老头急得一头是汗:“小祖宗呀,你快些放了我下来,我有钱给你!”
俞文照眼珠子直转:“你手里刀子那么凶,老先生,你可要小心了,别要割伤了手指头呀!”
老头怎会听不出这小鬼打的什么算盘,却只得松了右手,那匕首直落下来,哧一声竟没入那硬强坚实的青石直到手柄。
俞文照两眼放光:“好呀,你给了我这样的好东西,老子不放了你别人要说老子不讲信用。”走上去起出了匕首,又退回原地,从怀里摸了一把小刀:“老先生,晚生是武术世家出身,从小就练了一手极为神奇的飞刀,只要我飞刀割断了那根地瓜藤,你老人家就下来了,你老人家千万不要着急呀!”
老先生他老人家大大地吃了一大惊,还不及说话,映了火光只见刀光一闪,那刀去飞得歪了,刀锋离了藤足有两尺,远远飞入了暗中。
老头都要哭出来了,那小王八蛋却抓了抓头:“对不住呀,刚才那是失手,久了没练,失手也是难怪的不是么?我这一下若再是射不中,老子就是龟儿子的龟孙子!”
老头双手乱摇,火把落了到地上,闪了几闪却没灭,老头叫苦道:“别别,小祖宗,不要,不要呀!”
俞文照呆了一呆,沉下了脸:“你个老王八蛋,倒底要不要老子放你下来?妈的,老子都糊涂了!”
老头眼看了那小鬼手里掂着的小刀,哪敢说个要字,张口结舌了硬是说不出话来。
俞文照气了道:“不理你了笨老头,妈的,别人都说你刁刁不但姓得刁,名字刁,人比你的名字姓氏加起来还特么的要刁,老子看了,也不怎样嘛!要不是瞧了你师弟的面上,老子把你吊在哪里生火烤你熟了来吃!”
那老头正是江湖上人见人怕的鬼郎中刁刁,不想给这狗屁不通的少年一口道出了自己的来历,吃了一惊,还没想出怎生回答,人影一闪,那小鬼竟在他眼下鬼一般地消逝了,忘了自己身处何方,鬼郎中半天了才喃喃地道:“这是什么轻功,这小子是人是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