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两声,身子却急箭一般飞射了向前,头也没回一回。
鬼愁谷外本有条大道,是丁七郎他们带人开出来的,但四五年没有人打理,谷口尽是一处青翠的绿意,茅草长得比人还高,王砍站上了一块大石,看着谷中的情形,遍地的野草间还有些烧成炭头的木桩墙头,竟是连一间稍好一些的房子都没有。
王砍冷笑着道:“你们干么不上来瞧瞧?”
不要脸淡淡地道:“莫非我们瞧了这里便马上有个皇宫给你住么?”
王砍想了半天摇摇头:“好像没这样的好事罢?”
杜牵肠头都不抬:“那看个屁呀!”
钱独脚步腋下挟了双拐突地如飞地向了远处跑去,直到他跑出了半里地,有眼无珠的眼珠子转了转,大声地问道:“老钱呀,你上哪里去?”
钱独脚没好气的道:“要你们这帮王八蛋管!”
不要脸笑了笑:“真的么!”
钱独脚简直就是在吼了:“关你鸟事!”
大才子好像是明白了过来:“原来还关我们的鸟事么?那可不能叫你一个人去冒险。”
乔断手怔了怔,道:“也不能叫你们两个人去呀!”
王砍叹了口气:“你们说这是什么世道,少一条腿的人居然比我们两条腿都他妈在的人还跑得快!还要不要人活了!”
屠还原冷冷地道:“走罢!”
一行人足足发足了力疾奔了半个时辰,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了,但却总算是在官道之上,但大半个时辰里这道上竟连一个人都没有遇见,吸血老张没好气地道:“你们到这鸟不吃屎狗不生蛋的地方来做什么?”
大才子想都不想便反问一声:“张兄,莫非你还能找到个鸟要吃屎狗要生蛋的地方么?”
吸血老张冷哼了声:“放屁,鬼特么的都找不到这样的地方。”
不要脸失笑道:“这辈子老子可是什么都见过了,就还真特么的没见下蛋的狗过,听你刚才一说,还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果真有生蛋的狗了呢!”
吸血老张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我们这帮人带着那小鬼一起呆了这些年,你们特么的还见有谁在说人话?”
钱独脚嘴边现出丝笑意,却突地沉声道:“来了!”
众人侧了耳一听,果然远处传来了人马声,这些人全是江湖中大行家里的大行家,隔得这样的远竟也是只一听就听出了来的有二十个人二十骑马。
王砍把大刀的刀锋伸到眼前,嘻嘻地道:“不坏,老子还真有些怕了来的是些连个屁的武功都不懂的老百姓呢,那样杀的可就不过瘾了,既了练家子到了,省得老子耽心了。老吴和肚子痛那两个家伙也正好不在,否刚,我们还要先打上一架再说呢!”
“你们都特么的给我慢些动手!急什么?”屠还原冷冷地道,“现在这乱世这鬼地方来个人容易么?你们上去也特么的不问个三八二十一胡乱杀了,跟了王八吃大麦一样的无趣,实在是不像话!”
大才子眼睛一亮:“屠老大你想怎样?”
屠还原眨眨眼:“谁是屠老大,老子可是杨贵妃——老娘是杨贵妃,你们找死么?”说着话到后半句已是捏尖了嗓子,还把腰扭了几扭,乱飞媚眼。
不要脸连忙跪下:“干娘在上,儿臣安禄山有礼了。”
屠还原装腔作势地扭捏,嗓子变得尖细:“哦,是你呀!你可有什么事么?”
不要脸道:“儿臣叫人给娘弄了些那个什么的东西来孝敬你,猪儿,快些呈上来。”
王砍笑得打跌:“安禄山呀,你怎的不肥了?瘦得也太瘦了些罢?”
屠还原瞪了王砍一眼:“你闭嘴!猪儿——李猪儿,快些呀!”
吸血老张涎了脸道:“我就是李猪儿,你找我作什么?好像我行剌你是黄昏呀——你没瞧过元宵的灯会么,有个灯名字就叫作李猪儿黄昏行剌,这时候却刚交申时,想死也不用这样急呀!”
屠还原举掌向吸血老张便是一记极为凌厉的劈空掌,吸血老张身形滴溜溜地一转,人已是转出了四五丈开外:“我打未必打你得过,要跑你却也未必能追得上我!”
屠还原也不跟上,哼了声:“我是把你小子赶开些,人太少了一人只能杀两个哪能过瘾?你走开了正好我多杀两个。”
吸血老张冷笑:“只怕未必罢!好,你杀就是了,老子杀你!”
屠还原呆了呆,问道:“难道来的是你老子不成?你给他们报个鸟的仇呀!”
吸血老张脸色一沉,气氛也为之一紧,过了好久,才冷冷地道:“老子是狗娘养的,老子的老子是个老杂种老混蛋,你若真是杀了他,老子倒要烧香挂红磕头放鞭炮谢你!”
屠还原一怔,过了一会才讪讪地道:“这是何苦你?不是就不是嘛!”
吸血老张哼了一声,转了眼望向马蹄声的来路。
不要脸道:“这样的世道,还敢大张的旗鼓招摇过市,能骑了这样的好马的人,只怕是鞑子到了。”
有眼无珠大笑:“这你就错了,我敢打赌,来的人不是鞑子。”
不要脸刚想要争,却又大笑:“那倒是,鞑子说汉人的话再好,也不能学得江南口音这般像法的不是。”这些人耳目之灵敏,当真天下少有,数里之外竟能隐隐地听到那些人的语声。
王砍冷冷地道:“你们有什么人是跟镇南镖局有交情的人就特么的滚开,省得呆会多事!”
钱独脚也是冷冷地道:“放屁!谁他妈认得那帮王八蛋!”
杜牵肠一直没出其不出声,只是两眼看着天,这时虽也接口说话,但眼却还是向了天上的天:“那最好。可惜我们一现身,武林中人再不敢有还到鬼愁谷里找我们藏起来的银子的人了。我倒真盼了这些人是来找那些财宝的。”这条官道通向鬼愁谷,虽最近处也离了鬼愁谷有二十来里路,但武林中人从丁高天他们那里始终是拷问不出十二恶人钱物的藏地,他们虽是有心要杀人立威,但是却怕那藏宝之处只有一个人知晓,还怕那唯一可能知道的人给自己错手杀了,那就不对头了。那些人一面在太行山深处的囚洞诱拷,一面零零散散地到鬼愁谷去找,却总是找不出来,那些武林人物都不知道好几次就有几大恶人藏在深林长草里冷眼看着他们踢翻砍剁到处搜寻。
当年鬼愁谷一役,纵是十二恶人被高氏兄弟除去了,手下各路的义军强盗人数却有上万,平日散在左近,少林寺的天明和尚叫人先抄了十二恶人的书信模仿了笔迹调了众人全都回到鬼愁谷,却一路设下各大派的人马杀了丁七郎他们一个不及措手,掩杀了两三百里,一路上虽看不到什么了,但是草里却还是白骨累累,不但有鬼愁谷一万一两千多人的尸体,武林各大派死伤的人也足有五千多,那一年里沿路尽是吃着死人的野狗老鸦,之后便一直少有人敢走这条道——除了那些要想发财的武林中人——但却也不少,竟然踩踏得官道上没有什么野草可以存活。
石掏胆也是一直没开口,这时向了有眼无珠使了个眼色,有眼无珠一怔,随即便明白过来,冲着石掏胆一声大骂:“你个王八蛋,钱你还是不还我?”冲过去举手就是一掌要打石掏胆的耳光。
石掏胆回骂道:“妈的,不就是欠你三两银子么?竟敢打人?老子怕你么?”环臂抱了有眼无珠向地上便摔,有眼无珠忙也回手回抱住了石掏胆,两人抱作一团倒在地上,都是双手死死箍住了对方,只能用头顶肘撞膝磕脚踢,这样的情势下还要防了对方大大张开的嘴巴,
屠还原眼珠子转了转:“张小三你们特么的不要以为自己的人多,老子这边也有的是人,癞皮狗和臭虱子打架只是他们的事,你们特么的最好不要动手,不然,哼哼!”
王砍嘿嘿地大笑向了肚牵肠扬扬手里的刀:“你们要是以为人多的话,老子这伙伴可也不是吃素的!”
“张小三”瞪了瞪王砍的刀,像是怕了却又放不下面子一般的心有不甘,也说的是场面话:“有刀就了不起了么,可莫要当老爷们是怕你们几个小混混,小虱子请了老爷们来也是要防着你们这帮王八蛋人多欺负人少打人家一个,你们特么的若是敢上,老爷们可也不是干吃饭吃干饭的!非打你们个半死!”
“臭虱子”却先叫了起来:“打呀,张三,你们特么的还站着做什么?”
“张小三”狠了狠心,咬了咬长在里的牙:“特么的癞皮狗你这厮使诈!打他!”嘴里说着打癞皮狗,他眼睛却早就在瞄拿刀的王砍,果然王砍见人乱拥上前提了刀就也要冲上去了,当真没有防着“张小三”“算计”他,竟被他趁机和身飞扑过来死死抱住了,一口咬在他拿刀的腕子上,王砍再也“拿刀不住”当地一声响,刀子落在地上,于是两边的人都乱打成了一团,整个官道就被挡住了。
有的人是两个人抱死一个人在地上翻滚,但更多的是一对一的,作三起滚在地上交相扭打。
马蹄声已是到了王砍他们能见的地方了。
王砍对于江湖中事算料得极深,这样乱世江南还敢这样子奇了高头大马的人根本不多,若论起武林中人来更是少得可怜,若要是二三十人结伙了到北地,几大武林世家已是给元兵杀得差不多了,余下的躲起来还来不及,哪敢出头?江南宋室余裔赵五孙赵家庄的人倒也能这样气派,但赵家庄的大庄主却向来严限了不许人到北面,生怕惹到了元兵,引出无穷不尽的后患。倒只有镇南镖局的人跟元兵有些交结,也只有保镖的人才能出动这样的人马,二十个人武功虽在王砍不要脸有眼无珠这些人眼里连狗屁里的狗屁家里养的狗的屁还狗屁,但在江湖中却确是硬手。
所以王砍一听到了江南口音,微一忖思,便已是算定了来的是江南传承了百年的镇南镖局的人。
马队最前居然派了两个哨探,接了是八个人作前卫的形势,正中是两个人背了两个大大的包裹,都裹扎得严严实实,那两人太阳微微的突起,分明是这帮人里的最强的强手。后面也是八个人紧紧跟护,全神注意四下的情势。
有眼无珠箍着乔断手轻笑:“妈的,竟是只大肥羊呀!”
乔断手呸了一口:“我倒盼他们多来些人,我们藏的东西本就多得用不完了,这帮王八蛋再是肥羊也不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