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英一拱手:“多谢!”转身号令道:“都起来,联络了本帮在城里的兄弟监视驿站,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报知,不许擅动!”
那些丐帮弟子虽是被打倒了,却还能起得来,只有那个偷东西的少年面如金纸,听了事关紧要,挣了几挣,复又倒在地上。
田英走过去好一阵推血过宫,他才站了起来,举步艰难地走到木立不动的俞文照面前,狠狠地瞧了他一会,却忽地向他艰难地一躬身作揖:“你虽是打了我,但我总要谢你报信的大恩!”
俞文照本就是在等他过来发狠话的,饶他生性古怪,也大是意外:“老子打了你又骂了你,你不气?”
那少年道:“我气个鸟!你来报了这样重要的信,我若还气,我真不晓得好歹么?”
俞文照怔了怔:“好小子,说话这么狗屁不通的,除了老子那帮手下的混帐东西之外,你还真是第一个!”转达过头远远地向丁七郎喝了一声:“你死了么?还不过来!”
丁七郎坐在那里看这里打架,田英都以为他只是不相干看热闹的闲汉,这时听见俞文照招呼他,也是大为意外,丁七郎应了声:“来了!”声音响亮,有若半天里响了个炸雷。
田英和那少年更是吃了一惊:“听这人内功竟是如此之高,怎的对这小鬼这样服气?”
丁七郎慢慢吞吞地走过来:“小祖宗,有事么?”
俞文照叹了口气:“老子倒没事,倒是你的小还阳丹有事了!”
丁七郎下意识地把独臂挡在心胸前:“怎的?”
俞文照道:“这位小哥被老子一不小心就打伤了,你只要看他那样子,就晓得他已给老子打得再活不过三百年了罢?虽说你那还阳丹来得不易,但总也要拿出来了罢!”
丁七郎苦了脸:“小的就只这一粒了。”
俞文照想了半天,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碎银子:“老子跟你买还不行么?”
丁七郎摇摇头,俞文照脸色变了变,忽地在丁七郎耳边轻轻地道:“小子,你拿出来,老子保证日后一把火烧了少林寺,少林寺的小还阳丹有多少就让你拿多少行么?”
丁七郎一呆,俞文照又道:“还有武当派的那帮牛鼻子,你不想找他们麻烦么?”
丁七郎大喜:“当真?”
俞文照大声道:“自然!”
丁七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玉瓶,递到田英手里,田英兀自不信手里真瓶里真是少林寺名扬天下的灵药神丹,拨起了塞子,一股恬淡安然的香气溢出来,他虽是没见过小还阳丹,却也觉得这药必有奇效,这才信了,倒出那药丸,纳入那少年口内,那少年却是真认得那药来历,只是刚才跟俞文照说话已是耗尽他所有的力气,药一入口心神一爽,精气大振,就地坐下了运功吐纳调息。
田英见状也松了口气,忙向两人一拱手:“多谢两位赐药之恩,请教两位尊姓大名!他日在下徐为补报!”
俞文照伸手一指丁七郎:“他叫丁七郎,我么——咦!”
说着话像是见着田英身后有鬼一般瞪大了眼,田英情不自禁一回头,后面就只那洞开的庙门,哪有什么异常,回头再看,俞文照的影子都不见了,只是那丁七郎呆瓜一般地站在那里对了他傻笑。
田英道:“丁兄可见那位——”陡地想起了什么,张大了嘴伸手指着丁七郎,结结巴巴地道:“丁七郎!你你你是丁七郎么?”
丁七郎瞪了眼:“不错,老子就是鬼愁谷的那个丁七郎!”
田英实在想不到眼前的人竟会是声名极恶的丁七郎,呆了呆,再也说不出话来。
丁七郎诡异地四下瞧了瞧附到田英耳边轻轻地道:“小子,你瞧十二恶人不起么?老实跟你讲罢,以前的十二恶人多出了一个,现在是十三恶人,刚才那小鬼就是十三恶人的恶人之王,懂么?你们才能算是名门正派么,可也要知道,十二恶人里头那个专门吃人苦胆的石掏胆姓什么么!”
田英更是吃了一惊:“你说甚么?”
丁七郎冷笑:“你明明听清了,你只是不肯相信十二恶人里竟会有一代大侠石群的后人罢了!”
田英呆呆地重复问道:“你说的是什么?”
丁七郎冷笑道:“十二恶人当年从来就没有向丐帮动一根手指过,你以为这是为的什么缘故?”
田英发着呆。
丁七郎道:“你特么的傻了么?还不想了法子去救人,呆个鸟!”一拳打得田英摔在地上,大踏步地进了那庙,把神座上的城隍小鬼抬起脚来踢得粉碎稀烂,一个都没放过,然后出门扬长地走了。
丁七郎回到那临着驿站的酒座时,却见肚子痛和吴没骨头两个人竟也跟俞文照坐在了一起,死死地盯了那驿门,大喜道:“老祖宗,你们两位到了?”
吴没骨头点点头,这才未时过了半个时辰,俞文照却叫了一大桌的东西,两人看着驿站的动静,他却大吃大喝了起来。
丁七郎虽不在乎跟俞文照坐在一起,但是却不敢跟两大恶人平起坐,侍立一旁。
俞文照抬起头来看着丁七郎:“小子,是有人给你两条腿都用木棍夹起来了么?坐不下来?”
丁七郎一怔,肚子痛向他点点头:“你坐无妨。”
丁七郎向三人道了声谢,这才敢坐下。
丁七郎刚坐下,就见了一道绿得极为显眼的影子撞进了驿门,俞文照一听到里面声音不对立时抬起了头,两恶人却是一直注意那里面的,只听得里面那宗云大声喝道:“什么人!”
一声掌风响动,那闯驿的人已是退了出来,身上长长的绿髦竟给宗云一掌掌力如击硬物般打断了!那人身法奇快,左右两腋各夹了那被元人拿住的少年男女,身子竟比武林大高手空了手跑得都快,转眼就到了长街的另一头,而里面的人才追到街上。
姓杨的化子叫了声:“追!”却忽地听见劲风贯耳疾至,听声辨器时却分不清来的什么暗器,反手挥一道掌力击开暗器,手臂震得生疼,对面酒楼上飞下来的一张八仙桌,桌上的盘碟酒极杯筷被他一掌震开,漫天的菜胥汤水飞溅,众人也不及捉那偷袭的人了,正点子却是他们费了无尽的心计才从江南暗地里拿到的,岂肯这样放弃?
却又听到一道极强的衣袂带风之声竟从暗器来路直到众人身前两丈处顿在地上,咚地一声,像是一个木庄一般。
那宗云一记大手印发出,杨化子一行人就想要从旁绕开,不想那人在掌风中行动还是自如无滞,横手一掌向当头的两个蒙古人拍出,这时那些人才看清了眼前多了个独臂的汉子,那人虽是独臂,但神情悍恶,精光在眼里暴闪,太阳穴向外突起一团,两个蒙古人本是草原的摔跤高手,却不谙中原内气行功之术,根本不识得厉害,两人想都不想便要齐地上前硬折断丁七郎的右臂,宗云吃了一惊,叫声:“不可!”
丁七郎一掌拍在右面那人心口,那人被撞得飞起来撞倒另一个人,力道惯性带得两人头头相撞,两个长在项上的头也就是脑袋——就跟了猛撞在一起的两个西瓜没有差别,虽没爆开,但头上裂出无数的血丝肉缝,眼耳口鼻流出了血,瘫在地上,就这样子死了。
丁七郎一出手这样威势,余人再不敢急躁求功了,那宗云欺他残废,一手去牵他空袖,杨化子木棍毒蛇一般突在而起,直取他面门眉心人中喉头三大要害,这人眼光最狠,丁七郎右手被另外三个人的刀逼住,左袖受制于那番僧,正是内防空虚大好的时机,眼见得手,却不防丁七郎一张口,头稍一扬,已是把那木棍叼住,脚下一起踢那杨化子的阴裆,这一下纯是街头无赖的打法,却将杨化子的攻势化解无余,杨化子也是老手,手上运力扯棍子,丁七郎口齿力道比他手腕不过,只得松了口,却又随口一痰吐出去打杨化子的脸,身形一旋,离地而起,足有两丈,宗云牵袖一手固是落了空,连丁七郎右面的刀剑也没粘他衣裳一点,杨化子避那一口痰身子转开,丁七郎就离开了人攻激的圈子,但他本是势急而跃进身,力道不够,只到两丈处就要落下了,下面的掌拳刀剑却正等着他,却冷地里从酒楼上飞出一条长凳向丁七郎疾撞去,丁七郎身子还没落下那凳子已是到了身前,他一把抓住了凳腿,那凳子来得何其凌厉,竟带得丁七郎两百来斤的身子直飞到了对街一棵大柳树上,丁七郎一把抱住那柳树,右脚在一根横枝上踏了一脚,身形再起,凌空翻了一个跟头落到了杂货铺的瓦面上,这一下变故来得奇突之极,那干人直到丁七郎跃上了房顶才想起要发暗器,却哪来得及?暗器刚拿出来,房上已是没了人影,只有那条枨凳嵌在那柳树干上。
杨化子机变最快:“正点子要紧,这人以后再说!”说着话看了眼酒楼上,却只见了一个人背对了自己坐着,虽只是一眼带过,但他却觉得那人像是恒古就在那里的一尊石像一般冷厉阴寒,迫得自己连多站一会都觉了心惊肉跳,寒气直从足底透彻心髓。
只看了那绿衣人挟了两人竟也趋退如电,这样快法纵是没有那独臂汉子挡阻得自己稍停杨化子也知是决计追赶不上的,只是自己从瞧见了吴没骨头的背影后就只是觉得在这里多耽片刻也是凶险之极,虽然那人明是来找麻烦的,但总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头上来,总还有些转缓的余地,当然是离得这里越快越好,走得自然也是越远越好。
杨化子给丁七郎拦住的同时,肚子痛和俞文照两人已是飞快地追赶了上去,那绿衣人身法实在快得出奇,带着两个人竟然风驰电掣,大白天地吓得路人都鬼叫着避开,那绿衣人若是空了手两人则还真不一定能跟得他上。
肚子痛对俞文照笑道:“老大,你一向轻功不坏,但这个人的这一身轻功,你总服了气罢?”
俞文照哼了声道:“若不是你太慢了,老子早就把那老鬼捉住了。”
肚子痛失笑道:“是么?那倒要试试看了。”
俞文照跟那绿衣人左转右转,忽地觉了周遭环境眼熟:“怎的那老鬼向了城隍庙跑去,他竟是化子帮的人么?”
肚子痛一怔:“丐帮好像没有什么轻功高明的人物,你真是瞧见他是老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