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杀劫夺宋军军粮的河南大侠给人送了回信阳,还没有死,那一粒药实在是好,经肪筋络尽断,骨节寸寸碎裂,身上肉全成了肉丁,脸皮给人活剥下来洒上盐的方大侠的样子再加上了八十三个人头硬是惊得整个武林都呆了。
飞云神剑传人的圣手书生都死在这一役中,其他的近百名高手无一生还。
总是众人想得破了长在头上的头都想不出来,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人们都记住了这七大恶人:
王砍,有眼无珠,不要脸,大才子,石掏胆,屠还原,杜牵肠。
七个杀人手段最毒的人。
“鬼愁谷有一群大恶人!”
“我是坏人,是鬼愁谷的坏人!你们他娘的有谁敢出来跟老子动手?”高明先生伤得极重,拼了最后一分力杀死了面前的江南大侠,一旁看的江大侠的亲人朋友瞧了立在一旁从未出手的不要脸那泥塑木雕整整十来个时辰纹丝都不曾动的身子,竟再没有一个敢出来的人,没有人敢出来动手,更没有人敢出来说话!
这一天,有人给鬼愁谷送了一封信。
这些年宋军早败得一盘散沙,仿佛一摊稀烂的稀屎,再没有一点可聚力,再没有一点点的机会了。
杜牵肠想都不想就撕开了封口,看了那信,递了给不要脸,不要脸看了,又传给屠还原,屠还原给了吸血老张。
鬼愁谷的大恶人已有了十二个了,这五年中,又来了几个人。
吸血老张,乔断手,钱独脚,吴没骨头,肚子痛。
这五个人的来历,王砍七人根本问也没问过,他们被丁七郎等人从外面带回来,直接七大恶人变成了十二恶人,看得没安好心的丁七郎等人电后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丁高天果然没有说错,这些人一立了山头,手下人招得好几十处的义军都凑了来入伙,声势之大,别说给蒙古人打得狗屁不通的宋军不敢来,便是元军也都派了人来通好,这一来鬼愁谷更是黑白两道通通都吃,通通都杀,稍有人脸色不对都死在那些义军的乱兵之下。
吴没骨头最后一个接了信,笑嘻嘻的看完,笑嘻嘻的说:“好啊,这不,我们不正是闲了没事连鸟都闲得发闷了么?真是来得好,双龙山庄那两个狗杂种,我早就看得不顺眼了,我们还没追到他们的炕头上去,他们倒找上门了来,奶奶的,想睡觉给了个枕头,这才是好孙子,好孝顺的孙子!”只是轻轻的右手食中两指挟了那纸签一弹,那张信纸便飞了到七尺开外的肚子痛面前,叹了口气。
那信平平的张在桌上:
双龙山庄妄人昆仲高尊高敬字启鬼愁谷十二恶人足下:足下等数年间多行不义,江湖间血雨腥风,天怒人怨,尽作惨无人道之事,今妄人昆仲不自量力,谨以本庄之力,邀足下等至本庄一了此事,若是胆怯,尽可不来,年月日。
肚子痛本来就一直在笑,却给石掏胆冷冷地说了句话,就马上变了面色:“三年前丁高天派了白无邪送了个信,说是双龙山庄暗中找了上千个巧匠大兴土木,里头一定有什么密谋,因为虽然他们建了些东西,却根本就不用那么多的人,何况全是高手匠人?”
肚子痛是两年前来到这里的,这事虽听了人说过,一时也没想到那里去,只经一提,他便变了脸色:“你是说这两位大侠早就在要对付我们了?”
这人也真是聪明之极一点就透,不要脸想了一会:“那没什么,你们以为他们人力不及我们,用机关便行么?不是我吹牛,就这一门功夫,还没有人是我的对手,那些匠人加起来又能怎样?先给你们看点东西,纪春秋,你到我那里找了我的一个紫色的木箱子拿来。”
众人虽然一时不知他要做什么,而且相处时间也并不太长,但偏偏就从心头莫名其妙地无条件地相互信任,像是相知已久的老友一般,都知道他必有用意,坐了在一边只是喝茶,再不说话。
一会,纪春秋两手捧了一个小箱子来放在面前,不要脸手只一伸,根本就没人看清了他用的什么动作,那箱子就开了,里面却是一些木片:“你们说这木片能做什么东西?”
王砍笑了笑:“你说呢?”
不要脸看了王砍也笑笑:“你们说天下还有几个人能做出这样东西?”说话间他双手飞动,直让人看得眼晕,眨眼间,那箱子里的木片已成了一件东西,没人看得出那是什么东西的样子,“这只是一个小玩意,你们瞧!”说了话他右手一拍,那件东西已经两边木片飞转起来,直向屋顶而上,却在离顶只一尺处定住,饶是这些恶人一个个都来得高深莫测,聪明智慧用心深远,连了手下伺候的几个下人全都目瞪嘴巴呆,张口结舌头,那不要脸却只是轻轻笑了一笑,站起身来,双手懒懒地拍拍屁股,走了出去,留下一屋子惊呆了的人。
十八双眼全盯了那东西,眨都不眨,那件东西一直都没有要掉下来的意思,众人张大了眼却就都有在等那东西掉下来,却又心盼那东西不要掉下来。
那件东西的两片侧面的木翅一直转了,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就只是十来片木头做出的东西居然在空中飞了许久,确是生平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过了一个时辰,不要脸摇摇摆摆地从外面进了来,那件东西还定了在高顶不到一尺的原处,见了众人还死盯了那东西,轻咳了一声:“怎的?都还没有吃饭么去罢去罢,早着哪,都放心,掉不下来。”
忽地石掏胆一脸的惊异:“这莫非就是传说中上古大师鲁班大师所做的木鸟?”
“木鸟是木鸟,但这却是我做的,只能飞上二十来个时辰,远不及鲁班大师的木鸟飞三天三夜。”不要脸脸上的表情像是有些得意,又像是有些难过,还像了有些凄苦,但最明的是脸上极强的那种怨毒。
众人看了他不说话,又过了一会,杜牵肠轻轻地说:“好厉害,这样也行,我还只当那是传说呢,真想不到真有这样的巧手!”
纪春秋想了想要说话,到了嘴边又停了,再过了片刻,才说道:“老祖宗们,该吃饭了,都去罢。”
屋中的人都再不做声,一个个走了出去,只留了不要脸一个人。
不要脸却在屋中呆立到了五更天,那木鸟兀自在飞,他轻轻叹了口气,右手一掌拍出,掌力打得木鸟成碎片落下来。
只是奇怪的是在众人离开后再没有一个人回这屋中。
路上,一个少年带了个小孩急急的走,似是要躲开什么人,少年衣饰华贵,报宇轩昂,那小孩神情木讷,动作僵硬,一脸的茫然。
两人正自急走,埋了头一时不看前面,却听了前面一人冷冷地问道“千里,你要带了文照去哪里?”
小孩没什么反应,少年却大吃一惊:“二叔,你在这?”
前面那人气派极大,虽无人跟随,却显了一种发号施令的威严:“你们这是想上哪,同了我回去!”
“我——”
“回去!!”
那人的口气无庸人迟疑:“你爹要我来带了你们回去。”
少年吸了口气,想了想终于再不说话,那二叔说了话之后向了他们两人的来路走回去,少年也跟了回去,手上还是牵了那个呆滞的小孩。
三个人走了半天,直到了晚上掌灯时分,到了一个山下的大门楼前,四个大字牌额写的:双龙山庄。
那个半路拦了少年小孩的人正是双龙山庄的二庄主,高敬。
少年是高遵的独子,高千里。
那小孩子叫文照,姓俞。
“千里,你同了我来,你爹有事找你。”
高千里想要说什么,还终于没有说出来,同了那高敬坐了来接他们的小轿走了,那俞文照给一个横眉冷眼的下走打扮的人带了走向山上。
那些下人真是不懂,想不通在两位庄主已向了十二恶人下决死战书,居然这时候还敢独自出门去,毫不以在即的大战为意。
那下人带了小孩走了在半盏茶时分,到了一个房子前,推了门开来冷笑了一声伸右手提了小孩子的前胸:“老实点,你小子胆子不小,居然敢骗了少爷,你这是想要去哪里?找死么?明天十二恶人就要到庄上来了,你还敢跑,老爷我打死你!”
那小孩子本就给那人重重一掷摔得不轻,那下人更是一脚踢了去,正中他的肚子,那下人一脚踢得小孩俞文照又向后直撞得一张小木桌倒下,那小木桌本就是贫人贱物,不结实,这一撞又是力道不太小,桌上的东西全掉在地上,几个土碗立时碎了。
小孩却傻兮兮地似是连痛都不觉了,只是看了那下人笑。
那下人更是火大,拿了一条棍子照了他的顶门要向下打,却终于忍住了:“去你娘的,小狗日的你特么的真是贱货,妈的俞志坚在江湖上也算个人,怎的儿子这样一副德性?小杂种,死你的罢!要不是你小狗日的明天就要去见你老子了,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小孩子仍只是瞧了他笑,口中蚯蚓般溢出的血丝挂到了项上,又到了衣里,仍只是笑。
那下人气狠狠的走出去带上门,正要上锁,却见了高敬冷冷地看自己,心头不由一怵:“二庄主,你老人家好,你有事么?叫小人就是了。”
高敬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给我走远点,我有事找文照,没我吩咐,不许让其他进来,否则我就收拾你!”
那下人吃了一惊:“是是,小人明白!”
高敬见他走开了,这才进了门,瞧着俞文照。
那小孩却只在角落中发抖,他一听了高敬的声音就躲到了墙角,呆滞的眼中现出的还有恐惧,像是条被打怕了的小狗,样子可怜之极。
高敬铁青的脸过了好久才转出了一点点的和蔼:“你说,是不是刚才高全打你了,文照,你给高二叔说,二叔给你作主。”
那小孩只是呆呆地看了他,口中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嘴唇一张一合,头上出给刚才一脚踢出去时撞破了。如蚓的血路从发中蜒到脸上滴到肩上,那高敬只一眼便看出小孩子显是给高全打得带了内伤了,见了那小孩不出声,便大声地道:“高全,你来。”
高全忙小跑了来:“二庄主,你老人家有什么吩咐?”
高敬看都没看高全:“你去叫了厨子高用,给俞少爷做点好吃的。但是,先烧了两桶热水,要给俞少爷洗个澡,我叫人给俞少爷做了身衣服,也给他换上。你要是再敢欺负俞少爷,我就砍掉你两条手膀子,记住了么?”
高全大吃一惊:“是是,小人记住了,小人今后再不敢了”
高敬向自己住的地方慢步走回,出了四五十步,根本没看:“等俞少爷吃好了后,请了他到后庄来。”他知道自己没走到看不见,下人是不敢走的。
呆然他没有回头,高全的话也响了起来:“是,小人知道!”
直到高敬走得不见,那下人抬了手又要打,却总是算没打下去,咬了咬牙:“奶奶的,老爷我何必跟这个明天就要死的小病鬼过不去?要他送死就让他去罢,还要给这小杂种做好吃的,真他娘的没天理!呸!”啐了一口,转了眼瞪那小孩子俞文照:“小白痴小狗日的狗杂种,就给老爷找麻烦”又提了他起来,轻轻的放在地上,等他站好了,没好气的道:“滚啦!”一脚尖踢了他屁股一下,俞文照一个踉跄,差点撞在门上,脸上还是一脸的傻笑,明明高全这样的下人知道了明天是他的死日,还不避他,就讲了出口,毫无顾忌,他却像什么都同他没关系一样!
小孩面前的一大海碗红烧肉冒了热热的热气,馋得他嘴角未干的血痕上顺着流下一条口水,直到了他的胸前衣上。
厨子高用冷冷地看了那小孩子:“小子,这是庄主赏了给你吃的,快些吃了去洗澡,笨丫头早给你备好了衣物了,就在后面的院中。”
俞文照听得大喜,却肚子痛了起来,高全那一脚踢得极重,纵是高全只是下人,但他却只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
他双手捂了肚子蹲了在地上,好一会,那厨子看了总有些变了面色,哼了一声,走上前,伸手在他背上揉了起来,差不多那肉都凉了,终于俞文照转缓过来,站起身,直直的看了那一大碗肉直直的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