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立和康良两人被不要脸一刀剥下了脸皮,还在吃惊,屠还原伸手指弹得两人刚抬起的手背落下,两人如受电震雷击,吴立苦练的擒拿手鹰爪力竟都也抵受不住。两人心神大震,就看到吴没骨头手一振,一条长鞭如灵蛇一般飞了来卷住了自己两人的脖子,隐隐地见那鞭上血腥之气极重,连剌鼻的药水浸泡过的味道竟都压制不住,莫名地在心头生出股寒意,眼见那条长鞭结是活物身上抽下来的肉筋结成的,再想想以十二恶人的行事作风,那也必然是从人身上抽下的人筋,再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了!
咔地一声响,两人的脖项被吴没骨头硬生生地勒断了,丁七郎大斧也已飞到,两个人的头冲天飞起,一腔血也喷涌而出,漫天下起了血雨。
天下却明明还是阳光明媚,一派的晴好!
真特么的是鬼天!
屠还原一脚踢得燕京镖局的总镖头方威向天上飞起,吸血老张跃起来对准那人后背腰椎又是死命一脚踢去,咔地一声响,方威本被屠还原小腹一脚踢得就断了气了,吸血老张补上一脚更是踢得他的脊梁骨被踢得节节脱落,落下地时都像是根软软的面条瘫下的了。
丁七郎大笑:“张老祖宗,孙儿教敬你的!”
吸血老张怪笑着把脸就凑到吴立无头尸身之前飞快一伸手扶得不让倒下,张开大嘴就去接狂喷的鲜血,顿时吸血老张的脸上身上全是吴立腔子里喷出的淋淋血迹,浑然一个恶鬼凶神,看得都奇和元兵们无不骇然变色!
直到吴立腔子里再没血喷出来,吸血老张这才一脚踢倒尸身,大笑:“好小子,不枉我们疼你一场,真还有些孝心!”看得吸血老张血魔一般直逼近来,晋王府高手所剩无多的胆气全都散崩脱溃了,一个个头皮发麻,手脚也发麻,这些人若是放到江湖上去,委实也能独挡一方,但十三恶人却是经历了千锤百炼之后,以前聚首时本来一个个都有大宗匠的气度,这六年来连丁七郎丁高天甘大庆那些头目武功都进境奇快,功力登峰造极,何况十三恶人天性本来聪明绝顶,六年之间相互印证世磋,再也不可能有半点破绽被人利用,又岂是这些人所能相媲?
最后一个人被丁高天长剑剌入心口时,俞文照连连叹息:“可惜了,怎么不见苦瓜脸再用出那一套醉拳来打?”
石掏胆冷冷地道:“因为我没喝酒。”
俞文照笑道:“那以后老子可要想法多灌你几坛子酒才是。”
石掏胆道:“我戒了,以后也再不喝了!”
俞文照发起怔来:“那老子也没办法了。算了,这事以后再说,皇帝不是还没定下局面么?走,我们瞧瞧去。”
丁七郎忍不住道:“若是小祖宗你肯出手拿下晋王那鞑子,那只怕大事早就完了,说不定此时皇帝都在请我们喝酒了。”
俞文照叹了口气:“这你就不懂了,晋王那鞑子万万是斗不过皇帝的,反正都是死,老子何苦要他死得痛快,反倒便宜了他?让他到处跑,他总也跑不出这皇宫,你担心什么?你没听过一句话么?”
丁七郎问道:“什么话?”
俞文照道:“那句话就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受制于人——我再加上一些,心力兼劳者,无人可治制!你好好地想想,像老子武功么高,人又聪明绝顶,只凭那鞑子,还要劳动老子亲自出手抓了他去皇帝面前请功么?”
丁七郎听得似懂非懂,苦得那脸比石掏胆吞了苦胆还难看:“哦,原来是这样么?”
这时,楚云天跟仲扬也走了过来:“不要脸的那些连弩箭匣果然厉害,在下带着一千兵,跟仲帮主就硬是扼住了晋王从上都密秘调集的三千人,刚才都奇将军再一派人策应,那些叛军就乱了阵脚,败了下去。”
俞文照打了个呵欠:“那倒的确是不要脸有一手,但你们皇帝用兵也很厉害呀!”
楚云天听得心头一紧,自己总管皇宫护卫之职,忽必烈调动上万兵马防卫皇宫,而自己事前竟连一点都不知情,楚云天也是事到临机才听了忽必烈的布置才得到护卫皇宫的一部份兵权,其间布置之周密机密,若非才智卓绝之人,万万不能如此操纵如意得像是盘上奕棋、运臂使指,心头也不觉骇然,暗暗地道:“我只道皇上已是极为倚重我了,不想他竟还有后手,连我都瞒得这么紧法。”嘴里却道:“皇上再怎么说也是马上得的江山,若不是用兵如神,怎能叨得天眷,登极大宝终成一代令主?”
都奇道:“此时先不要说闲话了,我们还是要找出晋王来才是正事。楚先生,就麻烦你跟他们去找晋王,小将在这里还要救火,可恨晋王胆子大得竟敢这样乱来,连皇上无数心血收集好的御书房里的器物都付于一火,他当真是不想活了。”
俞文照暗暗地都要笑得掉了下巴了,面上却全然不动声色:“不错,当时我们只是防着他来开打,谁知道他竟然把御书房的火作为各处的信号,倒可惜了那书房里那么多的好东西!走,我们抓那狗贼去!”
此时宫阙之中兀自交兵相战,大才子和石掏胆他们就向交战的地方赶去,俞文照却笨手笨脚地从树上爬下来,桂树的老皮擦得他脸上都脱破了皮了,到处都是血印,等得离地还有两丈来高之时他竟一失手,直直地摔落在了地上啪一声响,看得都奇和元兵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俞文照哼哼了一会这才爬起来,脸上却全是傻傻的傻笑,拍了拍屁股,一瘸一拐地从花园的月门处走出去,边走嘴里还一边抽着凉气,仿佛他这一下竟是摔得不轻和很重!
禁宫之中虽然到处都如临大敌,但俞文照却通行无阻,他施施然走在皇宫大殿之间,仿佛是吃饱了饭之后闲步一般,居然还边走边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原来特么的太阳是白天才出来的,难怪老子昨天晚上一直都没见着,害得老子差点都当是不小心用弹弓把它打下来了呢!明明我这一向身上都没带弹弓呢!出来就好,总算是出来了,不然老子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不知不觉之间,又进到了一个花园子里头,看着小桥流水,俞文照伸了个懒腰,跳上了一个八角凉亭,他就躺在正对了太阳光照的瓦面上,抱头又看起了太阳,他瞪着太阳半天都不眨眼,神情娴定自如,好像他不是躺在稍不小心就要摔落到地上的斜瓦上,倒是睡在家里的大床上一般舒服:“‘人生自古谁不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文大老爷,能做官到你那样大的位子上,受用得也够了罢,就是死也值了,不能有什么想不开的。至少你还是死在敌人手里的,老子的老爹老妈却是一天的安稳日子都没过过,到头还被自己救过几次的混蛋杂种害死,到得现在也只我一个人记得他们了,你这老王八蛋呢,只怕明年的今天必然有不少的人给你烧周年纸钱,总是比我爹娘好得多了。那么你就放心的死罢,老子让丐帮那些处心积虑想要救你的草包连你的个屁都救不出来,嘿嘿!”俞文照存心叫丁七郎出去帮丐帮的忙,就是为了要丐帮的人不对自己后来把仲扬骗进元人大牢里起疑心,仲扬满心以为十三恶人要救出文天祥来,却万万想不到俞文照和忽必烈两相合力,逼推得晋王府的逆谋的文天祥的死刑差不多是同时进行,仲扬被十三恶人苦必设计的圈套套得稳稳又当当,不但分身无术,就是真的仲扬此时赶去法场,那也迟得太迟了,而丐帮空自请了好些隐世的高人出山,但众人一直在等仲扬的消息和命令,那更万万不可能轻动。
俞文照越想越是得意,忍不住颠三倒四地念起诗来:“日照香炉生紫烟,千里江陵一日还——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博罗本来亲自就监刑,文天祥刚一行刑,忽地马蹄飞奔直闯,博罗众人先还以为是有人来劫法场了,细细看时,却是耶律贤一路疾驰,老元的百姓们便分开两旁,耶律贤远远地高呼道:“刀下留人!皇上有旨,着令缓刑!”
耶律贤到得法场边上时,这才见到博罗率众官正向文天祥的尸身行礼起身,愣了一愣:“我终于还是慢了些!”
博罗迎上去:“怎的?皇上又改变主意了?”
耶律贤跌足叹息:“我来迟了,皇上叫我来传旨勿杀,下官倒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那么枢相大人跟下官一起去见皇上复命罢!”
博罗点点头:“好,我跟你去。”
耶律贤也不下马:“快些!”
博罗道:“且慢,下官还要拿了文丞相的衣带赞去呈交皇上——此人刑前只是说了‘吾事毕了’四个字,向南面拜了几拜,这才就刑。死前留了一篇短赞。”
远处人声喧嚷,俞文照眯起了眼,细听之下,竟还是仲扬楚云天和石掏胆众人,叛军已是被全数杀了,但总不见晋王的踪迹,还在到处乱找。俞文照却不起身,反倒跷起脚,双手环枕了头晒着太阳,一任众人纷乱。丁七郎放开了喉咙叫他,他又眯起了眼硬是当作没听见。
不一会,各处都知道失去了晋王的下落,于是又都到处乱找,逐渐地到了这个园子里头。
仲扬最先找到这个地方,他一进了花园便跃到荷池里假山顶上,四下张望,却一眼就看到了还在喃喃念着“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俞文照,怔了怔:“你在这里?他们还到处在找你。”
俞文照像是吓了一跳般吃了一惊,险些跌落下来,却好在右手挂住了那凉亭的一角,这才张开眼呆呆地看着仲扬:“天亮了么?你们吃了饭么?我不饿,你们不必管我!”
肚子痛也赶了来:“老大,你还是要吃点东西才好的。”
俞文照一看到他们居然也来了,跳起来就问:“你们怎么来了,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