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那悟法也有些紧张了:“那你说是谁?”
俞文照咳了一声,道:“在老子的窑子里过夜不给钱的混蛋秃驴就是大都西山碧云寺的明智那贼秃!”
这话一出,当真是语惊四座,意外之下,好几个武僧险些从房上掉下来。
丁高天在房里用手捂住了嘴笑得直是打跌,前些时候这小混蛋找沈家庄的麻烦用的法子就够绝了,想不到他到少林寺来,在众多高手环围之下竟敢更胡闹。
悟法和尚再是涵养得好,也气得发怔了一会,冷冷地道:“明智须不是我少林弟子,小施主如此说来,岂非存心要找少林寺的麻烦么?”
虽然丐帮帮主仲扬在大都城杀里死了明智那淫僧,但也不过月余之前的事情,江湖上却连这消息都没有传过晋地,河南武林哪又知道那花和尚的死讯,俞文照也是在沈家庄之后养伤时才听得从大都赶回的甘大庆说起这事的,此时反正死无对证,那由当真只是由得他胡说八道信口开河了。
那悟法声音里已是透出了凌厉的意味,俞文照却像是根本就不知道一般,自顾自地道:“谁敢说老子找错了地方?特么的,空智那贼秃是个秃驴,你们少林寺正是天下秃驴的老贼窝,好在老子料事如神神眼如电,直捣黄龙找到这老贼窝里,不教训教训你们这些混帐东西,只怕特么的过两天你们这些秃子都敢在光下化日之下当街强奸人家大姑娘小媳妇了!特么的,天下的秃驴就没一个好东西!还敢对了老子吹胡子瞪眼的,找死!”俞文照高举了钢刀,照着那悟法当头就劈。
一个侍立在悟法身侧的武僧道:“那贼子不得无礼!”一条木棍格将过来,正好架住了俞文照的刀,那僧人只觉俞文照功力也不怎样,微微地一冷笑,内劲催动,一下子震得俞文照丢了手里的刀,一连倒退了两三步。
俞文照吃了亏居然还嚣张得很:“妈的,你的棍子比老子的刀长,有本事跟老子走两路拳!打死你们这些贼秃!”
悟法和尚还没有说话,那武僧已是收棍向他一礼:“首座师叔,请容弟子教训教训这无知狂徒!”
悟法点点头,又道:“这少年来得古怪,你下手莫要伤了他命,只怕他背后另有主使之人。”
那武僧应了声:“弟子尊命。”走出来立了个门户,冷冷地喝道:“你来罢!”
俞文照冷笑:“你狂什么,老子呆会定要打得你趴在地上跟狗抢屎吃,不过先总要定下规矩划下道儿来,要是乱打就乱打,总之呢打得死了一个才算停了,要么点到为止,老子那样倒也可以饶你一条小命。”
那武僧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先出手,我让你三招!”
俞文照把刀捡起来飞脱手向自己住的客房的房门上钉去,但力道却不足,离得那门还有两尺,那刀就咣地落到地上了,俞文照的脸居然红了红,笑道:“这有什么?老子故意的!贼秃,你好大的口气,居然有胆子让老子三招,你竟不晓得老子一拳连豆腐都能打得稀烂的么?终不成你这秃驴竟长得比豆腐还结实?老子倒不信了,但老子不占你便宜,省得有些王八羔子说老子欺负你跟你师娘学的拳法不精通!”大步走到他面前,沉腰扎马便是三拳直冲而出。
那和尚明明都让开了第一拳了,俞文照余下的两拳还是向了空处打去:“三招过了,你个贼秃驴,出手罢!”
那僧人早被俞文照张嘴闭嘴满嘴不离的秃驴骂得起了火了,虽是有些忌惮这小混蛋来得古里古怪的,不敢真打死了他,但总也想要打得他受些伤,闻言之下更不打话,双拳齐出便是一式“钟鼓齐鸣”,两人交上了手。众曾俱都认得那武僧使的是本门的罗汉拳法,却谁都睢不出那古怪少年的拳法门路,只见俞文照身形东倒西歪摇摇晃晃又晃晃摇摇,脚下软弱无力,手上有气无力,倒倒偏偏像是个喝多了酒的醉鬼一般,随时都可能被十万八千里外一只病得要死的乌龟放的屁吹得倒下。
那武僧拳脚生风,仿佛下一拳便可以打倒这小坏蛋,但不知怎的,接着出手那看来必中的招式却总是差了些许,本来他早试出了这少年几乎全无内功,只当三招两式就可以打倒他的,但到此时,两人已是拆接了百十来招了,那小混蛋仍然还是惊惶失措鬼慌鬼忙地险险避开自己的拳头脚尖。那武僧使得兴起,招招之间接扣紧密无间,劲风鼓动荡得众人衣裳飘起,当真是凌厉非凡,众人见他许久没拿下这小鬼,只当他是有心在同门之前炫示武功,但那悟法和尚的眉头已是皱了起来,念珠在指间也数得越来越快,神情凝重,他竟也认不出这少年古里古怪的拳法门路来。
两人斗到分际,只见僧人一个罗汉献果,双拳献出,俞文照也不知是打晕了头还是怎的,居然背转了身子对他,他本比俞文照就高出一大截,这一招眼见双拳就要打上俞文照的后脑了,却不防俞文照竟突地一个大仰身,还惺忪着眼对他笑了一笑。
那僧人双拳走空,立即沉拳化掌,俞文照那个大仰身时,胸口要害就尽数在他的手下了,武僧打得性起,早把手下留情四个字丢到茅坑里泡了三十年再用粪勺舀起来倒进了大粪桶挑到菜园子里作了肥料,这一式罗汉撞钟本来力道是集在肘上的,他却硬是把这拳法练得到了家,招式依然是罗汉撞钟,肘撞虚空,但那一掌却是满蓄了真力,存心要这小混蛋的命了。
俞文照大仰身那一式铁板桥压得那头只齐到那武僧小腹,眼见是再难化解必中此掌了,他却就着那姿势居然一翻转身子,脚还是稳稳地生在地上,面朝下背朝天了,不光如此,俞文照左手上格,竟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格住了那武僧双掌,右手一拳,结结实实地打中了那僧人的小腹关元大穴!
连悟法都料不到这少年的先机,那武僧又哪里想得到这少年变招如此快法,刚刚只觉得双掌劈在了精钢铁棍上一般剧震,小腹又是极强剧的一震,身子再也不由自主,倒飞了回去,悟法和尚早就瞧得不对劲了,迎着那僧人的身子伸手抓住他的一条右臂往下就是一沉,硬是化开了俞文照带得那僧人飞撞的力道,那僧人被悟法一把就扶住了,左手飞快地搭在他的腕脉上,脸色就是一变。
俞文照看着悟法冷笑:“特么的,这小贼秃的师娘是不是只顾了跟你勾勾搭搭了,就没顾得上教这小秃驴武功?竟这样不济?亏得还是少林寺出来的和尚呢,这才真特么的是四大皆空!”
悟法和尚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俞文照又道:“再不然就是这秃驴特么的只晓得逛窑子昨天晚上在女人肚皮上太他妈卖力了。老子就说嘛,少林寺没有一个好东——”
俞文照正在胡说八道故意要气这些和尚,突地听得房上有僧人大喝:“什么人?”
俞文照顺了声音看去,却见一道人影飞快地越过众僧人头顶落到了自己身前,白衣飘飘,竟然是一个三四十左右的女子,俞文照呆了呆,刚要说话,那女子满眼的急切:“少年,你师父在哪里?快些带我去找他,好么?”
俞文照呆了一呆:“我师父?你要找我师父——”
那中年女子道:“是,我正要找他。”
俞文照呆呆地呆了一会,见丁高天居然还能沉得住气不出来,心头倒有些好气又好笑,但他的鬼主意是不用转眼珠子就能想出来的:“我师父被少林寺的这些贼秃打成了重伤,就快要死了,只怕你也是见不着他了。”他见这女子看来柔弱,但只刚才那一身轻功,竟然百十个和尚都拦她不住,他打蛇随棍上就挑拨了起来。
那女子呆了呆,随又怒道:“你小小年纪,怎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少林寺的大师们怎可能伤他?我可是你的师姑,若你不说实话,我可要打你了!”
俞文照想不出来这女子的来历,吃了一惊:“原来你是老子的——不,原来你是我的师姑么?虽听得师父他常常跟我说起你貌若天仙、武功高强了,自然少林寺的这帮贼秃在你看来不过是狗屁了,我可真是早就想要看看你了的。师姑,你老人家来得正好,我师父被这帮贼秃打成了重伤,师父说他经脉被那些和尚用的什么金刚掌力震得断了,我听了就来帮他报仇,正愁打他们不过,你老人家就来了。师姑,身上的经脉全断了人就活不成了么?”
那女子吓了一跳,她委实看不出俞文照可怜兮兮的眼里有半分的作假来:“他真伤得这么重?”
俞文照揉了揉眼睛,哭了起来:“师父他最是疼我了,他不能死,他若是死了,这世上就没有人照顾我了。师姑,你快些去救救他呀!我给你磕头了。”
那女子听得怔了一会,忽地怒道:“小鬼,你胆子可真是不小,你师父若是要死了,你还不在他身边照顾他么?我可不是好骗的!再不说实话,我可真要收拾你了!”
俞文照呆了呆,果然就住了哭:“难怪师父说你聪明得很,我果然骗你不过。”
那女子见这小鬼说哭就哭,说笑就笑,表情转换全然不用些许的过渡,实在有些哭笑不得,道:“那你师父到底在哪里?你怎的跟少林寺的大师们为难起来了,还不快些给他们陪罪么?”
悟法冷笑着想要说话,俞文照却向他吐了吐舌头,转头看着那不知哪里来的“师姑”道:“师姑,我还有一个师弟,师父就只是收了我们师兄弟两人,只是师父练功夫练得岔了气,他那么厉害的内功都没法子归一,前些天他反倒查觉自己越是运功,手脚三阴三阳十二条经脉竟全都越发麻痹,我就问他怎么办的好,他说本来他师门里的同门若在,那倒还可能把真气调转得回来,归于正道,但他却是负气出来的,连我们跟了他十多年了,他始终都不肯告诉我们师兄弟他老人家的师门来历,他又怎么可能再转回头去求他们。本想要找师姑,但总是隔得太远,再也没法子可想了的,眼看着他的手脚就要废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看那女子的神色,果然那女子万万想不到眼前小鬼编起故事来把死人都能骗得活过来气得再去寻死,只当自己揭穿了这小鬼一而再的假话之后,必然不敢在自己面前再说假话,听得也紧张了起来,俞文照暗暗地大是得计,“半个月前他忽然把我们师兄弟找到他身前,说什么既是这世上的人都要冤枉他,把一些不该他背的黑锅硬在栽倒他身上,那他也不必非要做好人不可,他就硬要做些惊天动地的大坏事来叫那些冤枉他的人看看,就叫我们上少林寺去盗那部《易筋经》来,说不定上面的内功能治好他的走火入魔之症也未可知。于是我就引这些和尚下山来追,我师弟就进藏经阁找那《易筋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