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照鬼叫道:“快些回剑架在自己脖子上,说:‘你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这一下非但是那中年女子目瞪口呆,沈小凝也是出其不意,实在想不到俞文照这么叫是什么用意,大是哭笑不得,两人一怔之间,已是停下了手来。
俞文照瞪大了眼:“你们不打了么?唉,老子没得戏看了,那就再见了罢!”
那中年女子怒道:“小鬼,你说的是人话么?人家好心救你,你却这样对人家,刚才这小姑娘舞剑那么快法,真要听你的话回剑只怕收不住势反被你害死了!”
俞文照冷笑着坐起身来:“老子的法子绝对有效就是了,只要对老子有好处,就是老子的爹妈都可以死,她——?死了大不了老子难过一会,你要是再不解恨,老子再哭一场好不好?不错,不错,她死了,老子大哭一场也就是了,嘻嘻!大不了再在有空的时候想想她,难过难过还不行么?但万一她要是没死……没死那就没老子的事了,倒是她半死不活的话,那可就不好玩了,有外人看着,老子这时候又不方便把她杀了,毕竟她是来帮老子忙的!那样别人就真要骂老子是白眼狼了。”俞文照说到后来越说越小声,像是真的碰上了为难之极的事情了般,却又偏偏叫那中年女子听得清楚。
那中年女子听得大怒,厉声道:“你小小年纪便这样奸诈,长大了那还了得么?今天我就不要你带我去见你师父,也要教训教训你!”
“教训老子?”俞文照冷笑,“凭你这臭婆娘也配说这话!你特么的一上来就要占老子便宜做老子的师姑,老子若不叫你也上些大当那可真特么的就是王八蛋了!老子知道你的来历了,你可晓得老子是什么人么?刚才不过你这臭婆娘暗算老子罢了,老子稍用一下功解开了,还敢说自己的独门手法天下无人可解,牛皮都他妈被你吹破了。你算什么东西,敢来跟老子指手划脚!真当自己了不起么?老子打倒你喂狗屎给你吃!”
那中年女子本来脾气极好,也被俞文照骂得通红了脸,远隔三丈便是一记劈空掌,俞文照却视如不见,随随便便一侧身子,掌力就击空了:“就你这功力,老子让你三十招你也休想沾着老子一片衣角。但老子有天大的正事,只让你三招罢了!”果然背负了双手,那中年女子抢身进来出手如电,果然连俞文照的衣裳都没沾着,俞文照冷冷地道:“老子要还手了!”
那女了劈面一掌,俞文照双手拇指食指虚扣,仿佛扣着一个酒杯般,一递一递送出去食指指节硬去叩对方的下巴,那中年女子对这一路醉鬼拳法早就烂熟于心,拆解起来本是绝不费力的,但一接手之下,竟发觉俞文照出手时力道之强强得无以复加,自己的手竟也被震得隐隐生疼,大吃了一惊:果然这小鬼自行解开了我独门的禁制,怪不得他口气这样横法!心念闪动之间,那女子冷冷地道:“我倒要瞧瞧你这路醉鬼拳法练得怎样了!”自己也使出醉鬼拳的招式来。
沈小凝远远看着,瞧出两人的拳法同出一源,反更是莫名其妙,不知这两人为什么要动手,只是呆呆地看着。
两人交手了百十来招,那女子见俞文照的醉鬼拳果然也是无比纯熟,心头倒也忍不住有些佩服起来,但她本也是心高之人,存心要看看这小鬼的本事,喝道:“小子,这拳法你可会么?”
俞文照忽地见对方变了招式路数了,怔了一怔,一掠而退,那女子却步步进逼,这拳法古拙怪异,凭自己所知之广,也全然不曾见过,只是这拳法的意境当是稳重中带着随意才是,这中年女子使出来,打得轻盈飘逸,有若行云流水,当下守住了门户,瞪得眼珠子跟牛一样大了,那女子的拳法只用了七招,俞文照就冷笑了:“你这臭婆娘倒是自作聪明,这一路拳法本来就胜在一个慢字上,你却快得像是狗抢着吃屎一样,还敢拿出来丢人现眼!其实这破拳法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不会,但那又怎样?还不是一看就会了!”
那女子听得一怔,心头暗暗地道:“不错,婶婶姐姐们教我这拳法时,都说我出手太快了,还当要慢些,我当时虽听她们的话,但总是照着自己的想法练习,怎的这小鬼说话跟她们一模一样?”冷笑:“‘桥上拆桥’、‘披麻救火’!”两招使出,却见这小鬼竟然以自己用的头一招怪拳依瓢画葫芦地使出来,本还有些好笑的,但这夹生不熟的拳头用来打自己,明明看得到处是破绽的,而出手想要攻入时,却发觉那破绽固是这小鬼拳法不熟所致,却连自己这样的大高手大行家也攻不进去,心头大大吃了一惊:“这小子是人是鬼,天资之高,只怕再过十年——不,五年之后,这小鬼必定是一个天下无敌的绝世高手,这蠢材拳法在我手里跟婶婶她们手里学会时已是变了味道,怎的他只是跟我交手,使出来的意境跟婶婶和姐姐她们一模一样?”心头思索之间,手上不知不觉已是缓了下来。
俞文照暗暗运起了阴冥神掌,正想要伺机下手打得她成重伤,却听得远远地脚步之声杂错,竟然四面都有少林寺的僧人围住了。
沈小凝也只是看着两人交手,全然不曾发觉周遭的变故,看到俞文照的眼珠子转得滴溜溜圆,看得好笑又是吃惊,心知他又打起鬼主意了,只是不只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俞文照鬼叫了起来:“师姑,你把《易筋经》给了我罢,我是要给师父送去的,师姑你武功这么高,要这东西也没有什么用处,但我师父还指望用它救命的!求求你了!我师弟都被你杀了,你还要想怎么样!”
中年女子心有旁骛,听得这小鬼说话,这才回过神来:“你胡说什么!”
悟法众人冲进客房里时,丁高天一剑把两小和尚杀了,抬脚就踢破了后墙,从大洞闪身跑了出去,悟法等一干人追了一个时辰,竟是再也赶他不上,反倒不见了他的影子。只得抬着苦心苦行的尸体回少林,悟法功力最深,远远就听得有人说话交手了,细一辨那声音,竟有刚才的那小鬼在其中,本来山门上两个小和尚被劫走了,少林方丈空闻和尚怕敌手太强,就让悟法带着少林寺千百年来名震天下从不轻用的少林罗汉阵的三十六罗汉下山,悟法分派人手四面兜底合围,果然把俞文照和那中年女子堵了个正着!听了俞文照说话,竟然当真被这两人偷得了《易筋经》到手,大吃了一惊,好在这几个人自己分赃不均在这里就打了起来,否则他们跑远,却从哪里去找?
俞文照却装作没看到那些和尚一般:“你杀了我师弟那也罢了,但那《易筋经》你总要还我罢,那可是我师弟好容易弄到手给师父疗伤的!你不给我,我是死也不能放你走的!”
那中年女子气得面目通红,俞文照明明看到和尚到了,手下招式就到处都是破绽,可说是全无章法,只是发疯了一般的拼着命,那显然是故意做作给那些和尚看的,偏偏她心高气傲,生平不擅言辞,更何况是向人辨解?自然说不出话来。
悟法本也疑心这小鬼诡计多端的,但见那女子神情,像是恼羞成怒的一般,明明那小鬼气力都不继了,却还是出手极重,显然是想要杀人灭口。
那中年女子心有所系,自然就没有注意自己出手也会引起少林寺的误会,但忽地自己竟一掌打在了俞文照的胸口,俞文照惨叫着被打得倒飞了出去之后,心头这才明白过来:“又上了这小鬼的大当了!”
众僧看俞文照面色惨白,显然伤得是既重又重,不但重而且重,虽也恨他上少林惹事,但眼前更有一个大强敌在,而且少林寺藏经正在她的身上,先前手里还带着一个人,一百多人在客栈里都没拦得她住,怎敢轻敌?也就顾不上俞文照了,只分出了三四个和尚防着他逃跑,余人却全都向那中年女子围了上去。
沈小凝连忙跑到俞文照身边:“你怎样?伤得可重么?”
俞文照哼哼叽叽了半天,却谁也听不出他哼的什么狗屁,他却拉了沈小凝的手,在她手里写着字:“这世上能凭武功就能伤得了老子的人还没生出来呢!那泼妇一心想占老子便宜,老子也要叫她吃些苦头才是,你瞧着,她又上了老子的大当了。虽然她也知道上了老子的当,但就是没有法子!”又如临死挣命的牛一般鬼叫了起来:“师姑,你快些走罢,你身上的《易筋经》总要给我师父送去才行,这些秃驴,老子杀了你们,放开老子的师姑,不然老子强奸你妹子!”这几句话说出来,喉咙里嘶嘶地出着气,又像牛一般喘了起来。
沈小凝看得哭笑不得,那中年女子却已是气得咬牙切齿了。
悟法听了俞文照说话,只道这是江湖上最寻常的小小诡计,俞文照这样说必定是要自己以为其实《易筋经》在他身上,反倒不去找那女子动手了,用的是实者虚之的诡计,而且反正俞文照受了重伤,有四五个人看着,也根本就不怕他跑了,一个僧人在他身上搜了搜,果然没有搜出《易筋经》来,只是找到了些碎银子罢了。悟法更是一心就认定了当真是少林寺《易筋经》在那女子身上,更万万不能放她脱身的了。
那中年女子气得都要吐血了,直到现在她接连上了俞文照的大当,却连这小鬼的来历都不清楚,也实在发作不出来,一转眼时,却正见了众僧人围住自己用的竟是少林寺千百年来威震武林的少林罗汉大阵,大大地吃了一惊,但她也明白众僧认定了《易筋经》在自己身上,且极是忌惮自己的轻功身法,那决然不可能善罢干休的。这罗汉阵之强,自古就从无一人能在其间脱身过,自己也决然不是这阵势之敌,而就是放眼天下,也决无罗汉阵的敌手,若是阵势发动,自己必然是死路一条,只得开口道:“各位大师,这是何意?”
悟法沉着脸,念了声佛号:“少林寺虽只徒具虚名,但也不是轻易让人出入来去的,女施主擅闯少林盗取本寺藏经,令师侄又连杀少林寺看门二僧,好歹也要向女施主讨个公道!”
那女子听得吃了一惊,失声道:“什么?杀了少林寺僧人?”她跟俞文照相处不到两个时辰,虽知道这小鬼行事乖张,但再想不到他竟敢杀死少林寺僧人。
悟法冷冷地道:“女施主何必明知故问!罗汉僧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