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恶人回到鬼愁谷的第三天,丁七郎也回来了,才到谷口,就见丁高天站在路上,丁七郎道:“你在干么?”
丁高天道:“等你,老祖宗们吩咐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处置何老三谢阿福那几个王八蛋!”
丁七郎沉下脸来:“那么那几个王八蛋招了么?”
丁高天淡淡地道:“早就全招了,何老三是少林寺派来的一个俗家弟子,曹大有是钟南以西的太乙道教派来的,谢阿福是崆峒派的,严越却是江陵神刀门的混蛋。曹大有和谢阿福已是被我们一片片地割下来蘸着调料吃了,何老三和严越那两个王八蛋却是老祖宗们吩咐了留下来特意留给你的。早就洗得干净了。”
丁七郎眉开眼笑了起来,却又问道:“那么双龙山庄姓高的那王八蛋怎样了?”
丁高天道:“小祖宗吩咐下来了,叫我们好好地把他养得肥了再说,昨天小祖宗把那高尊的舌头割下了小半截来,叫李厨子加上春药爆炒了之后,捏着他鼻子喂给姓高的家伙自己吃了,若是你们早回来一天,那可就真是眼福不浅了,小祖宗给那姓高的王八蛋顿顿都是大补的药,早憋得那孙子那话儿都撑破裤子了,昨天给他吃了自己的加料舌头之后,把老祖宗顺路抓回来的田寡妇跟他关到了一起。”
丁七郎一听了齐寡妇三个字,知道是江湖上最有名的一个丑女人,不但丑得像只母猴子,而且年纪足有六十来岁了,又老又丑不说,那六十来岁的齐寡妇一看到年青小伙子还老是当自己如同十六岁的小女孩一般老是卖弄风情,鬼眨着乱飞媚眼,武功虽并不高,但竟连江湖上的好多名门正派的大高手都不敢随便去惹。丁七郎早年间在江湖道上也见过她两三次,但没有一次是没有恶心得吐出来的,不觉面色立变,忍不住又干呕了起来,弯着腰半天才咳得喘过气来,脸色却仍是发白:“我的天,给老子的,这回倒真他奶奶的是以毒攻毒了。”
丁高天却全不在意地道:“老丁呀,你急什么?老祖宗又不是把那齐寡妇找来给你的!”
丁七郎苦着脸双手乱摇:“大爷,你他奶奶的能不能不再提那三个字,老子实在是受不了了!”
丁高天忍住了笑:“你以为姓高的办完事之后就舒服得起来么?”
丁七郎回头看着自己带回来的手下人苦笑:“老子一听那臭婊子的名字只怕连何老三他们的人肉都吃不下去了。”
跛子却大笑道:“丁大爷,若是一直把那两口子关在一起,顿顿都给那姓高的狗杂种吃春药加补药,那老婆子有了姓高的的儿子,那可就真是更特么的好玩了!”
丁七郎呸了一口,又问道:“丁矮子,老祖宗小祖宗他们全都在谷里么?”
丁高天听了这话,不觉叹了口气,道:“你却不晓得,大才子老祖宗就在回来的路上受了重伤,到现在都没有醒,小祖宗和不要脸老祖宗已是在今天早上就离谷了,他们要去对付终南山上的那帮牛鼻子。鬼郎中和白无邪都在给大才子老祖宗疗伤。”
丁七郎吃惊得跳了起来:“怎么回事!?什么人干的?可把那暗算老祖宗的贼杀了么老子一路上都小心地看着呢,少林寺的贼秃没有追下来呀!”
丁高天苦笑道:“倒也不是什么人伤了大才子老祖宗,而是那天晚上老祖宗他们在半夜里要射月亮下来,说是要吃月宫里头玉兔的肉,大才子祖宗的箭法是最强不过的了,自然就只有他老人家亲自出手,可是他老人家举着弓箭就莫名其妙地受了伤,从房上滚下来,一直到现在,都还是昏迷不醒。”
丁七郎听得呆了一会,才道:“那我们快些进去,瞧瞧大才子祖宗去!”
丁高天道:“此时只怕你见不着大才子老祖宗,因为其他几位老祖宗正在用内功助他打透重关。据王老祖宗说,这一次大才子老祖宗的伤势,比起小祖宗不要命地同时练几门路数截然相反的内功心法走火入魔得最厉害的那次还要严重。”
那跛子瞪大了眼:“丁大爷,难道连老祖宗他们都全然看不出他是怎样受伤的么?”
丁高天苦笑:“正是这样子,虽然所有人都看出大才子老祖宗受了极重的内伤,真气乱窜,但他老人家身上根本就没有半点伤痕,就连鬼郎中都看不出来他倒底是怎么受伤的,还有什么人看得出来?”
跛子闭上了嘴,闷着头向谷里走。
丁七郎听得跺了跺脚,向后面众人一挥手:“你们这帮免崽子还不回去干么?等着八抬大轿来接么!”
兔崽子们呆了呆,没有人再好意思等八抬大轿来抬,就都跟着丁七郎走进了鬼愁谷。
丁七郎忽地又道:“你说小祖宗和不要脸老祖宗只是两个人就要去对付终南太乙教?人是不是太少了些?”
丁高天笑笑:“这个我倒不觉得,小祖宗那样厉害的角色,有什么事是他一个人做不了的?不但是我,就是鬼愁谷里上上下下差不多两千人,又有谁不放心的?”
丁七郎想了想,笑道:“不错,虽然他看来不过只是一个小鬼,但老子当真还没见过比他更厉害的角色。太乙道观里的那帮牛鼻子,哪是他的对手?只是这次老子不能跟着去看这场好戏,倒实在是可惜了。”
丁高天冷笑:“你小子还想去跟着看好戏么?小祖宗已经吩咐下来了,叫我看见你时就叫你把他从少林寺里抢来的小还阳丹赶快给大才子老祖宗吃,还说若你想要身上多留下一粒小还阳丹,最好就一直守着大才子老祖宗,若你情愿去追上小祖宗到陕西去,那么你就把那两瓶小还阳丹全都交给我。”丁高天笑嘻嘻地道:“只怕到时候你连一粒都落不到。”
丁七郎鬼叫了起来:“你龟儿子怎的不早些说?你若不说,老子都忘了这疗伤的神药了,不要说这两瓶药全给老祖宗们吃了算个屁,就是老子这条命都可以随时交给他们的!那又值什么鸟?何况老子本来不过只得到了一粒,这些都是小祖宗的本事弄来给我的,老子心疼个鸟!”
不要脸和俞文照居然在半路上就遇到了麻烦。
刚一入华阴,大才子就看着一个赶着独轮车的老头子发怔。
俞文照却漫不在意地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还对着不要脸笑道:“都说西岳雄奇,但老子却根本就不想上去看,怎样,你可想去瞧瞧么?”
不要脸怔了一怔,随口道:“华山么,其实也有很多好看的东西的,眼下我们还是快些办了事情回去再说罢!”
俞文照还是东看西看,忽地也看到了那老头子推着的独轮车和推着独轮车的老头子。
老头子的六十来岁,那独轮车的轮子却是黑沉沉的精铁所造,大得像是磨房里的大石磨一般,那老头却冷冷地盯着不要脸。
那老头子子跟着两人推了一会,忽地赶上来把车阻住了两人道:“你们帮我推车罢!”
俞文照也看到了不要脸的神情不对了,见那老头子一赶上来,向那老头子呸了一口:“臭老鬼,你他妈最好是给老子滚开些!”
那老头子却看都不看俞文照,只是看着不要脸,生硬地道:“你帮我推车!”
不要脸铁青着脸,拳头捏得格格作响,却还一个字都不说。
俞文照吼道:“老鬼,你信不信老子一脚踢烂你这破车子,还特么的不滚?”
老头子这才转眼过来看了看俞文照,淡淡地道:“好,你踢!”
俞文照冷笑,抬脚就踢出去,大才子忽地道:“踢不得!”
不要脸说话虽然不慢,但俞文照出脚却是快得出奇,他专找硬的东西踢,一脚正对了那浑铁打的足有四百来斤的车轮子踢去,那老头子冷笑起来,俞文照的脚还差寸许才踢到那铁轮子,独轮车手把里突地射出几线银光,那银光直射向俞文照的右腿,若不是大才子叫那一声,俞文照心无旁骛,那木把手里的暗器再快些,俞文照也能避得开,但他实在想不到不要脸那样的胆识气魄,居然都会说踢不得,一呆之下,那木手把里头射出的七根银钉已是深深打入了俞文照的大腿上,俞文照一中了暗器,心头顿时大怒,飞快地一掌向那独轮车拍去。
不要脸连忙喝道:“打不得,有暗器!”
俞文照这回总算是收住了手,伸手去起右腿上的七根银钉,这才发觉那些暗器竟已是深深钉入了骨头中。
自从十三恶人重出江湖以来,俞文照就连那来找石掏胆的那女子制住了穴道都当作是奇耻大辱,哪曾吃过这样的大亏,他手上一提劲,一把暗器被他硬生生从骨头里拨了出来,狠狠地瞪了那老头子一眼,却忽地又大笑了起来:“特么的,这老鬼当真有一套。”
那老头子眼里现出了些惊异之色,却问不要脸道:“这就是你们十二恶人的老大?”
不要脸冷冷地道:“是又怎样?”
那老头子冷笑了笑:“二十天之前,我们师兄弟上了少林寺,看到了你们射杀和尚用的那些弩箭,这才确定了这些年你就在鬼愁谷里作了大恶人。”
不要脸冷冷地道:“我就是不要脸。你们都说我不要脸,那我就干脆叫作不要脸算了。”
那老头盯着不要脸冷冷地道:“老六,我既找着了你,你还想要怎样?”
不要脸反问道:“你又想要怎样发落我?”
“你肯交出欧阳先生的五陵谱出来再跟我回去向师父他老人家的灵前请罪,那是最好。”
不要脸惨然地笑了笑,忽地大吼了起来:“特么的那老王八蛋这二十几年都一直没有查出来那件事的真相么?还要认定是我拿了五陵谱?我若真有本事从那欧阳道德那里偷到五陵谱,何不带了阿琴一起逃走?”
那老头子神色不动:“你打的主意,我们又怎么想得出来?”
俞文照笑嘻嘻地看着那老头子:“你这老王八蛋真特么的不是东西,竟然连老子都敢暗算。想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老王八蛋想必一路从鬼愁谷跟着老子到这里的,居然连老子这样的本事都没有发觉后面有条尾巴,算你本事不小。但既然你跟老子朝了相,自己就选个死法罢!”
那老头子不屑地道:“就凭你这小鬼——”谢没说完,脸色就变了。
俞文照吊儿郎当的神情一扫而空,冷眼钉子一般盯着那老头子,凌厉之极的杀气压得那老头子连手都出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