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照大腿上和血已浸湿了老大一片裤子,他手里来拿着根风干了两尺来长的茅草杆,这时候他杀气逼人,茅杆被已他握在手中,那神情,他手里拿的倒不是茅草,反倒像是拿着的一把锋头犀利无匹的宝剑一般,七根纤细的银钉也不知怎地忽然就在他手里一下子不见了。
不要脸看着那老头子冷笑了:“老三,若你看见我们老大中了你的暗算你便瞧不起他,那你就是死定了。”
那老头子怔了一怔,陡地身形一退,向后滑出两丈,探手从肩头取下包袱,取出了一把角尺。
不要脸道:“你一直都不是我的对手,怎么还敢出来见我?这些你一直在苦练武功,以为我就比你差么?虽说我们老大七年前才正式地开始学武,若但我敢打赌,你绝对在他手里走不出三招,你信不信?”
那老头子哼了一声:“大师哥他们也都在附近,见了我的记号,一定会赶上来的。”
俞文照缓缓地抬手,那又干又细又轻又脆的茅草杆定定地指头那老头子,冷冷地道:“就是你们所有人都到了,老子也先要杀了你再说。”
不要脸却冷笑道:“你当我是傻子么?其他的人我倒不敢说,但我好歹也跟你们同门学了十几年的本来,你们是什么货色我还不清楚?你们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再过一百年,你们也还是那副德性!本来我都还有些怕你们这些年真的大有长进,现在看来,还不过是原来的那些雕虫小技,纵比以前高明了一点点,那也跟我相差得太远。就是墨斗兄弟一齐到了,我都不怕,何况墨斗兄弟、那五把锯子、三把凿子和那把斧子根本不在这里,就算他们能找到这里,那他们也只能看到你的尸体!你们一心要置我于死地,也不过我在学艺时比你们聪明,什么都学得快学得好,你们就全都要把我除去而后快,我又何必非要做好人留下你们的命?本来我们都计划好了,最迟不过明年中秋,鬼愁谷十三恶人就会上琅琊山来找你们”不要脸仰天长出了一口气:“很好,你们既然来了,我们也省去一番功夫!”
那老头子本来算计俞文照一得手,神态极是得意的,此时越来越觉得俞文照身上杀气沉重,得意的表情早就被他用布包起来藏到深山秘洞里,还在上面压了块万斤大石了,他虽是一路跟踪十三恶人回到鬼愁谷,判定当年叛出师门的老六已在鬼愁谷中,但却根本没有见过这些人出手,再也想不到这些人竟厉害到了这样的地步。
十三恶人心机厉害,武功厉害,每一样都大出了他的意料,若是他曾见到十三恶人偷袭少林寺的情形,就万万不敢轻易现身,此时知道自己犯了大忌,却已是迟了。他也看出了,自己确是在眼前那看起来狗屁不通的少年面前根本走不出三招,脸色大变:“你气死了师父他老人家,竟还敢要杀害同门师兄么?”
不要脸冷笑了一会,又叹了口气:“我自然不敢,但只要我们老大敢就行了,我又何苦亲自动手”
俞文照道:“你们说完了么?”
不要脸淡淡一笑:“完了,老大,请出手!”
俞文照哼了一声:“本来老子都不打算动手的,想要放你回去叫齐了你的同门一起来找老子,但你老鬼胆子不小,竟敢暗算老子,那可怪老子不得了!”手里虽是连几个月大的孩子随手都能打断的茅杆,他竟然引着剑诀剌出。
那老头子见这少年武功虽高,但竟敢托大到只用一根茅草来跟自己交手,手里的角尺斜斜一划,对准了那茅草的来路划去,但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竟一尺子把那根草茎打断成了两截,虽然手腕也震得发麻了,算来还是他占了上风。
前面一截茅草向地上落去,俞文照手里还有将近一尺长的一段,就近点向那老头子的脉门,那老头子实在是想不出这看来狗屁不通的少年打的什么主意,他又知道这小鬼确实武功奇高,更不敢对他手里的半截茅草的草茎视而不见,手微微一缩,左手递出,食中二指,对准了俞文照的眉心点去,俞文照右掌一开,手里的茅草已是向那老头子飞去,这一下准头差得极远,在他头脸左面离得足有一尺,虽是偏了,但那劲风却极是凌厉,本来武学之中举重若轻还易练,但举轻若重,只怕也只有少林寺开山立派的达摩祖师才做得到,那老头子实在想不到眼前这只练了六七年武功的少年竟然也能做得到,只然不必闪避,但他却以为俞文照那根草茎里头另有暗劲,只怕会跟其他东西相触之后会回射也未可知,他一心这样想法,更是立心把全身功力运集到了左手点出的两个指头上,想要逼得俞文照退开,自己好避开后面随时可能飞射回来的草茎。
俞文照右拳一领那老头子的眼神,左手也快得迅雷不及掩耳朵盗铃铛地对了上去。
那老头子全力以赴,却突地觉得左手中指指尖的中冲穴上一痛,接着全身一震,老头子全身力道散了,然后右腿上彻骨一阵奇痛,俞文照收回手立定了,他才看见俞文照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又把那七根银钉拿了出来,正笑嘻嘻地瞧着他。
俞文照笑嘻嘻地瞧着那老头子,笑嘻嘻地道:“你死了。”
那老头子吃了一惊,却又不明所以,愣愣地瞧着俞文照。
俞文照笑嘻嘻地道:“你这老鬼暗器上有毒,片时之间必会毒发,可是老子功力很深,可以压制得住毒性一时,叫那毒药发作不起来,但你就不行了,你虽然有解药,但现在你的解药已经到了老子手里,瞧!”俞文照说着,右手一晃,已是多了一个葫芦形的黑色小瓷瓶。
那老头子吃了一惊,他虽然中了自己的必死的毒药暗器,但也并不怎么紧张,就因为他随身都带着解药,他身上各式的毒药也并不太少,俞文照这样武功,有那本事从他身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东西他还可以想得明白,那样快的手法固是叫人想着害怕,但他实在想不通这小鬼怎的竟然就能恰到好处刚刚地拿着自己那暗器上毒物的解药,不觉头上冒出了冷汗。
俞文照自顾地笑着道:“你也不用后悔,反正老子要你怎样死你就会怎样死法。你们的老六说得不错,老子真要动手杀你,绝对用不过三招,但那样死法太便宜你了。老子要你自己挖坑埋自己,你还是死在你自己的毒药之下才有趣些。”
俞文照拨出那小瓷葫芦的软木塞子,底朝天对着嘴把里面的药全倒进了嘴里,咽了下去,得意地道:“你老鬼的武功虽比起老子来差得太远,但你总也算是一个高手,老子实在是怕你运内功把毒性逼住,等得你的同伙来给你解毒,所以么——”俞文照丢了瓷瓶倒背着手一步三摇地走到那老头子身前,也伸出了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道:“老子点了你几处穴道,叫你运不通真气,你既然在用这种毒药,自然知道这玩意儿只要半盏茶之内不运气逼住又不服解药,必然就会发作起来的,只要这样过半盏茶时间,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你不活了。老子就点了你的这里——”说着话指头重重地点在了那老头子的膻中穴上,顺着一路点下,“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跟这里!”鸠尾、巨阙、神阙、气海和关元六处大穴都点上了,习武之人一股内气就藏在脐下寸半处的气海穴,这一受制,那老头子虽是行走无碍,但一个对时之内绝对提不动半点内力,俞文照这才一拍手,还是嘻笑着看着那老头子怨毒之极的眼神:“好了,老子怕了你了,不敢碰你了。本来老子还想要顺手把你那老鸟蛋的把捏破的,但你已经是个老鬼,跟太监也差不多了,老子也懒得再摸你那玩意儿,这样总算是你得了便宜了,你就这样等着罢。这毒药过了半盏茶时间虽会发作得无药可救,但你却要到明天的这个时候才会断气,只盼你能找着你那些同门,再不然也要让那些同门能找着你,好叫他们来杀了老子报你的仇。其实你也不必恨老子,又不是老子拿的毒药出来,这只怪你们自己居心不好,实在是个大大的大坏蛋,存心要别人多受一天的活罪,所以老子说你这才真真特么的是自己挖坑埋自己,妙绝天下的好法子!”
那老头子吼了一声:“你休想!”
不要脸冷笑:“若是别人我倒不敢说,但你们的那副德性,我却知道得一清二楚,你们若是自己要死了,也就不会再管其他的是什么人,反正是能害死一个算一个。若叫你不把游老大他们骗来送死,简直比叫狗不吃屎都还难!只盼你的运气好些,见得着他们罢。我们现在要去钟南派,你可记好了。”
俞文照拄着一根树枝和不要脸走出了十来丈远,不要脸忽地回头一笑,对那老头子道:“我实在不相信,你们所有人都会认定欧阳道德的五陵谱是我偷的。老乌龟既然为这事气死了,那必定不是他做的,但我敢肯定,必然是你们中的人偷的那五陵谱。至少偷得五陵谱到手的那人就不会认为是我偷的。”
那老头子被俞文照点住了穴道之后,果然就不能运功逼住毒药的药性,神情沮丧,听了不要脸的话竟嘶声吼了起来:“滚!”
不要脸笑笑,转身就走,背后传来老头子怨毒之极的声音:“戚老六,我闵三死了变成鬼也不放过你!”
两人在山间小路上走着,忽地俞文照问道:“你们刚才说的那五陵谱是什么玩意儿?”
不要脸一直都在想着心事,听了俞文照问他,板着脸道:“五陵谱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是隐隐地听得他们说起,像是一部琴谱,里面却又藏着昆仑山上昆仑派昆仑七绝剑法的密秘,本来那是昆仑派的不传之秘,但不知道怎的,昆仑七绝剑的剑谱在当年宋朝徽钦二帝被金人掳走的那一年竟丢了,这一百六十多年以来,昆仑派的人一直都在寻找这本剑谱,却一直没能找到。”
俞文照想了想,道:“其实据那贼砍头的说现在昆仑派新一代传人里出了好几个了不起的角色,叫作什么昆仑九子,这些人何苦再去找那失踪了一百五六十年的东西,自己有点出息,几个人合力再重新创出一路武功,那也并不是太困难的呀——虽然对别人来说是很难,但连那贼砍头的都肯称赞的人,必然不会笨得太厉害的,对他们总不会是完全办不到的罢?”
不要脸摇摇头,叹息道:“这是他们的事情了,不过昆化派七绝剑谱丢失的同时,镇派之宝的太阿宝剑也丢了,也可能是他们要找到太阿剑。”
俞文照呆了一呆:“这些事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
不要脸笑笑:“你也从来没问我过。”
俞文照瞪着眼发了一会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