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林圣哲家,果然是秦婶给开的门,告诉她林书漪在睡觉,请她动作小心。
秦婶是林家老宅的仆人,心细周到脾气好,一直照顾着林书漪。林书漪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缠着林圣哲,懂事之后更是喜欢和林圣哲一起生活,秦婶便一直照顾着兄弟二人。
夏若珺摘下口罩,感激而充满歉意地抱了下秦婶:“辛苦您了,早些休息吧阿姨。”
秦婶看着她脸颊上的红肿,吃惊地问:“怎么会这么严重?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弄成了这样呢?”
夏若珺小声地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啊,哥哥带来的医生说不会影响容貌,我不怕。”
“哪有女孩子不在乎容貌的呢?”秦婶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这孩子……哎!明天洗脸不舒服喊我,我给你擦脸,在这儿吃完早点再回家休息。”
夏若珺有一丝丝地感动,咬着唇腔的肉等待心中的那抹痛消失。
秦婶给她的感觉像妈妈,一双手虽有些粗糙但是极其温暖,嘴角的笑容温柔且慈祥,微白的发鬓是岁月的留下的痕迹,让人忍不住在她怀里撒娇。
她想,妈妈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
翌日,夏若珺睡了一个大懒觉,感觉有冰凉的小手搂住自己的脖子,微微窒息,她吓得急忙睁开眼。
低头一看,林书漪正搂着自己,他感觉到动静抬起担忧的双眼:“珺珺姐,你痛吗?”
七岁的林书漪有林圣哲小时候的影子,却因为家人的呵护没有林圣哲那么早熟的性子,喜怒形于色,小眉毛微微皱起,眉骨微高,眼睛中忧伤更明显,是个很漂亮的小男孩。
夏若珺摸摸他的头,挪了一块地方出来,让林书漪躺上来,笑着说:“珺珺姐不痛,书漪今天要跟珺珺姐回家吗?”
“嗯,开学之后老师让每个人交一幅国画,可以家长帮忙哦。”林书漪睫毛长长的,笑起来像小女孩儿一样甜美,“珺珺姐帮我好不好?”
夏若珺喜欢素描,对那种拿着毛笔挥舞的国画有些抵触,她问:“必须是国画吗?素描不行?”
“不行呀,这是暑假作业,要按照教科书中范例画。”
夏若珺捏了捏他的脸:“那好吧。”
林书漪眼睛一转:“或者我们再交一副素描也行,珺珺姐你画一幅哥哥的素描吧?”
“不行,他会不高兴的。”
“不会呀,只要是你画的,哥哥都喜欢。”
林书漪平常乖乖的,不知道这句话是有意还是无意,可听在夏若珺耳中有些不自然,她拍拍林书漪的小屁股,笑着起身:“起床了。”
两个人洗漱完下楼吃饭,见秦婶正拿着座机为难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夏若珺的喊声后还吓了一跳,看了眼林书漪,又看向了夏若珺。
她顿时明白了秦婶的意思。
牵着林书漪的手在餐桌前坐下,秦婶才开口:“先生让小少爷回家。”
“我不要!”
夏若珺拿起面前的包子咬了一口:“回去吧,爸爸妈妈会想你的。你看,珺珺姐的脸受伤了,无暇顾及你了。”
“珺珺姐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书漪的眼睛升起水雾,赌气地把面前的食物一推,“难道因为我是爸爸妈妈的孩子,所以你和哥哥才不喜欢我的吗?”
夏若珺的心陡然一沉,没想到七岁的书漪看似单纯懵懂,实际却知晓大人世界的这些混乱事。
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胸口泛着疼,敛眉站起来去拥抱小男孩儿,却被他挥开。
夏若珺难过的看着他:“书漪你听谁说的?”
他却抿唇不语,如黑宝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啪嗒啪嗒掉下眼泪。
“哥哥和姐姐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们书漪这么讨人喜欢,有谁会不喜欢你呢?”
林书漪任夏若珺给自己擦干眼泪,跳下椅子跑向座机,熟练的拨通老宅的号码,不知道那端是谁接听的,他吵着闹着要找妈妈,他十分炫耀的说:“我要和珺珺姐一起生活,珺珺姐说她很喜欢我。”不知道那端说了什么,林书漪的小手握成拳,大吼,“……根本就不是这样……妈妈,你是坏人!”
他猛地挂了电话,小嘴撅得老高,赌气地眼睛更红。
夏若珺还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脚麻了也不想起来,她在想,妈妈真有坏人吗?书漪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妈妈呢?
最终老宅给秦婶打电话,手机被书漪抢过去,他哭着喊着就是不回家,没办法的老宅最终妥协。
夏若珺清楚的知道林家老宅对自己的偏见,在他们眼中,从孤儿院出来的孩子,身和心,定有一个是不健全的。
收养她的奶奶曾经怀疑她偷东西,严厉地罚她不许吃晚饭,贴着墙边站两个小时,最终她体力不支地累倒在地上,哭着解释自己没有做。
奶奶去世的时候对她说:“我离开以后,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不要着急。”
那时她已经长大了,才意识到小时候的那件事,奶奶直到去世都不曾信她,可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亲信,遗产只能留给她。
——
尽管林书漪还是和夏若珺回了家,却因为这样的小插曲始终沉着脸。
而夏若珺这才发现,林书漪单纯的性格中冒出的那么一点不符合年龄的深沉。
走出电梯便闻到了浓浓的烟味,夏若珺带着口罩都觉得呼吸困难,待走到自家门前,才发现罪魁祸首竟是自家老板!
她气得脑仁发疼,让秦婶带着林书漪进了家门,才没好气的对彭淳说:“你上我家门口自焚来了?”
彭淳难得没有反击,甚至还把烟掐灭,伸手去摘她的口罩,被她躲开,才开口:“伤得重吗?”
“你替我跟你妈妈解释一下吧。”
“我跟她说过了。”彭淳皱起眉头,“昨天给你请假的男人是谁?”
“跟你有什么关系?”夏若珺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敌意,也许也不能称之为莫名,总之对他凶神恶煞才觉得痛快。
彭淳果真板起脸来:“有跟男朋友这么说话的吗?你说跟我……”
他看着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一个不及他腰高的男孩子皱眉充满敌意的看着他,又满脸不悦地看向夏若珺,抿唇不语。
他的话戛然而止,不明白这个小男孩儿为何会这般,夏若珺在他的示意下回头,走到林书漪面前问:“怎么出来了?”
“珺珺姐,你又背着哥哥跟别人谈恋爱了?”
“我没有啊。”她回答完才意识到,什么叫做“又背着哥哥跟别人谈恋爱”?说的她红杏出墙一样。
可她的回答丝毫没有让林书漪满意,小小的眉头依旧皱着,他用成熟沉着的口吻对夏若珺说:“不许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哥哥会不高兴。”
夏若珺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感觉从心底正满满地溢出什么,仔细一想却好像又荒凉无边,微微犯着疼。
她再没有心思搭理彭淳,把小黑狗布偶紧紧抱在怀里,忐忑不安地问:“为什么?书漪告诉珺珺姐,哥哥为什么会不高兴?”
林书漪一双大眼纯真地看着她,目不转睛地说:“因为哥哥担心别人会伤害你。”
夏若珺悬着的心这才落定,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自嘲且轻松地笑了下。
——
被冷落许久的彭淳听着他们的对话和夏若珺的反应,眉心的褶皱越来越深,就在他似乎能抓住什么重要信息的时候,他们的对话却结束了。
但是那个词还是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那才是重点——“哥哥”。
他拉住夏若珺的胳膊,把她生生地拽到自己身边:“昨天晚上,打电话给我的男人是谁?”
“我哥。”夏若珺轻轻挣扎了下,眼神和语气中全都带着不耐烦,“行了吗?”
“只是哥哥?”
夏若珺似乎觉得他莫名其妙,反问了句:“不然呢?”
然后防盗门便在彭淳的面前“嘭”一声关上,他盯着那扇门反复咀嚼夏若珺的最后一句话,笑容渐渐加大。
他想放声大笑,紧绷的情绪一下子松懈下来,倚在她家的门外又点燃了一根烟。
他觉得自己真是蠢爆了,居然在不知道那男人身份的情况下,就为了他在那么晚的时间替她请假而失眠一夜。
他闭上眼,单手揉了揉眉心,再睁开时猩红的眼忽然发出冷冽的光,那个叫做冯熙婷的女人,是时候付出代价了。
彭淳边打电话让助理搜集冯熙婷的资料边一路疾驰回到兰庭,桌上放着助理每日都会为他准好的财经早报。
最大版面上赫然是创为资本董事长冯信凯和一个与他长相十分相似的年轻男人并肩而立的照片。
《史上最具颜值律师团队入驻创为》,大大的标题引人注目,彭淳看着过分炫耀的标题和照片上相似身形相似容貌的两个男人,不能说是不震撼的。
众所周知,冯信凯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冯熙婷,养的骄纵任性目中无人,可眼前的这张照片上的男人又不得不让人深思。
年轻男子叫做赵毅文,报纸上关于他在律师界的丰功伟绩洋洋洒洒写了小半个版面,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却是名不见经传。
明白其中道道的人都知道,这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着。
果不其然,下午时分助理将有关冯熙婷的资料整理完交给他的时候,他看到今日的八卦杂志上,狗仔们和他有了同样的疑惑。
杂志上登了几张冯信凯和赵毅文在夜间共同出入创为投资的一家私家菜的照片,二人笑起来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期间行为亲密,形同父子。
《金牌律师赵毅文疑似冯信凯私生子》的话题在多个娱乐杂志都有刊登。
若这事是真的,以冯熙婷的性子,家里竟然平白无故出现一个跟她争夺财产的私生子,肯定会闹得人仰马翻,最终是否会两败俱伤他不知道,但是以冯熙婷的智商,肯定会伤就对了。
是谁在背后操纵的这一切?赵毅文?几率不大,他并不十分出名,身后肯定有更强大的靠山帮他!
彭淳笃定,这人是要冯家鸡犬不宁,不知和冯家有什么仇恨。他按了内线连通助理,财经早报递给她,指着赵毅文说:“查查他身后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