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启铭按照助理给他查到的地址来到小区门口,眉宇间一片戾气。
这个小区谁都可以进,门口物业的值班室里有一个将近六十岁的男人,他悠闲地喝着茶,上身是天蓝色的制服,裤子却是毫不修边幅的短裤,脚上踩着一双黑色布鞋。
这种小区的治安太差,业主真是出了什么事,只能认倒霉。
他死死攥着拳头,想不通那个只买普拉达的女人为什么能忍受这样的地方。
他走到那个防盗门前,看了眼地址,无误,伸手欲要按响门铃,面前的防盗门却像是自动感应一般在他面前打开,他的眉头顿时皱的死紧。
倘若此刻站在门外的不是他,是想要入室抢劫的别人,那么门后的这个女人,凶多吉少。
程启铭退后一步,不出意外地看见那个女人穿着宽松的休闲连衣裙,随便穿了双平底鞋,似乎要出门的样子,看到他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惊恐的表情像是要见鬼一样,连忙退后想要把门关上。
他眼疾手快地用手挡住,手伸进门缝中,她总归是心疼的,还是放他进去了。
瞿蕊看到他的时候脸色煞白,向后退了两步才定住,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只有一瞬间的惊讶,而后平静下来。
他能找到这里的确很正常,只是她没想到他能亲自过来,她今天本身是想去医院做手术的,看到他在门外时,不禁有些心虚。
可是真正心虚的人不该是她啊。
瞿蕊脸色依旧苍白,巴掌大的脸上尽无血色,她发白的嘴唇动了动,冷冷地喊了声:“大哥。”
程启铭没有想浪费时间,前两次他把瞿蕊叫到酒店,想要把两个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她说清楚,谁料她不是打马虎眼就是装傻,接吻的时候像是抗日战争一样激烈,他想不到自己到底哪点讨厌,就是入不了她的眼?
最后一次可好,她居然下了安眠药迫使他睡着,然后再一次溜走。
不管从前如何,这一次他不能再让她随心所欲了,只是听她冷冷喊他“大哥”,他心底仍旧难受。
“你这是去哪?”程启铭眼神晦暗地看着她。
瞿蕊仍是心虚,眼神闪躲,转身走到沙发上把包放下,状似慵懒地拿起抱枕抱在怀里,慢慢说:“出去玩儿呗。大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我的朋友还在等我。”
“朋友?”程启铭听到她漫不经心的声音十分火大,她所谓的朋友,“是男是女?”
“跟你无关。”瞿蕊在程启铭看不到的地方死死攥住抱枕的棉花,笑得花枝乱颤,“你只需要关心嫂子和一一就好了。”
程启铭最讨厌听她提到他们,握紧双拳,一步一步如猛兽看到在劫难逃的猎物一般走进瞿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中如刀光剑影般令人胆颤,他缓缓开口:“小蕊,你似乎忘了提到他们的惩罚?”
“惩罚?”瞿蕊眼神倏然变冷,“我是在提醒大哥,在外胡作非为的时候不要忘了家中还有盼着你回家的老婆和儿子。”
“……”程启铭被她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尽管得知自己爱上她时已然结婚,可是他和那个女人根本没有感情,不过是为了家族生意的壮大的牺牲。
若有一天,他知道自己会遇上一个叫做瞿蕊的女孩儿,他怎么也不会同意结婚,更不会答应父亲再婚。
如今他们的关系,根本就不被世人所接纳。
瞿蕊的痛苦他都知道,他的苦痛她是否看得见?程启铭觉得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弯下腰看他,以冷笑遮掩自己的痛苦,缓声道:“胡作非为?那你不也是一起跟我沉沦了吗?”
瞿蕊的瞳孔蓦地睁大,痛苦至极的模样,她为这样的自己恶心,伸手想要给程启明一个巴掌,被他察觉大力抓住,她气得失去了理智,每次他提到他们的事她都会有种罪恶感。
大嫂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对待她的时候非常热情,而她正坐着对不起大嫂的事。
瞿蕊挣扎着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无果之后,才恨声道:“若不是你逼我,我怎么会做出这样下贱的事情!”
程启铭不知道她是这样看待自己和他在一起,手下的力气倏然加大,疼的她眉头紧皱,便下意识放开,岂料她抽出手的第一件事还是打他。
夏若珺就是在这时开门进来的。
沙发上,瞿蕊发丝凌乱,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因为她的一巴掌侧过头去,发丝也微微乱了些。
夏若珺听到非常清脆的一声“啪”,又觉得是自己幻听,可眼前的景象似乎在预示着她想的没错。
那个男人就是孩子的父亲,他来找瞿蕊复合。
这是夏若珺的第一个想法。
但是他们闹了矛盾,瞿蕊气得大打出手。那么,现在这个情景,她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夏若珺也尴尬了。
最终还是程启铭意识到门外站着一个人,凌厉的双眼看向来人,让夏若珺想到了鹰隼,她挑着眉回视。
瞿蕊推开他站起来,拢了拢发丝问她:“你不是上班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夏若珺这才抬脚继续往前走,看着她说:“我哥病了,我打算今晚陪护,回家看看你。不过看现在这样,我的担心……”她看了眼站在一旁发出冷气压的男人,又转头问瞿蕊,“好像并不多余?”
瞿蕊不想多说,拉着她走进卧室。
多年的好友,只消一个眼神就懂得对方在想什么,瞿蕊还没来得及给夏若珺暗号,便听她说:“你推我走干什么,我还没跟你孩子的爸爸聊聊天呢。”
“孩子的爸爸”几个字真的如同巴掌一样打在程启铭的脸上,他惊愕地站在原地,手颤抖着。
他扭头看向瞿蕊,她的背影也是一僵,似乎并未想到会遭好友的出卖,她恶狠狠地看着夏若珺,做了个掐死她的动作。
岂料夏若珺这个猪队友越说越多:“是你不想让他知道,还是他不想要?”
夏若珺回过头看向那个男人,眼神犀利。
那个男人身材高大壮硕,刚毅的五官充满男子气概,不像是不会负责的人。他剑眉星目,鼻若胆悬,俊朗非凡。
他和林圣哲的气质不一样。哥哥本身长得清隽,可他总是故作老成,俊逸的脸上带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他是拒绝别人的靠近。
可这个男人五官棱角分明,浑身同样散发着冷意,看了便让人不敢靠近。
可是夏若珺不怕,她活到这么大唯一怕的人便是林圣哲,她眸光带着冷笑,嘴角倾斜:“男人在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给女人依靠才对?”
瞿蕊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心底发寒,不想再让夏若珺担心,走过去挽住程启铭的胳膊,淡淡地道:“大哥,我们谈谈吧。”
她只能这样,夏若珺才敢放心离开,她好不容易能心无旁骛地照顾林圣哲,这是她们难得靠近的机会,瞿蕊不会让自己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耽误她的。
可夏若珺比她想的义气多了,她宛若瞿蕊的靠山一样,拉着她走到沙发前坐下,指着旁边的地方最程启铭说:“大哥,坐吧,说说你打算怎么办?你可得想好再说,一步错步步错。”
程启铭没想到他这个跨国集团的董事会被这样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黄毛丫头威胁,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他更想知道是谁把她宠成这种无法无天的样子!
他坐下来,目不转睛地锁定瞿蕊,每个字说的特别清晰:“小蕊,我会娶你。”
他目光坚定,说出来的话肯定会办到,再说他已经从美国追到这里,心意已明。
瞿蕊下意识反驳,可她不想再让夏若珺担心,看着大哥冷峻的面容,点了点头。
夏若珺抿唇看着他们两个人,觉得两个人之间的疏离气息冷漠得连她都快要被冻伤,她迟疑地扭头看着瞿蕊,问:“你想嫁吗?”
瞿蕊没料到她会当着程启铭的面这样问她,心里一片感动,闭上眼轻轻点头:“他若娶,我就嫁。”
可是她心里别谁都清楚,他娶她,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轻飘飘的一句话,给了程启铭多么重要的支持。
——
夏若珺从家里收拾完东西回到医院,病床旁只有孟芳婷拿着林圣哲的那台电脑敲敲打打,虽说动作好看,速度却比林圣哲慢了许多。
可是夏若珺无暇顾及这些,她惊讶地问着孟芳婷:“我哥呢?”
病床上的人为什么不见了?他还有半天的点滴没有输。她下意识觉得那个工作狂又回去工作了!
孟芳婷还没来得及说话,卫生间的门却开了,那个男人自己推着输液架走了出来,说:“我在。”
夏若珺的心这才放下来,看着他完好地站在病房里,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走上前去搀扶林圣哲,他一步一步稳稳地走着,她小心翼翼地推着输液架,扶着他在病床上躺下,帮他掖好被角,拍了拍在电脑上乱舞的孟芳婷,示意她拿着PC离林圣哲远点儿。
孟芳婷把电脑一合,拍了下夏若珺的头:“你就是这样对我的?没良心的,早知道我就不管他,等他醒了没看见你让他自己急去,说不好就拔了针头去找你。到时候看谁心疼!”
她的这一番话说的太过暧昧,夏若珺脸色羞红,没敢看林圣哲,也不敢多想,只是推着孟芳婷往另一边走,嬉皮笑脸地说:“谢谢芳婷姐帮我照顾哥哥。”
孟芳婷深深地看着她,忽然笑了,摆了摆手,把笔记本电脑放下,拿起包说:“我先走了,就让圣哲哥好好养病吧。”
夏若珺把她送出门外,又和值班的护士说晚上在这里加一张床,护士去请示护士长。
护士长早就得院长的令,林先生病房中的事要事无巨细地告知他,许岩一听加床位便明白了是什么事,抬眼非常官方地看着护士长说:“床位这么紧张,哪里有多余的?”
护士长想着楼下那间空病房里明明是有的,却在看到院长的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时闭了嘴,回去抱歉地对夏若珺说:“夏小姐,我们病房紧张,床位更是富裕不出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