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熙婷知道宋溢夜不归宿肯定是出去鬼混了,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身上有别的女人的痕迹,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浑然不知道痛,又似乎手心里的痛根本抵不上心痛的半分,她绝望地看着宋溢。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明明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却比陌生人还要冷淡疏远,冯熙婷头痛欲裂,少眠的头昏昏沉沉,她身体不稳,头重脚轻地踉跄了一下,可宋溢连个关心的眼神都没有给她。
她自己扶着一旁的扶手才站稳,倚在冰冷的电梯壁上,发现他脸上嫌弃的表情异常明显,嘴角扬起一个自嘲的笑容,缓缓开口:“要是夏若珺,你怕是早就把她抱住了。”
宋溢侧过头冷冷地看她,声音里也没有半丝温度:“你有什么资格提起小珺?”
“我没有资格?”冯熙婷走上前去抓住宋溢的衣领,恨声说,“是你背叛了她,凭什么没资格提起她的人是我?!”
宋溢恼羞成怒,拽着她的手把她狠狠推开,冯熙婷的腰狠狠撞上电梯里的扶手,痛得倒吸一口气,也不见宋溢半点怜惜,他只是眼眸猩红地呵斥:“若不是你威胁,我不会失去她!”
电梯门打开,宋溢又恢复了他衣冠禽兽的模样,留给她一个厌恶的眼神,器宇轩昂的踱步走出电梯。
电梯的门合了又打开,打开又合上,冯熙婷站在电梯里双眼无神,直到走进来另一个人,她定睛一看,是她那位刚认祖归宗的哥哥赵毅文,她“哼”了一声,把头撇了回去。
她那个大哥比宋溢还要衣冠禽兽,总是噙着笑,一副天塌下来都与自己无关的模样,让人看了气愤不已。
赵毅文低头看着她,满带笑意地问:“都这样了还要结婚?离婚的时候找我来,给你争取最大的利益。”
冯熙婷气得对他狠狠啐了一口,他却依旧面不改色的说:“就你这情商,我看着也是醉了。”
电梯到达他想要去的楼层,他对着她露出森白的牙齿,如地狱中的恶魔一般,然后摇了摇手离开了。
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身边的人都在嘲笑她!
冯熙婷恨恨地看着他的背影,一阵咬牙切齿,看着电梯壁上反射出的自己狼狈的模样,从齿缝中吐出一个名字——夏若珺。
她把所有的恨都加诸在夏若珺身上,以至于那晚听到王娜娜说“得手”的时候,心里竟有一种痛快的感觉。
可是她紧绷的那根弦还没放松下来,便听王娜娜又给她打电话,慌张地说:“夏若珺被人救走了,锁得牢牢的门都让人给砸了!”
她的心顿时也提到了嗓子眼:“是谁把她救走的?”
王娜娜鼻音很重地说了句废话:“我问了好多人,都说不认识呢。”
冯熙婷下意识地说:“只要不是林圣哲就好办。”
可是她潜意识告诉自己,不是林圣哲还能有谁呢?那晚宋溢被冯父叫去陪着一起应酬,彭淳又去了A市出差,只有林圣哲在滨城,更何况像是国际天成那种地方,一般人也是进不去的。
她闭着眼,仰脸躺在沙发上,一颗心颤的如风中的落叶,害怕不已。
事情过去还没有二十四个小时,如今她再次接到王娜娜的电话,已经被兰庭开除的她哭着对冯熙婷说:“怎么办啊?”
冯熙婷眉头狠狠一皱,想着这次自己竟然找了一个废物,可还是耐着性子问:“出什么事了?”
“我们老板今天给了我寄了一份材料,有咱们三个人的在一起喝茶的照片。还有,张华茂那个老不死的出事了……”
冯熙婷一听立刻从床上站了起来,她扒拉着头发,想着张华茂这么倒霉除了林圣哲也没人干的这么绝,心里更是害怕。
王娜娜听她不说话,哭得声音更大了,她第一次做这种事,万一真是出现岔子,她就被毁了,这可怎么办呀?
冯熙婷被这噪音烦的不行,厉声呵责:“哭什么哭?他寄给你这个东西肯定是有目的的,他还说什么了?”
“老板约我在咱们总去的咖啡店见面。”
冯熙婷都要被她蠢哭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那你就去赴约,咬定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王娜娜被吓得几乎失去了理智,听冯熙婷这样说,心里有了谱,反正他们也没有她和张华茂商量好陷害夏若珺的证据,见个面而已,奈何不了她。
王娜娜咬牙美美地打扮了一番,才拦下出租车驶向那个咖啡馆。
下午三点,阳光和煦,咖啡店的装潢清一色的都是咖啡色,古板暗沉,唯一明亮的是点餐台后面的大展示牌,上面写着菜单,不过彭淳很不喜欢。
等了一小会儿,王娜娜穿着火红的抹胸小短裙踩着黑色的高跟鞋扭着腰走了进来,她的脸色惨白,被浓妆遮掩之后整个人像是白面黑发女鬼一样,令人恐怖。
彭淳忽然觉得跟这样的人一起说话,是件很丢脸的事情。
王娜娜把黑超取下来,自以为优雅地放在桌上,随意地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挥退了侍应生,才扭过脸来,眼角上挑,意味深长地看着彭淳。
窗外明亮的光照射进来,彭淳坐在窗边,浑身被光罩上一层朦胧,他英俊的五官淡漠俊逸,看得王娜娜心动不已,眼神更是灼热。
彭淳根本就不想废话,懒懒地倚在椅背上,本是想看着她说话,可是对上她眼神的那一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扭着头看向窗外,开门见山:“你对夏若珺做的那些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是你自己去自首,还是需要我动手送你一程?”
王娜娜知道以彭淳的性格向来不喜欢跟她们多说,但也没想到,一旦撕破脸他能这样直白,自己准备的一大肚子的寒暄的话都没有了用武之地,只能死不承认地看着彭淳,疑惑地问他:“若珺出什么事了?”
“我手上有你贿赂张华茂的证据。是你自己去自首,还是需要我动手送你一程?这话我不会再说第三遍!”
彭淳脸色越来越不耐烦,一双桃花眼染上了怒意,王娜娜吓得腿都软了,脸上更显苍白,眼神躲闪:“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彭淳习惯性地敲了敲桌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双眼森冷的看着她说:“张华茂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他再加一条罪不多,减一条罪不少。你不一样,他现在经济诈骗的罪行已经落实了,你贿赂一个经济诈骗犯,你觉得你自己的罪行轻得了吗?”
王娜娜很是激动:“可这事不是我做的!”
“当时跟夏若珺在一起应酬的那几个人都以你马首是瞻,你说这事不是你做的?有人亲眼看见你让服务生把门锁上了!你还狡辩有什么意义?”
王娜娜吓得腿都软了,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说什么好,彭淳看着她这样,明白只需要一个催化剂就能让她破功,打了个电话,然后一男一女便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这两个人正是当时跟她同伙想要陷害夏若珺不利的证人。
王娜娜还想死扛,却听彭淳说:“这两个人已经到警局投案自首了,不一会儿就会有警察给你打电话,怎么办你自己掂量吧。”
彭淳说完就要走,王娜娜几乎是立刻站起来,腰磕到了尖锐的桌子角也不顾上喊疼了,连忙抓住彭淳的衣角,哽咽着喊道:“老板,老板,你帮帮我,我也是被人逼的,你帮帮我啊。”
彭淳被她拉住衣角,眼睛里闪过不耐烦的厌恶情绪,却还是不动声色地把她扶了起来,缓声道:“是谁逼得你?那就把她供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还是得要保护自己。主谋肯定和张华茂有经济上的往来,你转做污点证人,绝对不会吃亏。”
王娜娜抓住他就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双眼无神地抬起来,喃喃地道:“真的吗?”
彭淳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抓在自己衣料上的手挪开,安抚她:“我在警局有朋友,到时会照顾你的,放心。”
王娜娜看着彭淳英俊的脸和温柔的语气,真的相信了。
老板是好人,老板一直是好人,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彭淳开车把她送到警察局,听她一五一十的把冯熙婷如何找到她,怎样跟她协议陷害夏若珺的事情,又是许给了她什么好处都说了出来。
这下她在警局算是有了案底,冯熙婷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有人会去查,只是结果怎么样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把王娜娜这个前车之鉴想办法在公司张贴出来,避免其他人再犯还能瞒住夏若珺就好了。
彭淳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她把冯熙婷供出来而感到轻松释怀,反而觉得更加羞愧,这是林圣哲给他指点迷津,若是没有林圣哲,想必他也不会做这些事的。
彭淳走出警察局,王娜娜跟在他身后,厚着脸皮说:“老板,你说过会帮我的。”
彭淳对她疏离地扯了扯嘴角,然后走掉了,他呼吸着清新了不少的空气,眯了眯眼,边走边掏出手机给夏若珺打电话:“不说欠你一个有意义的约会吗?今天我们约会吧。”
夏若珺这一天都在做设计,她的参赛稿件初具规模,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哪里需要修改,便接到彭淳的这个电话。
她心里忽然柔软起来,像是乘着小船在湖心悠悠荡荡,舒适惬意,她拿着杯子走到茶水间,边走边说:“好啊。”
她不知道别人在背后为了她做过什么,又是以怎样的默契心照不宣的保护着宠爱着她。
她只是单纯地以为这个世界正如她想象般的美好,而她想要努力在一起的人在用一种向往的声音邀请她走进他的世界。
夏若珺端着水杯坐在茶水间里,伸了伸腰,微笑地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