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孤单,连我自己都逃避着,原来我也害怕只有自己一个人,一个人的午餐,一个人的电影,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的下午茶,没有朋友热闹庆祝的生日,这才警觉到,自己也是个凡人,一个人并没有想象中的惬意,孤单时常把我逼得喘不过气来,全身颤抖着,莫名的不安。
我以为自己想要平静,不受干扰,但其实我希望身旁能有人陪着自己,我不是孤僻的人,没有孤僻的本钱,承受不了那种压力,原来,越是欢笑热闹过后,才更恐惧独自一个人,原本习惯了的东西,现在孤单一个人,对我来说……好陌生。
或许有人常说要抛弃过去,重新开始之类的话;但我认为过去是跟着自己的,怎么丢也丢不到,你只能从过去的经验中找教训,要自己好好努力,不要再犯一样的错误。
每个人,在每个成长阶段,都会有不同的体验、不同的心境,因为遇到困难,所以学习;因为学习,所以成长。
这个故事,要从我国三那年说起……
“好了,欢迎大家分到这一班,既然你们已经到这里来了,那么这一年就要好好努力喔。”我们的导师在台上点着名,一面叮咛我们要好好用功。
没错,这就是所谓的升学班,从全校国一国二的综合成绩之中,挑出前八十名的学生,分成两班,也代表必须跟旧同学说再见,然后跳进水深火热的一年,其实也不是那么水深火热。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六点半赶校车,七点以前到校,一直要到晚自习结束九点钟才能回家,每天迎接我们的是一张又一张的考卷;教室后面排了一人两个的塑胶抽屉柜,在自己抽屉早已爆满的情形下,个人柜子当然也不能幸免。
在这样水深火热的情形下,我觉得我们自己也挺厉害的,懂得利用任何空闲时间苦中作乐,当然我们是没有什么空闲时间啦;只是我觉得日子过的很充实,很开心,甚至比以前在原来的班级开心。
适度的压力可以让人成长,过度的压力可以让人……该怎么说呢?过度的压力可以让人超乎想象的成长。
就拿下星期的班季杯篮球赛来说好了,全班因为利用下课时间认真练习晚了五分钟进教室,导致现在全班罚站的局面。
“你们到底搞不搞的清楚自己的处境呢?”老师版着脸,严肃的站在讲台上问着大家。
“清楚……”台下奚落地答话,头全都低着看地上,好像真的很清楚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似的。
那种三天一小过,两天一大过的学生,生病要请假,老师都会以为他是装病叫他用爬的也要来上课;不过像我们这种平常非常用功的好学生,偶而想偷懒,只要报备一声说不太舒服,老师就会面露担心貌地要你回家好好休息。
所以现在大家一付忏悔的表情,就算我们不是真的知道错了,老师还是会相信我们知道错了;当然噜,像我们这样用功的好学生,我们是真的知道错了,应该啦。
“离联考剩下九个月,九个月一下子就到了,你们到底有没有危机意识,到底想不想用功读书?”老师狠狠地拍了一下黑板,生气地对着我们吼。
站在我们的立场,我们实在不明白,还有九个月,她到底有什么好担心的。
“有……”全班有气无力地回答着,脸还是不敢抬起来看她。
“那你们自己说,你们还要不要参加比赛,为了你们的成绩着想,就算我跟学校说我们班要退出,学校也不会有什么意见。”老师一说完这句话,全班的气氛这才瞬间冻结至冰点。
拜托,已经没什么好玩的事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了,如果要剥夺我们最后的快乐,那未免也太不通情理了一点,虽然大家的心理都是这样想的,但始终没有人敢大声的说要参加。
因为我们是用功的好学生,老师的话就是圣旨。
“你们最好想清楚在回答。”老师一付看似尊重我们的样子,但她却是用恶狠狠的口气说完这句话。
当然,不可能有人回答,我们很想说要,但我们却很俗剌;我们或许、可能、也许想说声不要参加,来打破这僵局,但很怕一但第一个开口,从此就变成全班的攻敌。
“既然没有人要回答,那我就当你们的意思是……”老师很理所当然的准备替我们下结论。
“要参加,我们要参加。”班长大声地说出了我们的心声。
“你再说一次。”老师面不改色、冷静的说着,打算藉此吓阻我们的决定。
“我说我们决定要参加。”班长很有勇气地再说一次。
“好。”老师气得丢下这个好字,转身就冲出教室,门被好大力碰地一声关上。
想当然,我们全都用敬佩的眼光,看着我们的班长,林振凯。
你真是我们班的英雄,不枉费我们当初选你做班长,看你这么努力地替班上争取权益,我们就看得出来,你将来一定是一个既顶天立地又成功的好男人。
“呼,差点没尿裤子。”老师一出去,他就一屁股跌在自己的椅子上,一付差点送命的表情。
“喝口水吧。”坐在他旁边的女生,替他拿起他挂在桌子旁的宝特瓶。
“我中午的午餐分你一半。”一个热爱篮球的男同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好样的,不愧是我的好兄弟。”而这个不要脸的男生,给了他一个拥抱之后,就闪出去上厕所了。
说到这个不要脸的男生,为什么说他不要脸,因为他有太多不要脸的事迹。
刚分到这一班的时候,好死不死就让他坐在我的旁边,除了缺什么就借什么之外,对了,附带一提,他几乎什么都缺,从课本讲义,到考卷作业,就连铅笔橡皮擦他都要借;除此之外,他还相当爱找人麻烦,这也就算了,但每次找麻烦都找到我头上,我就不太能谅解。
“我们都是认真用功的好学生,不要这么见外嘛。”他嘻皮笑脸地说着。
“我看不出来认真用功的好学生,有什么理由要跟别人借昨天的作业抄。”要是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赏他一大掌。
“说抄就太难听了一点,是参考,参考你懂吧?”他一付不太有把握地问着。
“怎么可能会不懂。”这家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考验我的忍耐极限,我紧握着拳,强忍着不要对他挥出去。
“那你就借我一下。”他摊开大手,理所当然地要我拿给他。
“说真的,我还真是不太想借你。”我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其实你是没写所以才不能借我吧?”他坐回他的座位,双手叉腰,一付原来如此的表情。
没写,谁像他那么不要脸到连作业都不写,不过既然他不再烦我,就当我没写算了。
“粉红猪果然就是粉红猪,这下可让我见识到了。”他丢下这句话后,起身打算跟别人借去。
“你说什么!”是谁?是谁告诉他我那奇怪的外号的?
这个外号,说来还真是莫名其妙,因为我国小的时候是转学生,我家的前面,邻居有养猪,但重点是那不是我们家养的呀!
开学第一天,因为那天刚好是星期三可以穿便服,所以我就穿着粉红色的裙子,背着粉红色的书包,用粉红色的缎带绑头发。
“阿,我认得她,她们家前面有养猪的,噗噗噗。”一个莫名其妙的男生就在我自我介绍的时候,如此天外飞来一笔。
“哈哈,粉红猪、粉红猪。”全班开始跟着起哄。
一开始我听一句粉红猪,我就扁一次开口叫我粉红猪的人,后来我觉得这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事情,面对那些心智不太成熟、更贴切一点的说法是那些幼稚的男生,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动声色,久而久之,自己也听习惯,别人也觉得不好玩。
只是万万没想到,事情都过这么久了,这么没有创意的外号,到底是哪个幼稚的王八蛋又给我来个旧事重提。
“粉红猪呀,这不是你的外号吗?”那个不要脸的男生,一付理所当然的说着。
“谁告诉你的?”我非找他算帐不可。
“振凯说的呀,你们小学好像同班不是吗?”他撇着头,一付你干嘛那个表情的样子。
“作业借你。”我翻了翻抽屉,把作业拿给他。
“哈,谢谢!”他飞快地伸出手,要接过作业。
“你刚刚叫我什么?”我收回作业,看着他问。
“粉红猪呀,你干嘛问?这么年轻就得了老年痴呆喔?”他起身要抢我的作业。
“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楚耶。”我也站起身,提高了八度音来警告他最好给我满意的答案。
“喔,亲爱的粉红猪大人,在下现在终于知晓粉红猪不如外表所看来那般懒惰,请粉红猪大人,赐与我贵重的数学作业吧!”他坐回椅子,双手合十,用夸张的口吻说着。
“白、彦、杰!”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好啦,范羽雯,快借我。”他伸出一只手,要我借他。
“这是跟人家借东西应该有的态度吗?”我笑着问。
“我们最用功的羽雯同学,请问,你可以借我作业了吗?”他也笑着问我,很好,现在他终于也懂得火冒三丈这四个字要怎么写了。
“很好,记住喔,我叫做范羽雯,敢泄漏我叫粉红猪的话,你就完了。”我把作业他。
他笑笑,没说什么,转过身就开始狂抄。